壞人都需要教育。
蕭客是個正直的人,額~好吧也許是虛榮心作祟。不管怎樣,他終是拔刀下了車——
疾行幾步,一刀刺向後面的黑衣人。黑衣人也聽到了腳步聲,丟下肩上的麻袋,反身抵擋。另一人見勢,也上來助陣。
以一敵二,蕭客本來沒什麼信心,交手幾招之後,才發現這兩人空有一身蠻力,身手並不怎麼樣。自己有刀,對方赤手空拳。優劣勢已經很明顯。
蕭客揮刀劃破一人手臂,轉身迎接第二個人——
“小心——”,蕭客聽到提醒,正看到那人右手從懷裡掏出來,蕭客下意識地伸出胳膊遮住眼睛。
一股嗆人的石灰味道。接着,蕭客腹部被踹了一腳,踉踉蹌蹌後退數步,跌在地上,刀也脫了手。
另一個黑衣人見勢就要去撿地上的刀。正此時,一聲低鳴,一塊蓮花形狀的藍色暗器從馬車裡飛出來,刺在那人肩頭。
黑衣人擡頭,見馬車依然垂着車簾,不知出手的是何方神聖,當即低喝一聲“走!”
夜又靜了,蕭客捂着肚子,回到馬車邊。
車簾內滑出一隻手臂,繼而是藍羞月的半個身體。蕭客急忙扶住,道:“你怎麼樣?”
藍羞月面白如紙,用力想擠出個笑容,卻沒做到。
將藍羞月架進去,再將被丟下的那個人丟進車廂。馬車繼續前行。
才過不久,咳嗽聲又響起來。
“我沒事,咳咳——”沈小七知道藍羞月已經不行了。
藍羞月稍息片刻,勉強坐起來,剛一運氣,又癱軟下來。只好看看蕭客,道:“只能你來了!”
“我?可是我氣短,只能弄出來一兩股來!”
“我知道!你聽我說——氣起太淵,至魚際,打入她,她,她的章門穴!”藍羞月連說幾遍“她”。
“太淵至魚際,兩個穴位挨着,哪有多少氣?”
“就因爲挨着,才能儘量減少虛耗。你是以精化氣,經不起消耗。用完這段,再氣起經渠,至太淵,再至魚際。一段段用,應該能撐到地方!”
“等等,你是說章門穴?你剛剛不是打在中府嗎?”
魚際穴在掌內的拇指根部,掌門穴在兩胸上,用魚際打章門,不就是胸推麼。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抓自己妻子的胸,也不好意思啊。
“你內力不足,打中府沒有效果!”
中府在兩胸外上方,章門在兩胸上,之前藍羞月舍近取遠,無非是爲了避嫌。可就是因爲避嫌,不肯摸胸,真氣消耗過大。加上剛剛出手傷黑衣人,才耗盡氣海。
蕭客鬱悶了。心道,女人抓女人有什麼好避嫌的,現在好了,哥要當衆做這種難堪事了。
沈小七越咳越厲害,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蕭客一咬牙,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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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聲咕咕,馬蹄聲嗒嗒,兩個聲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有力,卻怎也打不破滿車廂的尷尬。
蕭客兩手放在不該放的位置,爲解尷尬,只好眼觀鼻、鼻觀心。沈小七現在呼吸順暢,羞赧不已,下意識地低頭,看到胸前的那雙手,更是無所適從。
藍羞月倚在車壁調息,壓低了頭,卻也不自在。
只有小米坦然。她閒來無事,便伸手解開那個裝人的麻袋。繼而驚呼一聲 “是個女孩!”,見依然沒人理她,又顧自道:“還很俊俏呢!”
“少爺,這個女孩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到穆郎中那裡把她弄醒,問問她家在哪兒!”
“哦!”
車廂裡又安靜下來。蕭客覺得好不自在,只好沒話找話,與藍羞月攀談。
“藍姑娘,爲什麼你的真氣可以源源不斷,而我不行呢?”
“你煉精化氣,是現練現用,而我是使用儲於氣海的真氣,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那怎麼可以變得像你那麼牛/逼,啊不,像你那麼厲害呢?”
“氣源於精,精存在於身體各處。等需要的時候,再從身體某些部分煉精化氣,自然會氣短。所以,就出現了另一種方法。即,時刻煉精化氣,練出的真氣沿經脈循環流動,將結餘的部分儲於氣海,形成‘活水’,這樣就可以隨時取用。”
搜噠斯奈,原來是把身體各處的現金“精”,存到“氣海”這個銀行裡。
“那,這樣一直練下去,氣海不會撐爆嗎?”蕭客道。
“循序漸進,氣海只會越來越大,怎麼會撐爆!除非以外力強行注入大量真氣,纔可能會爆。”
氣海越練越大,怪不得那些高手年紀越大內力越強橫。
“所以,氣海越大越厲害咯?”
“氣海越大,內力越足。至於武力高低,還要看招式、身法、心態等各種因素。比如剛剛,人家撒一把石灰,你就招架不住了!”
“這個,藍姑娘,留點面子,哈——”蕭客訕訕道:“那你練了多久了?”
“十年!”
“漂亮!是不是吃飯、睡覺、甚至上茅廁的時候,都在練呢,不會分心嗎?”蕭客道。
這人說話恁的無理,連“上茅廁”都好意思說!藍羞月只能過慮掉那些難聽的詞語。
“剛開始會分心,時間久了就習慣了,就像呼吸一樣。”藍羞月說到自己擅長的話題,侃侃而談。
“你有十年功力——對了,每個人練氣的效果都是一樣的嗎?比如,別人練了十一年,內力就比你深厚麼?”
這問題很白癡,做什麼事都有效率,練氣自然也一樣。不過這不是閒着沒事,隨便扯扯麼!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優劣難定,效果自然也不同。”
“對了,你使什麼兵器——”“你剛剛使的什麼暗器——”“還有,我現在開始會不會太遲了——”“我可不可以拜你爲師——”
十幾個問題嘩啦啦問出來,直將藍羞月問的沒地兒上。
藍羞月儘量耐心的回答,卻實在難以招架。咬着嘴脣,似乎已經忍無可忍。
“好吧,我不問了——等等,最後一個問題,姑娘芳齡幾何,可許了人家?”
小七忍俊不禁,小米卻聽得津津有味。外面拉車的小馬“妞妞”,似乎也受不了了,馬蹄聲顯得有些慌亂。
馬車驟停,董守成掀開車前簾:“到了!”
“我下去看看!”蕭客說完,下了車。
呃,不是吧,怎麼會是貧民區?這個女郎中不是神醫嗎?揣着疑惑,蕭客惴惴不安找到目標地點。
這是一個小醫館,上面掛着一個破爛的小匾,上書“穆一針”。店門已然關閉,門縫中透出些許燈光,看來還有人在。
“篤篤篤——有人嗎?穆先生在嗎?”“穆師傅?穆郎中?穆大夫?穆大師?”
門吱扭一聲打開,門內站着一個十七八歲少女,長相頗佳,只是——
鵝黃衫、茜羅裙,本無不妥。只是這髮型太過標新立異,齊肩短髮,齊眉劉海。腳上踏着一雙棉拖,露出雪白的兩個腳後跟。
又穿越了麼?蕭客揉了揉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半晌,才懵然想起自己的來意。正要說話,卻聽對方先開了口——
“你有病?”
蕭客差點接一句“你有藥?”,但是他忍住了。因爲知道對方是個郎中,是個神醫,可能一眼就看出來自己沒病,所以纔有此一問。
“我沒病,是我妻子有病!”蕭客道。
穆雲疏上下打量了一遍蕭客,不言一語,轉身走了回去。
態度是冷淡了一點,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纏。蕭客心喜,回車將小七抱進醫館。
已經有好一會兒了,那穆雲疏依然不問病情,只是伏在案前,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時不時托起下巴思考一番。
怎麼不提看病的事呢!蕭客湊上去,滿臉堆笑,訕訕道:“那個,穆先生啊,咱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開始什麼?”
“看病啊!”
“我何時答應要給她看病了!”
來了來了,開始找茬了。
先給她講道理吧!蕭客左右思忖一番,道:“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慾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等等!你說大醫,你看我像嗎?”穆雲疏擡起頭道。
“像!”
“巧言令色,於我無用!”穆雲疏哼笑一聲,又低下頭做自己的事。
果然難纏!不好名,只能靠利了。
“先生有什麼要求,請明言,只要在下給得起,絕不含糊!”蕭客一臉真誠道。
“哦~這樣啊!”穆雲疏放下筆,起身踱了幾步,又道:“診金一貫,另外,答應我三個條件!”
“行,沒問題,只要您能治好她——”蕭客忽然感覺不對,忙又道:“那個,可不可以先講明三個條件啊?”
“以你的意思,條件苛刻了,你就不給尊夫人治病了?”穆雲疏盯着蕭客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他的心裡。
診金只要一貫,想來條件不會太過分吧!再說了,條件過分又能怎樣,自己還有別的選擇嗎?
“好,我答應你!”
稍稍查看一番,穆雲疏打開針盒,取出兩支銀針,分別紮在沈小七兩胸下方的期門穴。
藍羞月與蕭客雖然不懂醫術,卻也略知經脈。期門是通肺利氣的穴道,小七本就呼吸困難,封住這個穴道,她豈不是更加無法呼吸?
“這個,穆神醫啊,封期門,不會有問題吧!”蕭客弱弱道。
“你不信我,可以帶她回去!”穆雲疏冷冷道,須臾,才稍稍解釋:“她肺底成壅,封住期門,還有大部分肺可用!”
也對哦,兩肺那麼大,封住一部分有問題的,呼吸反而更方便些。
果然,小七漸漸恢復過來,咳嗽輕了許多。
“她這個樣子,怎麼撐得到現在?”穆雲疏有些不解,望着蕭客道。
蕭客指指藍羞月道:“是她用真氣護住心肺,勉強撐到現在!”
穆雲疏盯着藍羞月,眼睛射出的精芒,如利劍一般直指人心。一眼便看出他們的三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