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善變,連藍羞月都不例外。
最近蕭客對她不冷不熱,還一連好多天不來看她,她很鬱悶。至今日蕭客終於來了,卻只是寒暄了幾句,態度依然不是很好。
藍羞月苦思原因,卻怎也想不出來,自己明明沒有犯錯,而且那日他外出歸來見到自己還很開心,還偷偷跟自己說羞人的話,爲何晚間回來就換了一種態度?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很少,一是他勸慰汪雯,二是他去了穆雲疏的醫館。他與穆雲疏並不親近,應該不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所以就只能是汪雯的關係了。話說那日,他勸慰汪雯時說的話很露骨,莫非他移情別戀,喜歡上了這個同鄉?
藍羞月本來是很自信的,可是蕭客忽然不理她,她就變得不自信了。那個汪雯相貌也不差,又與他結識在先,有沒有可能,他早就喜歡上了汪雯?
應該是這樣!想想幾個月前,自己還撞見他們獨處,若是無意,他怎麼會這麼在乎她?不過是個同鄉,至於這樣嗎?還有前幾日他勸慰汪雯的話,句句飽含愛意,甚至還把他自己不堪的過去都說了,這還不能證明嗎?他可從未跟我說過他的過去,我只是偷聽到的。
以前汪雯跟江晨相好,他受了心傷才找自己療傷,後來汪雯被江晨拋棄了,他們死灰復燃。於是他就不要我了!
藍羞月覺得自己分析地很有道理。此時又見到蕭客爲汪雯撐腰,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一直沒有出手制止,想看看他到底能爲汪雯做到什麼程度。
而現在,他們動手了,在攬月閣打架不好吧,萬一傷了人怎麼辦?鬼使神差,藍羞月忽然忍不住出手了!
“住手——”藍羞月走到人前,又向遲成道:“汪小姐現在是我攬月閣的人,你不能動她!”
“什麼?”遲成難以置信道。
藍羞月一招手,叫來一個侍應小妹,又道:“小東,去把汪小姐的契約拿來!”
名叫小東的侍應拿來契約交到藍羞月手中,藍羞月展開紙張,舉起來,道:“遲公子請看!”
遲成無奈,只好憤憤然離去。
蕭客見藍羞月幫忙,心生感激,微笑看着她。而藍羞月剛好轉過頭來,看到蕭客的笑臉,忽然生出些心怯,因爲她不敢觀察蕭客眼中是不是有愛意。
藍羞月目光僅與蕭客撞了一下,旋即低下頭躲開來。片刻又給自己鼓了鼓勇氣,擡頭想看看他的眼神,卻發現他已經不再看着自己。
蕭客也在刻意躲避藍羞月,之前因爲感激下意識地露出愛意,轉而發現不妥,又看到藍羞月避開,便不想再生枝節。
汪雯已經崩潰,藍羞月便安排人將她送上樓。
文匯還在繼續,蕭客帶着小七和小米“走親訪友”,就這樣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回去時,蕭客提出把汪雯帶回家。藍羞月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心中卻是更加難受了。
晚飯之後,小米還在拾掇東西,小七則是去了書房。小七經常會去書房,大多時候是紅袖添香。因爲相公一直不願陪她睡,她只好在書房與相公享受片刻的溫存,有幾次差點擦槍走火,最後都是相公懸崖勒馬。沒人的時候,她自己也會寫寫畫畫。
因爲下午經受了侮辱,汪雯狀態很差,蕭客便過去勸慰一番。
“別想太多,這件事慢慢就會過去了,過些日子大家都會淡忘了!”蕭客道:“最重要的還是要過自己這一關!”
本來汪雯只是心傷,此時蕭客一勸她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了出來,撲進蕭客懷裡泣道:“蕭大哥,我好難受……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他們年齡相當,確切地說蕭客還要小一些,只是蕭大哥這個稱呼顯得正常些,不然總不能叫蕭小弟!而公子、少爺又太見外。
蕭客此時覺得很尷尬。上次她萌生死意,自己纔不擇手段勸導她,但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清不楚,時間久了說不定會出事。如今她不過是傷心,總不至於尋死,還是不要太親近!
“沒事了,都過去了——”蕭客把她從懷裡扶起來,又道:“遇人不淑也不能全怪你,如今呢你就先在這裡好好呆幾天,沒事呢就去找巧巧聊聊天,你們不是很熟的嗎!”
“嗯!”
“這些天外面不太平,巧巧已經被我禁足了,她也閒着,要不你現在就去找她,讓她陪你說說話——”蕭客道:“有心事就跟她說說,憋在心裡會憋壞的!”
蕭客言語緩慢,卻沒有太多溫柔,甚至略帶些命令口吻,汪雯只能點頭答應。
汪雯被送進了後院。後院裡巧巧在月下晃來晃去,像只快樂的小兔子。她穿着普通的衣服,上面確實帶着一個漂亮的狐皮衣領。
巧巧沒有漂亮衣服,但身爲女孩子的她自然也是愛美的,再加上她以爲這狐皮是路劍送的,就總想試着戴一戴。只是她沒有漂亮衣服,所以她只能晚上偷偷地把它戴上,然後一個人在院子裡自娛自樂、孤芳自賞。
蕭客已然離開。汪雯與巧巧站在院子裡聊天,汪雯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條漂亮的衣領。
她是遼城城主的女兒,不至於太過覬覦一條衣領。她只是忽然發現好多人都有這樣的衣領,藍羞月有,沈小七有,小米有,如今就連巧巧都有。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衣領肯定是出自蕭客之手,然而爲什麼沒有自己的?他根本不在乎我?
他對我好只是因爲同鄉之誼,只是可憐我?
回想一下,的確很有可能。以前他對自己沒有什麼特別,僅僅像對待朋友,後來自己境遇堪輿,他也僅僅是遇見時纔會管一下。
那日他回來見自己不吃不喝一心求死,爲了挽救自己才說那些曖昧話,也不無可能!那時自己神志不清就相信了,此時想想也未必如彼。是啊,自己又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呢?
論相貌自己比不上藍羞月,論貼心自己比不上沈小七,論可愛自己還不如她的丫鬟小米。更慘的是,自己連清白的身子都沒有!
他憑什麼喜歡我,他爲甚喜歡我,他怎麼會喜歡我?他根本不喜歡我,在他心裡我還比不上巧巧!
可是,我又有什麼值得他喜歡的呢?我又能給他什麼?給他這不乾淨的身子?那他豈不是更加看輕了我!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早在以前就喜歡了自己,那天他“表白”時,不也是這麼說的麼。他說第一次見到我就被我迷住了,他說第二次見到我很開心。
然而,那時我卻沒有正眼瞧過他,我鬼迷心竅地想要做什麼樂師,後來又鬼迷心竅做了那個混蛋的女人,這一切還不是我自找的!
初見時,他像個野人,衣服堪堪遮羞,那時他拎着一隻老虎的頭,多麼威風,爲什麼我就錯過了!那時他纔剛剛成親,他與妻子還沒有感情,我若珍惜,現在就是沒做上他的正妻,也早已是他最愛的人!
現如今,說什麼都遲了,自己除了拖累他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一個花瓶都不能勝任。如何還能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
當年女神對屌絲不屑一顧,她找了高富帥,等女神變成了黑木耳,想回頭時,卻發現當年的屌絲已不再是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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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池街,攬月閣三樓,一個身穿紫襖的小姑娘正在認真地擦拭着她的小劍,忽然從窗外飛入一隻藍色蓮花鏢,紮在桌案旁邊的木柱上。
小姑娘放下小劍,拔出飛鏢取下被飛鏢刺穿的那張紙條,修眉輕皺,喃喃道:“師傅來了,怎麼不找/小姐——”
繼而俯身從牀下拉出一個木箱,拿出一套夜行衣換上,縱身從窗戶躍下。
已經是子夜,夜路無人。黑衣人小姑娘靠着路邊前行,墊着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然而,不知爲何忽然冒出一羣人——
一人首當其衝,大喝一聲“惡賊休走”,便揮刀砍了上去。小姑娘小劍一舉擋住了大刀,繼而秀腿踢出,一腳將那人踢了出去。
旁邊飛來一個大錘,小姑娘身體一仰,大錘貼身砸下去,直砸向她的左腳。小姑娘左腳一踏,一個前空翻躍了出去。
還未落地,又見一槍刺來。小姑娘單手握住槍頭,借力再次翻了出去。
“讓我來——”一個聲音剛剛傳出,那人身影就跟了過來,幾乎是與聲音同時達到小姑娘身邊。
這一拳突如其來,又是從側面打過來,小姑娘身體還翻在空中,來不及招架,被一拳打在身上。
小姑娘被打出丈餘距離,落地輕哼一聲,繼而翻身而起。小姑娘左右瞟了一眼,當即就要逃走。
“休走——”一聲不男不女的大喝。但見最先出手的那人橫向一刀斬出。
小姑娘一動不動,待刀刃幾乎要貼到自己身上時,一提左手,一把捏住了刀刃,繼而輕輕一拉,就將那人拉了過來。轉而一柄小劍伸出,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不許動,再動我就殺了他!”小姑娘用略顯稚嫩的聲音兇厲道。
竟然是個女賊,還是個小女娃!衆人聽到小姑娘的聲音當即一愣。
這時,小姑娘手中的人質卻是掙扎了一下,喊道:“不用管我,快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