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詩云:雪盡胡天牧馬還,月明羌笛戍樓間。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一夜滿關山。
蘇思思在來到關外前,對它的想象就和這詩描述的一模一樣。但是現在她才忽然明白,詩永遠是詩,千萬不可太當真。
因爲,雪後的關外其實就是一片大沙漠,一片白色的嚴寒沙漠。
蘇思思終於明白了雲笑風爲什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金不換,因爲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狂風和無垠的雪,甚至連一棵可以當作路標的樹都沒有。如果不帶當地嚮導,不出一個時辰便會迷失在這茫茫雪原。
商隊每個人都穿着笨重的皮襖,戴着暖和的雪氈帽,嘴上圍着一層厚厚的棉罩來抵擋厲風,只有一雙眼睛裸露在空氣裡.
沒有人說話,這不僅因爲話語只會被呼嘯的風雪淹沒,更重要的是因爲,這裡隨處都可能發生雪崩。
就連商隊牽着的關外蒙古馬也學會了沉默,幾乎從不嘶叫,只是默默駝着自己的貨物,迎風逆行。
所以,蘇思思只覺得這一天是她人生度過的最漫長的一天。
因爲女人是羣居動物,孤獨只可以讓男人變的成熟,卻會讓女人抓狂。
整隻隊伍走得越來越慢,就在這時,一個山峽出現在眼前。
領頭的金不換向一個叫做“鐵算盤”的商人做了幾個手勢,那商人立馬跑到了雲笑風身邊,趴在雲笑風的耳朵上悄聲講:“前面的峽谷很容易發生雪崩,千萬莫出聲。”
雲笑風點了點頭,於是一行人走入了峽谷。
一進峽谷,蘇思思只覺得天頓時暗了下來,兩邊聳立的峭壁壓的她喘不過起來。
蘇思思甚至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爲她看到兩側的山頭似乎自己挪動了一下。
但是她馬上發覺,那根本不是幻覺,因爲山頭上忽然多出了數十個一身白色皮草的弓箭手!
不僅她看見了,所有人都發現了,所以整隻隊伍停了下來。
氣氛立刻凝重起來,空氣似乎變得更加寒冷。
數十支弓箭已拉滿弦,直直地指向了他們,金不換大驚失色,向其他人傳達:關外雪盜。
一個頭目從山頂的人羣中站了出來,向商隊打了幾個手勢,雖然蘇思思沒有學過啞語,但是她也可以很明顯猜到他的意思:要麼留下貨物走人,要麼萬箭穿心。
頭目舉起了手,雪盜們的弓箭拉的更緊了。
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着恐慌,他們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雲笑風。
雲笑風此時心裡已很清楚,自己已是甕中之鱉,哪怕他自己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保全其他十幾人不被亂箭所傷。
所以破財免災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但是雲笑風畢竟是雲笑風。
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每天過着大概一樣的生活,沒有太多的快樂,也沒有多少煩惱。他們習慣於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所以他們既不會給別人帶來麻煩,也不會給別人帶來什麼意料之外。
但是雲笑風偏偏不是這樣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出人意料。他可以用血肉之手擋住千軍萬馬, 也可以爲了自己的朋友花滿天深入虎穴打入敵人內部,甚至還可以可以爲初識的女孩喝下毒酒。
他就是這樣一個充滿奇蹟和不可思議的人。
所以,他用手勢給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你們若放箭,我就會大嘯觸發雪崩,我們同歸於盡。
關外雪盜畢竟是強盜,他們只是愛財如命的一夥烏合之衆,視死如歸這個詞語離他們差地很遠。
所以頭目掙扎了許久,最後緩緩地把手放下,弓箭手也把箭鬆弦。相比於錢,命自然更重要。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但是,那個頭目忽然想起了什麼,因爲他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了恐懼,準確的說,是驚悚!
他又猛地舉起了手,無數弓箭再次指向了衆人。
雲笑風根本未料到這一幕會發生!
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一個人還沒有知彼知己時,千萬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因爲這種錯誤會直接導致整個商隊的覆滅!
幾個商人已經被嚇得跌倒在了地上,小馬憤怒地攥緊了雙拳。
箭還未發,空氣已經有了濃濃的血腥味,死亡的氣息充滿了整個峽谷!
頭目即將揮手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