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七魄丟了三魄,體內的靈力自行流轉,默情也烏光大盛,遙遙指着聲音來處。
只見離他三丈遠的地方,擺着一張深青色的石椅,椅子上半倚半躺,有一個人!也是身着青色長袍!而他的臉隱在暗處,看不真切。
江魚凝神看過去,才發現不知爲何,大殿的這片區域,穹頂上的寶石光芒由之前的白光,變成了淡淡的青光,這一人一椅靜靜處在那裡,在光線的掩護下,他竟一時失察!
好在那人剛纔只是說了一聲“孩子”,就再無其他異動,反應過來的江魚悄悄鬆了一口,卻不敢再大意,兩隻眼睛瞪的滾圓,盯着那人。
漸漸適應了這裡的光線,江魚能明顯看到那人的胸口,正微微起伏着。
良久,那人扶在椅子把手上的雙手一動,撐着他的身體,緩緩坐了起來,可就這平常的動作,似乎用了他不少氣力,胸口起伏地更加厲害,連呼吸聲都大了許多。
江魚沒有因爲對方看似虛弱,就放鬆警惕,仍是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人終於喘勻了氣,擡起一隻乾枯的手,對着江魚招了招,“孩子,你過來”
江魚眉頭緊鎖,“前輩,我還在就在這說吧”
那人一愣,接着呵呵自嘲道“我倒忘了,被困在此處長久歲月,怕是已經形同枯槁,狀若行屍了吧,你怕我,也是正常…”
說完這話,他又喘了幾口氣,才繼續道“孩子,你是苦命之人,剛纔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
江魚心中一緊,自己一直隱藏得很好的秘密被人看穿,忍不住有些發虛,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深深看他一眼,“孩子,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至於我怎麼會知道,因爲這局是我所布,你能勘破誘惑,固守本心,走到這裡,實屬難得!”
“你布的?你是誰?”
那人卻不再答話,而是一根手指,指着江魚,輕輕一挑,江魚只覺貼身的衣物裡一陣鼓囊,師傅給自己的棋子竟然自行飛了出來!
江魚吃驚地看着那枚泛着白光的棋子,緩緩飛向那人,圍着他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自己身邊,落在手裡。
那人聲音裡含着緬懷和激動,“孩子,你所修棋道是師承何處?”
江魚心思一動,想到一個大膽的可能,對着他作了一揖,“小子師承凌雲宗,棋石峰首座,鍾正樑!”
那人聞言,竟巍巍顫顫地想要站起來,可掙扎了幾下,又重新坐下,雙眼發光,看着江魚,“凌雲宗!棋石峰!沒想到啊,沒想到,正樑繼了首座之位!不對,以他的資質,應該輪不到纔是…”
那人自言自語,反覆猜測又反覆推翻,竟有些癲狂之色。
江魚聽到這裡,心裡的那個可能,幾乎坐實,也有些激動“前輩,您可是何堯臣,棋石峰的老首座?”
那人聽他道出何堯臣三個字,微微一怔,有些落寞地嘆了一聲,“這麼多年了,我的名字還有人記得…”
何堯臣認下了自己的身份,江魚自是歡喜異常,將自己所知的種種,皆數說與他聽,末了,還告訴他,自己此行的目地,正是尋他而來。
何堯臣聽完之後,唏噓不已,連氣都不喘了,說了一通待他出去之後,要清理門戶,重振棋石峰雄風的壯語。
江魚進來之前,聽鍾正樑說過老首座失蹤之時,應是渡劫境,沒想到真的見到他,發現對方如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弱不禁風,不由很是好奇,問道“師公,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何堯臣掃了一眼四周,眼中有無盡的滄桑,“你聽說過妖族嗎?”
妖族?
江魚聯想起之前在棋石峰看過的古籍上的記載。
數千年前的元極大陸,可不是像現在這樣,隱隱由人族主宰,而是被強大的妖族牢牢控制。這些妖族,自出生起,便具備了強大的力量,又生性殘忍嗜血,其他種族在他們的壓迫下,是苦不堪言。
其中以人族最甚,因爲妖族的修煉體系中,以吸人精血,食人皮肉,爲上道!所以人族竟被他們圈養起來,隨時供他們屠殺。
這樣的屈辱激起了人族祖先們的反抗,他們聯合同受壓迫的其他種族,共同討伐妖族,這場聲勢浩大的滅族之戰,持續了千年之久,最終以人族聯軍的勝利爲結果。
而那些妖族,除了被暴怒的反抗者們屠戮以外,絕大多數被聯軍中的各族合力封印在了大陸某處。
之前看到這段記載,江魚只當是個傳說,一看而已,此刻聽到何堯臣提起妖族,怕還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不禁問道,“妖族不是已經被驅逐了嗎?”
“呵呵,那只是人們一廂情願的認爲!其實,大陸之上,還隱藏着許許多多得以僥倖逃脫的妖族!他們躲在暗處,苟延殘喘,企圖慢慢積蓄力量,破除封印,放出妖族大軍,讓這世界再陷入血雨腥風中!”
江魚目瞪口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消息。
何堯臣見他似乎被嚇住了,安慰道“人族大能們,自然是知道這一點,在大陸各處都有人監控它們的行蹤!一旦發現,便得而誅之!而我也是偶然發現了這處粒子空間,好奇之下,進來探查,卻沒想這裡竟然是他們的一處藏身之地!”
說到這裡,他指着那六俱乾屍,語帶恨意,“妖族極善僞裝,我大意之下,竟誤以爲他們是人族武者,被他們偷襲,深受重傷!
可我畢竟身晉渡劫境,重傷之下,還是取了他們的性命。可惜自己也僅剩了一口氣,連自己設下的禁制都解除不了,被活活困在了此處!”
江魚又扭頭看看那六俱乾屍,心中隱隱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又聽到何堯臣喚自己,“孩子,你過來,扶我一把,帶我出去吧!”
當下暫且放下疑惑,乖巧地走向他。
何堯臣靜靜地坐着,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眼中有不易察覺的急切。
江魚終於走到何堯臣面前,伸出一隻手去扶他,何堯臣似是因剛纔的談話,耗盡了好不容易積攢的體力,兩個手都攀住江魚的手臂,想借力起身。
就在這時!
異變突起!
何堯臣手上的指甲,陡然長出幾寸,輕易刺入江魚的皮肉之中!指甲尖上,又生出許多黑色觸手狀的毛須,貪婪地吸食着血肉!江魚的手臂,肉眼可見的極速灰敗,萎縮。
何堯臣的臉龐,在吸食到血肉之後,浮上一層血腥的紅暈,哪還有之前的虛弱,變得猙獰可怖。
“小子,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活人的血肉就是美味!”何堯臣感受着吸食血肉的歡快,發出森冷的讚歎。
江魚見此情形,未有多少慌張,冷哼一聲,另一隻手呼嘯生風,拍向何堯臣的胸膛。
何堯臣見他不過窺道境,被自己鉗住吸食血肉,竟還有反抗之力,也有些驚訝,只好騰出一隻手,擋在了胸前。
嘭…
強大的勁風四散,江魚藉助反震之力,往後退了兩步,抽出那隻被吸食的手臂,手臂上被何堯臣的長指甲,劃出五道深長的血痕!麻癢難忍!
何堯臣舔舔指甲上的鮮血,貪婪地嚥下肚,又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怪笑一聲,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剛纔這一擊,想是準備已久的吧!沒想到,你們這些人族,果然還是這副道岸貌然的德行,對自己的師公,還心存歹意!”
江魚冷眼看着他,“你若真是何堯臣老首座,怎麼會連我修的是不是棋道都看不出來?”
“你們人族啊,就是心眼太多”
說着,何堯臣身形一動,他所處的那片空間一陣扭曲,竟消失在了原地!
江魚瞳孔急縮,包裹着靈力的拳頭,猛地砸向身前的虛空!
嘭!
一聲巨響,拳頭落處,何堯臣的利爪現出形,與江魚的拳頭狠狠撞在一起。
咻…
何堯臣一擊被破,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
剎那之後,又出現在江魚的右側!
嘭,嘭,嘭…
何堯臣每一次出現,都在江魚的預計之內,兩人鬥得不可開交,一時間,雷聲滾滾,勁氣肆虐。
粒子空間外,鍾正樑三人,突見粒子空間開始抖動起來,大驚失色,林寶道“師傅,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裡面有人在爭鬥!”
“江魚?師弟他有危險!”
鍾正樑眼中光芒急劇閃動,兩隻拳頭微微握緊,“我觀這波動不大,爭鬥的雙方應該都不過窺道境,不然粒子空間早就崩塌了!再看看!”
即便三人知道江魚在粒子空間內遇襲,也束手無策,剛纔林寶已經試過,想再次進去,卻被擋了回來,應是那枚殘子被他帶出來的緣故。
其他兩人,若是強行出手,勢必會造成粒子空間的崩塌,那對江魚來說,會造成無法預算的傷害!
三人只能在外面乾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