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沈青梔追了幾步,見陳數身手矯捷,難以追上,便打算欲擒故縱,分散他的注意力,“大晚上的你拼命發短信、打電話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睡了怎麼辦?擾人清夢你覺得我該不該生氣呢?”
陳數果然愣了愣,疑道,“現在還沒到一點,你會睡了嗎?再說,你睡覺不是會關機的嗎,如果第三個電話你還沒接,我肯定是不會再打了的。”
沈青梔趁機撲過去,卻還是撲了個空,她一氣,乾脆不追了,靠在天台的護欄邊,一邊深呼吸一邊怒道,“那你大晚上的把我叫出來,讓我在這吹冷風,又該不該打?”
“是是是,這卻是我錯了。”陳數走到她身邊,見她真生氣了,不由賠罪道,“對不起,我錯了,請大小姐贖罪好嗎。”
沈青梔撇過頭,不理他。
“你看,這是我特地託人從南城帶來的零食,還有這個,”陳數將手中的袋子提起來給沈青梔看了看,然後又獻寶似的,從袋子裡拿出一個紫色包裝的阿爾卑斯糖,“這可是你以前最愛吃的,我一直記着呢。”
紫色的包裝袋完好無損,裡面酸甜的糖一定如以前一樣誘人。
沈青梔看向陳數,現在的他和多年以前的他驀然重合,那個夜晚,她見到了父母爭吵,彷徨無措的獨自躲到天台上,他卻一下子找到了她,還變出了一個阿爾卑斯糖給她,因爲有他,那一晚,她纔不至於那麼孤獨無助。
想起往事,沈青梔也沒那麼生氣了,推開他遞過來的糖,撇嘴道,“你當我還是小孩子嗎?我早就不吃糖了。”
陳數無奈一笑,將手中袋子放在一邊,然後把糖的包裝撕掉,裡面紫白色相間的糖露了出來,香甜味一下子散了出來,“你確定,真的不吃?”
“不吃,不吃,說了不吃就不吃!”沈青梔側過臉,眼神卻偷偷落在陳數的手上。
“哦,那好吧,你不吃那就我吃了。。。”
就在陳數正要把糖嘴裡,手上卻忽然一空,他轉頭看去,正好看見沈青梔將糖嘴裡,早知會如此的他,只好搖頭失笑。
沈青梔吃着糖,心情好了許多,難得的沒有給陳數臉色看,“既然是你特地買來的,我就算不吃也不能直接拒絕啊,既如此,我便委屈一下自己吧,你就不用謝謝我了。”
看着她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陳數早已習慣,也沒計較,反正今晚叫她出來,本來就是想要和她好好相處一會兒。雖然在劇場兩人朝夕相對,可身爲公衆人物,在那麼多攝像機下,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相處隨意呢。
“我就知道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好哄,那時候每次只要你不高興了,我就準備一個糖給你,你吃了一定會高興的。,”
陳數見她吃的開心,又想起了小時候,便回憶道,“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淘氣去爬樹,結果從樹上掉了下來,整個膝蓋都磕破了,流了好多血,那時候我怕被大人知道,會被他們責罰,就偷偷威脅你不許哭,不然就不給你糖吃,結果你真的忍着痛不哭了,後來還是被我媽發現了,告訴了你爸爸,還好後來你的膝蓋沒事,不然。。。”
“嘭!啪!”
天台的門猛的被打開撞到牆上又彈了回來,陳數看着地上摔碎的糖,以及沈青梔消失的身影,黯然的垂下了眼睛,她終究,還是不能接受他們。
這一晚,所有人都各懷心事,漫漫長夜輾轉反側,卻是辜負了好時光。
紀相思頂着黑眼圈,精神不濟的敲開了沈青梔的房門,卻見她的情況更嚴重。
“啊啊啊,怎麼辦,你看我這黑眼圈打這麼多粉都蓋不下去,讓狗仔隊看見了,肯定會大寫特寫一番的!”
沈青梔急的在房間裡轉來轉去,紀相思平時甚少打扮,這時也不知該如何幫她了,只好在一邊出主意,“要不我去把周甄叫來,讓她來想想辦法?”
“什麼事要想辦法?”
說曹操曹操到,周甄正好抱着幾件衣服走進來。
“喏,”沈青梔見她進來,直接轉身對着她,原是精緻美麗的臉,這時卻是憔悴不已,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幾歲。
周甄輕呼一聲,着實嚇了一跳,“姑奶奶,我不是提醒過你要早點睡嗎?現在怎麼成這樣了?”
她一邊說,一邊拉着沈青梔到梳妝檯坐下,細細的給她重新撲粉上妝。
“就是啊,昨晚你不是很早就回房睡了嗎?怎麼現在成了這樣?”紀相思走到梳妝檯邊上,懷疑的看着沈青梔,“說,是不是晚上揹着我又偷偷跑出去了!”
沈青梔擦着脣彩,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什麼叫又啊?還敢說我,你到是說說,昨晚你凌晨三點多才回來的,一個人上哪兒去了啊?”
紀相思噎了噎,故作鎮定道,“我睡不着,所以去海邊溜溜。”
她這話,沈青梔卻是不信的,她斜睨着紀相思,給了她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紀相思莫名想歪了,爲了阻止沈青梔天馬行空的想法,忙道,“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哦,你知道我想的是怎樣?”這一下,沈青梔笑的更曖昧了。
紀相思越抹越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也不敢在這呆着,忙說回房換衣服,轉身就跑了。
之後的兩天,沈青梔常拿這事來調侃她,紀相思捶胸頓足後悔不已,好好的她跑什麼,本來沒什麼事,這會兒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邊劇組的拍攝任務越來越緊張,紀相思因爲是新人,加上又不熟悉劇務,工作便比別人多了許多,一天下來,她幾乎累趴了。
“你說你這麼辛苦幹嘛,你是我朋友,就算在這白吃白住,他們誰還敢說你一句什麼嗎?”沈青梔這日剛好沒什麼戲,便抽空來看紀相思,見她忙裡忙外的跑着,心裡難受極了。
紀相思知道她是在擔心她,笑了笑,無所謂的道,“正因爲我是你的朋友,所以纔不能給你丟臉啊,你放心吧,這些事不算多,還累不着我呢。”
“你啊,怎麼這麼傻呀。”沈青梔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正說拉她去車上休息休息,周甄卻過來說之前有一幕戲要重拍,導演讓她過去。
“好了好了,你看你在這我也不能好好工作了,你還是快去忙你的吧,等我忙完了,我就過去看你拍戲。”紀相思將沈青梔往攝影棚裡推了幾步,催促她趕緊回去拍戲。
沈青梔嘆了口氣,只得轉身回去拍戲。
見她走了,紀相思暗暗鬆了口氣,拿起一旁放着的水喝了幾口,忽然想起剛纔沈青梔說她傻,而幾天之前,還有一個人,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想來,已經好幾天沒見過他了呢。
人啊,真是個奇怪的生物,怎麼會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的想法呢,紀相思垂着頭,有些沮喪。
“小紀,有空嗎,過來搭把手。”
紀相思回過神,見好幾個人在搭一個臺架子,便過去幫忙。
“來,大家一起用力,把這架子再移過去些,對,往前再擺一點就好了。”場工一面指揮着衆人,一面觀察着架子擺放的位置。
紀相思站在臺子右邊角上,配合着給他們遞一些東西。
忽一擡頭,紀相思發現臺子有些晃,在臺架子上面的一塊圓木,隨着晃動搖搖欲墜,於是她忙後退了幾步。
“小紀,小心你身後!”
場工的話音還沒落,紀相思腳下一空,踩到一個土坑,身體一歪,就摔下去了。
臺上的圓木掉下來,衆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臺架子也控制不住的要倒下,場面瞬間有些混亂。
之後發生什麼事,紀相思已經記不清了,她摔倒的時候撞到了一邊的牆,耳邊又有劇烈的響聲傳來,她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直接就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紀相思似是又回到了十年前,在一個巷子口,她爲了救沈青梔,被一條兇狠的狼狗咬暈了,那時她也是極痛的,可是有一個路過的少年,他奮不顧身的過來將狼狗趕開了,還及時爲她處理了傷口,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讓她念念不忘整整十年。
現在,她似乎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那麼近又那麼遠。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也沒辦法去辨別了,只想貪念這一刻的溫暖,她累了,只想休息一下,一下子就好。
紀相思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房間了。
窗外黑漆漆的,依舊是有漫天星辰,紀相思試着動了動手,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抓着,她低頭一看,卻是沈青梔趴在牀邊睡着了。
紀相思不願意打擾她,便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任她抓着。
“你醒了?”
晨曦的聲音忽然在一邊響起,紀相思微微一愣,轉頭望去,只見晨曦雙手環胸,半靠在落地窗的邊上,看見她醒了,便向她走了過來。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進來給你看看?”
紀相思還沒想明白晨曦怎麼會在這裡,聽着他問話,也只是呆呆的搖頭。
晨曦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擡手放在她額頭試了試溫度,確定她沒燒,這才放下心來,又問道,“怎麼樣?餓不餓?要不要給你叫碗粥喝?”
紀相思繼續搖頭。
“。。。那你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走了。”
還是搖頭。
晨曦咬牙,念在她是病人,不與她計較,轉身就要走。
“別。。。”紀相思在他轉身之時拉住了他的衣襬,低聲的說了一個字,便再也開不了口了。
兩人誰都沒說話,氣氛無端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