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完了音天都黑了,走出錄音棚,手機各種信息一起涌進來。我首先打開微信,除了有不少朋友的留言,確實有一個新用戶的添加申請。點開一看,用戶名“魔禮海”,添加理由寫的是:“大孃,我是楚灝。”
親姑勒!“大孃”這事兒我還得跟他再論一遍。唉,不就大你們幾歲嘛,都是80後,扯的什麼輩分呀。
加完了他,我立馬先寫道:
“魔禮海同志,我不是你‘大孃’,叫‘姐’,否則一切免談。”
對方沒回復,我順便翻看着其他的留言。居然萬伯還給我留了話,打開一聽,老爺子說:
“聽說你要挾楚灝吶?哈哈哈!好手段啊丫頭!把事兒問出來啊,我等你好消息!”
唉,這老爺子,我這怎麼能是要挾呢。正想着,那邊回覆了:
“好,南子姐,我們在開心麻將等你,把你的微博名稱發給我,我給你發個邀請。”
喲,這意思還要先演個武呀?行啊!這小子有創意。於是我把微博名稱告訴了他,然後直接開車奔回家,打開電腦去了開心麻將館。
通過邀請一進房間就發現跟我打牌的是三位大神:魔禮海、魔禮壽、魔禮青。
我在對話框裡寫到:喂喲~嘖嘖嘖~~!魔禮紅吶?
上家魔禮壽飄出來一句話:她在我旁邊吶,大孃。
這幫小崽子有完沒完,我回復到:魔家四位同志,“大孃”這事兒能給個面子不提嗎?我吃點兒虧,你們叫我姐行吧?
對家是楚灝魔禮海說:行,打兩圈,贏了我們全聽你的。
嘿!這幫小子擺明了要驗我牌技啊,於是我放下飲料,認真的開始在電腦上和他們打牌。
說實話,開心麻將雖然打的是數番牌,但我始終覺得遊戲裡的麻將有別於真實的麻局,輸贏也不能代表什麼。而且電腦遊戲對打麻將有諸多限制,我不是很喜歡在電腦上玩麻將,就是老覺得捆手捆腳的。不過好在那天真挺順,我17800的金幣入局,跟他們打了幾輪變成了12萬多。也不知道是人品爆發呀,還是新浪遊戲看我好久不來了,特別給面兒,最後自然是沒人再提“大孃”這事兒了。散了電腦上的牌局,微信的消息又來了:
“姐,厲害!改天一定當面請教幾圈。”
我看了一眼,全當是魔禮海同志發來的賀電了。
“遊戲嘛,跟真打還是有區別。這牌也打完了,我們可以聊正事兒了吧?”我寫到。
“當然可以。”
我一聽正高興,馬上打字要問他,他先發過來了:
“今天也晚了,說起來話長,咱們改天吧。”
一看這說話又要黃,我就立馬問,
“改哪天呀?”
“月中在北京有個麻將公開賽的預選賽,我們四個都會去,要不就那個時候我們見面聊?”
“好,沒問題,那你們到北京了打給我。”
盲爺家的這個重孫子,雖然有點兒不按套路出牌,但這小子挺有意思。當面說也好,我能細細的問,也不急在這幾天。
結束了微信的對話,本來累了一天想回來倒頭就睡的,沒想到半天兒時間,事情貌似又出現了轉機,興奮得我睡意全無。就乾脆坐在電腦前打開那個名叫《排名37》的文檔開始接着碼字。
大約十天後的一箇中午,小穆文給我發來信息,說他們到北京了。我問他們之後是什麼安排,如果晚上沒事兒我請大夥兒吃飯。她回覆說下午他們要先去組委會簽到,晚上有幾個人約了朋友,就剩她和楚灝倆人在酒店。我心想正好,人少好談事兒。於是就這麼說定了,下午等他們簽完到,我去接他們吃飯。
一見面,我們仨相視而笑。小穆文還好,正常貴陽女孩兒的身材和個頭。楚灝又高又寬的,還留了鬍子,看上去像個大操老爺們兒。他笑着就迎過來了:
“哎喲喲,大孃好年輕啊。”
“哎呀呀,大叔就別裝侄兒了。”喪病風格的對話我最拿手了。
“南子姐看上去比我們還小呢。”小穆文跟楚灝說。
“都是80後,我就大你們幾歲,你們喊我‘大孃’也不怕咬了舌頭?”
“姐,姐,我錯了。這樣,你請客,我買單。”楚灝那小子一臉堆笑。
“識相!走吧,都到姐的地盤兒上了,你們就聽我安排吧。”
我們三人上了車,來到一傢俬房菜館。人少,環境也好,點了菜之後就開始聊天。
一頓飯下來,我發現這倆小子不簡單吶,他們蒐集和整理出的信息更詳盡,甚至有很多人名,武館的名字我都是頭一次聽說。還有一件事兒,從他們那兒得知,梅老九後來回到貴陽了。
梅老九離開貴陽後就在貴州各地跑生意,家人安頓在了花溪。生意跑得還挺不錯,掙了不少錢。可是有一年在途中出了車禍,連人帶車的滾下了山崖,也是他梅老九命大,到天亮被人發現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還活着,車上剩下的三個人都死了。從那次死裡逃生之後,梅老九據說性情大變,不但爲人謙和,不再張揚跋扈,每逢清明還知道回來給梅老爺子上墳掃墓。
有一年大年二十九,梅老九在花溪的菜市場買菜,聽一個農民說他們村兒昨夜有戶人家薰臘肉,火沒看好,房子點着了。村兒裡的房子木質結構的多,這一把火燒了十幾家。人倒是跑得快沒傷着,但是這明天就年三十兒了,天兒又冷,這年難過呀。梅老九聽完,居然讓老鄉帶路,去到村兒裡看了情況,又急忙返回家中拿了不少錢,買了帳篷、鋪的蓋的、取暖的、還有日用品等等,找車一趟一趟的往下送。跟村委會的工作人員一起操持着安置遭災的十幾戶人家。年三十兒還帶着家裡人下去一起做年夜飯,跟大家過年。後來這十幾戶人家重新建房子,梅老九又出了不少錢,鄉親們那個感激他呀,他每回去村裡,見着誰人家都管他叫梅大善人。後來村子裡的房子修好了,鄉親們在村口留了塊類似碑一樣石頭,要把在那次重建工程裡頭給過他們幫助的人們的名字都刻下來。問到梅老九的時候他一再反對,鄉親們一波一波的來找他說,最終他還是同意了。但刻的不是梅老九的名字,碑上現在還留的是“熙保館 捐”。
當年清明,梅老九一家去給梅爺上墳,走到墳上一看,幺姑還有我爸他們好些人都已經在梅爺的墓前了。幺姑其實一直都託人打聽着梅家的事兒,梅老九這些年的情況幺姑基本都知道。聽說梅老九性情變了,又有了這樣的義舉,幺姑百感交集,老淚也是一把一把的。知道梅老九這些年躲着怡清館,躲着大家,所以打聽到他梅家哪天上墳掃墓,幺姑就到墳前來見他。那天當着梅爺的面兒,幺姑把熙保館的寶牌交給了梅老九,並且對着梅爺的墓碑說小老九真的成器了。梅老九抱着寶牌長跪不起,和幺姑哭做一團。
至此,熙保館的寶牌終於是又送回了梅家。幺姑和我爸的心結纔算得以解開。但梅老九也沒有再開武館,熙保館的匾額被他放在了家中的內室。那個時候七家武館只剩下四家,後來慢慢的一家一家的關掉,直至90年代初,黔中七寶館全部關閉,徹底成爲了龍門陣裡的一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