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大連忙說:“理解理解,謝謝夏市長。”
夏伯虎擡腕看看錶:“好了,我也該走了,爲了等你我讓他們推遲了開會時間,再晚就不好交代了。”
彭遠大也看看錶,已經十一點多鐘了,不知不覺耽誤了市長一個多小時,不敢再耽擱人家的寶貴時間,連忙告辭下樓,直奔市編制辦而去。他知道,政府機關辦事就得趁熱打鐵,拖不得。夜長夢多,彭遠大絕對不敢把這次機會給浪費了。
很多事情沒做之前往往覺得非常複雜、難辦,真正辦起來卻又出乎意料的簡單容易,聯合調查組的實踐就足以證明這一點。進駐公安局之前,他們在思想上、組織上、技術上都做了充分的準備,他們估計,這次調查工作將會非常複雜、困難。可是,調查組第一天進駐公安局,第三天就撤退了。不是調查工作遇到了不可抗的阻力,而是調查工作結束了。難怪王處長向關原彙報調查結果的時候,關原也大爲驚訝,連着問了三遍:“你們真的認爲調查結果證據充分真實可信嗎?”這次調查的確太順利了,順利到讓人不得不懷疑調查結果的可信度。
那天彭遠大走了之後,王處長接着讓小李子去找公安局負責配合他們工作的政治部主任安排跟蔣衛生談話。小李子正要去辦,司光榮卻主動找上門來了。司光榮對王處長這種人物不會不有所經營,所以二人倒也算老相識。王處長見到司光榮有幾分驚愕地說:“老司你幹嗎來了?還沒輪到你呢。”
司光榮說:“你們別找別人了,不就是要查那封匿名信嗎?信是我寫的。”
調查組三個人頓時懵了,按照他們的預期,這項調查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他們已經做好打算,如果他們經過談話查不出子醜寅卯來,那就要動用公安局的技術力量開展偵查,市委書記親自佈置的工作,組織部部長又三番五次強調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們的腦袋上就像頂着沉重的磨盤,這件事情不可能不了了之,如果不辦得乾淨利落板上釘釘,他們根本交代不過去。現在司光榮主動“投案自首”了,反倒讓他們有一種被閃了的感覺,就好像一個人憋足了勁要搬起一塊大石頭,一用力搬起來卻是一塊泡沫塑料。
王處長恢復正常比較快,鄭重其事地警告司光榮:“司處長,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便你主動承認了我們也要認真調查覈實。”
司光榮說:“我跟你們開什麼玩笑?就像你說的,這種事情是開玩笑的事情嗎?”
王處長問他:“你爲什麼要幹這種事情呢?”
司光榮說:“我是爲了堅持正義,揭穿那些製造虛假政績向組織上要官要權的人。辯證唯物主義告訴我們,看問題要透過現象看本質,要用聯繫的、發展的觀點研究問題、解決問題,彭遠大公然向常委會說公安局除了他以外沒有人適合當公安局局長這件事情是真的?僅僅破了那麼一個由他自己製造的積案,新聞媒體就那麼大張旗鼓莫名其妙地追捧,這種種的一切發生在範局長去世以後,組織上正在選拔公安局局長的時候,難道你們認爲是正常的嗎?”
老孫又插話了:“按照你的意思,範局長死了,就不能破案,新聞機構也不能對公安局取得的工作成績進行報道了嗎?破了案就是爲自己製造政績,新聞媒體宣傳報道了就是人家有意宣揚自己作政治秀嗎?還有,關於彭遠大向常委會說的那些話,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倒想問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司光榮說:“你是紀委的老孫?我認識你,可是從來沒有想到你看問題這樣僵化、片面,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學學毛主席的《矛盾論》和《實踐論》,好好學習一下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方法,尤其是調查研
究的時候,一定不能先入爲主,不能帶有個人的感情因素。”
老孫當然不會吃他這一套,冷着臉說:“學什麼都要先學做人,連做人都不及格,學什麼也是白費。”
司光榮讓他說得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地質問他:“你說說我做人怎麼不及格了?你這是調查問題還是替彭遠大出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