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遠大又問:“是用什麼辦法封閉的?”
專家說這種地道口一般都是有三防大門的,三防就是防毒、防化、防原子,門都是用厚重的鋼筋混凝土門板再在夾層灌上鉛製造的,一般人根本啓動不了,裡面還都用大鐵鎖鎖死了,年代多了,鑰匙也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要開啓必須用撬槓撬才行。彭遠大想起槍支失竊現場的鐵櫃子鐵門和門上的大鐵鎖,暗想,這種鐵鎖對於一般老百姓來說還能成爲障礙,對於楊德彪那種受過特殊訓練的人來說,只要手頭有一把合用的工具,撬開這種鐵鎖簡直易如反掌,槍械庫那麼結實的鐵櫃鐵門鐵鎖都讓他在短短的幾分鐘就撬開,順利地盜走了槍支彈藥,現在罪犯有充裕的時間,撬開任何一道已經封閉的地道口根本不是難事兒。據他對人防工事的瞭解,在修築工事的時候,遺留下來的各種工器具實在是太多了,楊德彪如果想在地道里找到一樣稱手的工具撬門應該很容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楊德彪對銀州市地下人防工事的熟悉程度到底怎麼樣。想到這一點,彭遠大連忙從指揮部的資料袋裡找出楊德彪的人事檔案看了起來,在楊德彪的履歷表一欄明確記載着楊德彪從部隊轉業以後,曾經在市人防辦公室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現場施工質量監督員。彭遠大心驚肉跳起來,難怪這傢伙能夠順利找到那所學校的人防工事入口並且順利藏匿起來,他對地下人防工事本來就很熟悉。那麼,如果他再想從地道里偷偷跑出來也根本沒有什麼困難。
“局長,不好了,可能楊德彪已經從地道里跑出來了。”彭遠大自己都讓自己的猜想驚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老局長正在閉目沉思,讓他的喊聲嚇了一跳:“說啥呢?不可能,我們佈下了天羅地網啊!”
彭遠大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局長,局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這種可能性不但可怕,而且現實存在。如果楊德彪因爲熟知人防工事的走向和設施已經逃逸,再佈網抓捕困難就很大了,想到那麼多幹警和民兵團團包圍在人防工事的各個出口,結果讓罪犯輕易逃脫了,簡直就是公安局更是老局長個人的奇恥大辱,他都沒臉向市委領導彙報。
“你說該咋辦呢?”一向自信的老局長向眼前這個小個子年輕人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提出的剎那,彭遠大忽然覺得老局長有些可憐,因爲他知道,這種問題老局長從來不會向任何一個部下提出來。顯然,老局長有些驚慌失措了,驚慌失措的背後隱含着老局長到了承受高強度精神壓力的臨界點。
彭遠大說:“我想應該派人進入人防工事進行搜捕,同時對所有出口,不管是不是已經封閉的出口,都嚴加看守。”
老局長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冷氣說:“別忘了,那傢伙可是攜帶着一隻五六式衝鋒槍,三百發子彈的偵察兵啊。”老局長是戰爭年代過來的人,經歷了太多的犧牲和死亡,進入了和平時期,老局長一向認爲再不應該有任何一個好人死在槍口下面。因此,老局長愛護部下是公安系統出了名的。圍捕罪犯,尤其是掌握兇器的罪犯,老局長一向的觀點就是:先保護好自己,再處置罪犯,如果保護不好自己,寧可不處置罪犯。這種觀念和極左路線指導下所謂的犧牲精神格格不入,這也是“文化大革命”中把他關進牛棚的一項罪名。然而,正是老局長這種觀念使銀州市公安幹警因公死傷的比率在全國都是最低的。現在彭遠大提出要派人深入地道里搜尋攜帶槍支的罪犯,太讓老局長躊躇難決了。
彭遠大說:“我去,人防工事裡面的構造我熟悉,我會小心的。”
老局長拍拍他:“好娃娃,去也輪不到你。”他很喜歡彭遠大,從碰到彭遠大扛着一大麻袋衣服鞋襪滿世界跑着一家一家找失主認領失物那一刻起,他就喜歡上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個子年輕人。但是彭遠大在他眼睛裡終究還是個孩子,他絕對不會讓這樣一個剛剛進入警察隊伍不久的年輕孩子去冒生命危險。他也知道,現在自己面臨的局面已經不允許他再猶豫了,如果再不採取斷然措施,罪犯逃逸,可能失去生命的就不僅僅是幾個公安幹警,一支五六式衝鋒槍再加三百多發子彈掌握在罪犯手裡,可能發生的後果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