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不知自己被慕懷以那樣一副糾結的姿勢抱着,是怎麼睡過去的,但她很清楚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多年刀光劍影,風雨飄搖的生活使她的警覺性高的驚人。而她在將醒未醒之際,明顯地感覺到有一種異樣的氛圍將她包圍着。
那是一種說不出頭緒的怪異感覺,像是自己已經是一隻獵物,被精明而經驗豐富的獵人牢牢盯住了,但是獵人的目的並不是要立刻獵殺她。那籠罩着自己的感覺,近似於老貓抓住小老鼠時心理上所具有的優越感,不急於把那已經掌握在手心的小東西吃幹抹淨,而是由着自己貪玩的惡劣本性,做出一副開朗和善的面目,先和這小東西玩鬧一陣,纔要露出兇殘面目。
而她千面,即便是處於那被貓抓住的小老鼠的位置,也依然不改“士可殺不可辱”的本性,在被玩弄和自己一頭撞死了事之間,如果沒有逃脫的可能的話她一定選擇一頭撞死了事。
於是在被這樣一種她從未經歷的詭異氛圍包圍着的千面,警覺地清醒過來,猛的在黑暗之中睜開了眼睛。濃厚的夜色籠罩着整個屋子,除了混沌的黑,什麼也看不見,即便如此,千面依舊不敢大意。等睜着的雙眼漸漸適應了眼前的黑暗時,她便很快發現,在黑暗中的確有一雙眼睛,像閃着光芒的螢火一樣定定盯着自己看。
半夜被一雙眼睛盯着看的滋味並不好受,因此,當千面迅速的感覺到之前擱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不見了,緊靠着自己的人也稍微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而那雙眼睛的主人有些不穩的鼻息噴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她就反應過來,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之前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禍害慕懷。
但是這個人半夜不睡覺,這樣的看着自己是幹什麼?她還沒弄清楚慕懷的意圖,就感覺那個人已經靠近了自己,近的她在黑夜裡都能看清慕懷那雙眼睛裡的光芒,近的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溼熱的呼吸,近的能聽到咚咚的心跳——是慕懷的還是自己的?而後能看清慕懷那張稍有點白的臉的輪廓。
千面覺得這難以說清的氣氛逼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而慕懷還在不自覺的靠近,近到她的鼻尖能碰到自己的鼻尖,千面緊張地忘了,憑自己的本事,只要輕輕一推,就能把這個就要貼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慌亂,像柔弱的小女子一樣,在感受到緊張時,下意識的握緊了身下的牀單,防備地問靠近自己的慕懷,“你要幹什麼?”
“我……我想……想親你。”坦蕩率真而不要臉的回答。
“啊?”難怪之前覺得那氣氛詭異的緊,是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一種感覺。的確,在從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中,從來沒有一個人盯着自己,是爲了親一下自己。可是慕懷,你還能不能表現的更不要臉一點?千面腦子裡是亂七八糟的一團,根本沒想到應該在慕懷有所動作之前阻止。
“嗯……唔……”
千面只覺得脣上一陣柔軟的溫熱,一隻手臂伸過來摟住了自己脖子,一種異樣的感覺攫取了她的神經,使她覺得眩暈而不能思考,身體成了一種奇怪的存在,只能清楚地感知外界的刺激,卻不知該對這樣的刺激做出什麼適當的反應。
她能清楚地感到壓在自己胸前的慕懷瘋狂的心跳聲,和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脖頸裡,不安分地撫摩自己脖頸時帶來的渾身戰慄的感覺,以及正輾轉在自己脣上的慕懷的脣|瓣的溫熱。
自己這是——被慕懷吻了麼?
是的吧。而且似乎這個人還精通此道一樣,輕柔地一遍一遍地吮着自己脣,靈巧的舌頭如春日拂過百花的暖風一樣,不時在自己的脣上拂過,溼熱的,有些粗糙的,騷|動人心的感覺。說起來也是,慕懷是千離院的人,會這些很正常吧。那次自己出題考驗她們,這活該倒黴的孩子抽到色|誘時,一臉勢在必得的表情,可見她對自己這方面的本事很自信啊。但似乎確實……還說的過去吧……
“千面?”慕懷忽然擡起頭來輕輕叫了一聲。
“恩?”
“不要走神!”兩個人離得那麼近,即便是在黑暗中,千面也能看得清眼前的人微微紅暈的臉上戲謔的表情,但她說話語氣卻是別樣認真誠懇而溫柔。
“哦……唔嗯……”千面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答應,然而——這忽然滑上自己上顎的是……然後奇怪的,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樣,呼吸開始不受自己控制,隨着慕懷進一步的動作而停止。慕懷那作惡多端的舌|頭輕輕滑過她的上顎,遊走在她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時而像是溫柔的風,眷戀的舔舐,時而像是輕功非凡的高手,疏忽來去,肆虐了自己整個的口腔,最後慢慢地像蔓藤一樣纏上了自己的舌。
奇怪的感覺像是流動的溫泉水一樣沿着脊椎上升到大腦,千面本能的閃躲,然而在慕懷技巧嫺熟的挑逗與勾|引下,她的舌像是受了糖果誘惑的小孩子一樣,無意識地伸出一點點,給予慕懷猶疑地,生澀地迴應。
於是慕懷那個拿着糖果誘惑千面的人,更加深情而肯定的吻下去,手臂繞過千面的脖頸,撫上千面的後腦勺,拖着千面的腦袋,以便兩個人能靠的更近。
直至兩個人都將要沒有呼吸時慕懷才擡起頭來,她像是頑皮的孩子一樣在分開的瞬間,伸舌在千面脣邊舔了一下,並沒有遠離,只是支着身子停在千面的上面。
兩個人都呼呼喘着粗氣平復心跳。
千面的意識在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的過程中回籠——她眼神漸漸清冷下來,擡頭看向罪魁禍首慕懷時,那姐兒們正紅着臉,臉上有些說不清是什麼意思的笑容,眼神狡黠,咬着嘴脣看着她。
“你,你剛纔是在幹什麼?!”千面扭曲着面孔,有些事到如今仍然不能相信的質問慕懷。這是自己長到這般年紀第一次經歷的,自己簡直無法弄清楚明白的事。
“剛剛……是……”好吧,慕懷不得不承認,在認識千面的一年多的時間裡,千面的表情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的豐富而真實。但是面對人家氣勢洶洶的質問,只有慕懷自己知道自己的鎮定是在內心多麼忐忑的情況下裝出來的。雖然面對真正的大活人,自己也是第一次,但自己之前學過啊,雖然學的是怎樣地親一個男人!而千面大人那反應——好吧,她纔是真正的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親。
“剛剛我親了你。”
於是千面看見的就是慕懷本來有些欣喜與揶揄的表情在自己問出那句話的時候,瞬間歸爲平靜,一本正經地回答了那一句“剛剛我親了你!”好像根本不覺得這件事有難堪,或者不對一樣。而她幾乎是失去理智地伸手就給了眼前的人一記手刀,砸在她脖頸處的穴位上。
慕懷很快就暈跌在自己身上。
千麪條件反射的把人從她身上挪下去丟在牀裡面,有些手足無措的從牀上坐了起來。腦海裡不自覺的回放着方纔的那一段,慕懷的每一個動作,自己緊握着牀單的雙手,不穩的呼吸,以及慕懷那句若無其事的“剛剛我親了你!”
這大概是她活在這世上二十多年,做過的最丟人最不可思議的事了。她煩躁地撫上額頭——慕懷,但願你醒來時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否則我真不敢保證不會再次把你敲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