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幾天的休養與抹傷口,橙衣腹間的劍傷,已經開始了合口痊癒。
命是救了回來,但她的神色還是有些頹白,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是悲傷的氣息。
雖然說是躺在牀上,一雙大眼卻是經常盯着窗外看,一看就是一整天,沉默不語。
飯照吃,人照睡,就是不說話。
白靈然用托盤捧着幾樣小菜和米飯,走進房間的時候,發現橙衣還是一如昨天那般。雙眼無神的盯着外面,就算是知道了自己進來,她依舊還是那樣。
“橙衣表姐,起來吃些東西吧。”
橙衣沒有吭聲,仍是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白靈然心中難過,對於橙衣的境遇,若說沒有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橙衣仍是走不出自己的悲傷,那不是別人能幫助的。人活在世上,總會有遭遇到各種各樣的變故,是選擇面對,還是逃避全在一念之間。
“橙衣表姐,我們談談好嗎?”
原本還睜着雙眼的橙衣,直接就閉上雙眼,一副拒絕的態度。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覺得我沒有辦法去體諒你此時的悲傷。你這樣不願與我說話,也表明你的態度,你想逃避,你想離開這個世界,甚至有過無數次的尋死的念頭。”
說到這裡,白靈然瞟了一眼牀上的橙衣,只見她那長長的睫毛輕微的顫抖着。
很好,至少橙衣有在聽自己說話呢。
整了整心緒,續而說道:“你有夫君,你發生這樣的事,你覺得你還能面對你的夫君嗎?”
夫君?
是啊,她還有什麼面目面對他!
他向來注重名聲,若真的知道自己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又豈會原諒自己?
橙衣神色頓時有些痛楚,握手成拳,翻過身子,背對着白靈然,再次的落淚。
白靈然坐到她牀榻旁,輕聲說道:“橙衣表姐,莫公子派人去寶石國打聽過了,你遭遇山賊,而且還失貞之事,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
橙衣聞言,立即爬坐了起來,秀目瞪着白靈然,“你說什麼?我的事,怎麼可能會那麼快的傳回寶石國!”
“你沒聽錯,你的事已經在寶石國人盡皆知。也就是說,在你打算前往大漠的時候,就有人已經策劃要害你了。”
橙衣怔怔的坐在那裡,大眼滑落下淚珠,傷心欲絕,哽咽道:“怎麼會這樣,我並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啊……”
“你沒得罪人,不代表別人不會害你。只要利益當前,就算是無關之人,也會被牽扯進來的。你好好想想,這事你夫君向東流已經知道了,現在正啓程前往大漠,相信用不了十天半個月就會到達大漠,他來大漠的目的很明白,那便是要休妻!”
白靈然沒有一絲隱瞞,直白的說出了事實。
這些事實,沒有必要說謊,一旦說了謊,到最後受傷更深的人只會是橙衣。
橙衣沒有激動的大吼大叫,反倒是安靜的流着淚。
好半天,也沒聽到她回答任何話。
就在白靈然以爲她不會回話的時候,幽幽的聲音響起,“那便讓他休罷!”
白靈然一愣,隨後有些不解,“你……”
“他想休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他中意的是一個青樓女子,那青樓女子原是官家後代,後來家道頹敗,是個多才多藝,知書達禮的女子。他爲她,早在半年前不曾回過一次家。那女子不似我這個只懂得拳腳功夫,只懂得油鹽米醋的女人,原本就是我比不上她。”
橙衣語氣裡有着許多無奈與心酸,更多的是無助,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挽回自己曾經想要許付一生的男人。
曾經,他說過要許她一生。
而她,也說過要守他一世。
命運捉弄,新婚房裡許下過的諾言,彼此的溫情,早已隨着時間的流逝不見。
橙衣睜開明亮的雙眼,認真無比的說道:“隨他休罷,我一殘花敗柳之身,就算再回到他的身邊,也只會給他帶來恥辱。夫君是個生意人,他自然會看重他的生意,而不是我。”
白靈然聽着她這麼說,心中像是被什麼刺着,有些生疼,張了張嘴,幽幽的問道:“那這事,你打算和你孃親說嗎?柔姨娘正在閻家堡。”
橙衣笑得悽婉,“孃親?孃親早在我跟他私訂終身的時候,就已經發話不再與我這個女兒相認了。”
沉默,在兩個女人之間蔓延……
白靈然看了看仍是一臉悲悽的橙衣,重重的嘆息一聲,徑直站起身子,然後朗聲說道:“既然如此,他有心不要你,也早對你無情,那你又何須再眷戀於他?他要休妻的話,你爲何不能休夫?”
休夫?
活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橙衣張瞠結舌看着白靈然,好半晌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些話好像不該出自看起來盈弱、慵懶,沒什麼心計的白靈然嘴裡吧!
休夫,兩個字像是重錘似的重重擊在了橙衣的腦裡,轉首迎上了白靈然那雙墨色清冷的眸上,喃喃的問道:“可以嗎?”
“爲什麼不可以?我剛剛也說過了,你一出寶石國,就有人策劃要害你了。你在姑婆嶺出的事,從姑婆嶺回寶石國,正常大路少說也要六天的時間。現在距你發生事情只不過是五天的時間,爲何三天前,向東流就直接出發前往大漠,他會那麼快知道你的事?所以,你這次受傷的事,就算他不是主謀,也知曉事情的來籠去脈!”
說出了這些話的時候,白靈然那冷然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可想而知她心中的怒火,已經到達到了極點。
橙衣怔怔的看着白靈然,聽着她的分析,心中的刺痛是有的,但慢慢的大腦出現的更多的卻是分析。
是啊,爲什麼以前經過姑婆嶺的時候,並沒有山賊,怎麼這一次經過的時候,卻有了呢?
山賊們向來是掠奪殺生的,又怎麼會用迷魂散呢!
山賊們是殺了她的隨從們,活捉了自己,卻沒有殺自己的意向。
從這幾點就該看出,那些山賊們是有備而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該死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就算是她要尋死,她也要給不明不白死去的孩子一個交代!
橙衣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迷幻的大眼終於有了生機,鄭重其事的說道:“妹妹,謝謝。”
白靈然微微一笑,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輕聲安慰道:“表姐說得好客氣,你我之間還需要說客氣嗎?你我是親人,親人不需要說謝謝二字。”
“嗯。”點了點頭,橙衣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思緒,轉念一想,“妹妹剛剛說,休夫?”
見橙衣來了興趣,白靈然邪侫一笑,“表姐可要妹妹策劃,也好讓你出一口氣?聽說向東流還帶着小妾一起來的呢。”
“小妾?!”
橙衣杏眼一瞪,怒意沖天的罵道:“肯定是那個狐媚子!”
“她叫什麼名字?”
“朱語竹。”
“表姐先別生氣,你先吃些東西,然後寫封休夫書,回頭這事我替你辦了。並且一舉在向東流的身上找出真正害你的兇手,如何?”
橙衣疑惑的看了看她,“真的可以找出來嗎?”
“當然!表姐不相信我的話,總該相信王爺吧!”
白靈然睨了一眼門外。
門外,那一襲黑色錦袍的閻易天,雖然說臉帶着銀色面具,卻無損他那霸道邪氣之姿。嘴角冷硬緊繃,刀刻似的俊美容顏上,散佈着疏離勿近的氣息。
他走了進來,向橙衣點頭承諾,“表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傷害你的人好過。”
橙衣用力的點了點頭,喜而泣極。
幸好,自己還有親人會幫她……
接下來,白靈然與閻易天陪着她用膳,時不時的問一些事,從而得到更有利的線索。
出了橙衣休息的房間,拿到了橙衣擬寫好的休夫書,白靈然勾起紅脣,壞壞一笑。
閻易天陪在她身邊,見她笑得詭異,“你哄表姐寫的休夫書?”
“我說過,我不會讓表姐受到這莫明的委屈,現在那背後的兇手,難道以王爺的聰明,還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嗎?”
“明白是誰指使的,本王自然也不會放過那卑鄙無恥的向東流!”
“既然如此,那就還請王爺到時與我一起演出好戲吧!”
白靈然挑了挑眉頭,揚起的笑意,讓人覺得不寒而悚!
閻易天寵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咱們該回王府好好休息了,這幾天因爲表姐的事,你都沒有好好休息,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爺你不也一樣嗎?你也不照照鏡子,現在你哪裡還有意氣風發的樣子,還說我呢。”
白靈然嘟着小嘴,毫不退讓的駁嘴。
閻易天苦笑,遇到了她,他總是說不贏她的。
交待了莫小元幾件事之後,白靈然與閻易天回到了王府。
呆在芍藥居,兩人在廳裡喝着熱茶閒談。
素昊前來通報了幾件事,總算這幾天沒什麼大事發生,一切平靜。
遷至閻家堡居住的嬌瑜柔與江晴安,嬌瑜柔也沒有回來王府鬧,倒也算是安生。
而那被砍去雙手的綠環,讓嬌瑜柔給了些銀子,讓人送回綠環老家去了。
聽到這裡,白靈然猛然想到長定公主的事,沒好氣的直瞪着閻易天,“王爺!你是不是有事忘了交代呢?”
閻易天一愣,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一臉茫然,“什麼事啊?”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我有什麼事沒向你交代啊?這幾天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她突然其來的發難,讓閻易天只覺得竇娥都沒自己冤吶!這又是鬧哪出啊?
白靈然拿起桌面的茶杯,先是抿了一口,陰陽怪氣的笑道:“王爺的側妃,長定公主應該也是這兩天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