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儀宮
午時,用過午膳之後,肅貴妃喬夢盈坐在檀香紅木上,手裡端着一杯宮婢剛剛奉上的香茗。
貼身宮婢梨月適時的從屋外走了進來,走到她的身邊,輕聲稟報剛剛得到的消息,“娘娘,政貴妃入住如意殿。”
啪!
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碎屑一地。
“那個賤人,她入住如意殿?皇上居然那般的寵她?”
喬夢盈恨的直咬銀牙,她如何不能恨?
自己跟隨皇上時間雖短,卻是皇上最爲信任的人,否則皇上也不會把月雲令這個背後組織交由她打理。雖說她只能掌管女的,但這也代表着她受寵的程度。
相對於喬夢盈的生氣,梨月頷首淡然道:“娘娘,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剛剛奴婢收到另外一個消息,娘娘應該是及時處理纔是。處理的好,娘娘會是皇上的第一大功臣,與其那未見過面的政貴妃爭寵,娘娘還是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什麼?”
雖說殿內沒有任何人,但梨月仍是警慎的附在她耳邊輕言了幾句。
梨月一說完,喬夢盈皺了皺好看的娥眉,“此事當真?”
“這是從大漠傳回來的消息。相信明天皇上上早朝的時候,會有大臣稟報。”
喬夢盈聞言,頓時心花怒放,和言悅色道:“很好。這事你讓人秘密聯繫相國大人,到了明天早上,由相國大人提出,也好讓相國大人讓皇上借這個機會攻打西域!”
“是,娘娘。”
相國大人喬國策,是自己的父親。
一年前的自己被選入宮,一直是不受備寵的貴人。
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半年前的宮宴上,皇上一眼相中了她,讓她侍寢,之後便晉封爲嬪,再到妃位,再到今天的貴妃之位。
雖說是貴妃之位,卻仍沒有那個政貴妃來的榮耀。
自己是通過努力打拼而得到今天的地位,可那個政貴妃,只是一夜就冒了出來,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像是憑白無空的跳了出來似的。
既然那政貴妃一來就搶了自己的光環,喬夢盈豈有不怒的道理?
……
……
夜晚,白靈然入住如意殿。
宮峻龍派了六個宮婢,六個公公服侍她。
一切的待遇,與皇后沒什麼兩樣。
服侍白靈然的貼身女官,經宮峻龍的介紹,白靈然這才知道,原來這名將近二十五歲的女官,竟是宮峻龍生母的近婢,名喚江映蓉。
江映蓉走到側殿,對着白靈然恭聲說道:“娘娘,時辰不早了,奴婢已讓人放好了熱水,您沐浴之後便可以早些安寢了。”
“好。”
白靈然沒有刁難於江映蓉,順從的隨着她離開側殿,來到了如意殿的後屋裡。
當着江映蓉的面,她褪去了自己的衣裳,江映蓉沉默寡言,安靜的伺候着她。
白靈然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自己要成爲宮峻龍的寵妃,寵這個字,就代表着集於萬千寵愛於一身,也相當於是集萬千羨慕妒忌於一身。
如若自己不走好每一步,隨時都可能會給自己與腹中的胎兒帶來重大的毀滅。自己受傷還無妨,但若是傷及了腹中的胎兒,那是萬萬不行的。
“江姑姑,您入宮多年,可否講我聽聽孝和太后生前的事呢?”
孝和太后,那是宮峻龍的生母。
生前只是個妃子,但宮峻龍繼承皇位之後,立即下令恭其母妃爲孝和太后,並將孝和太后與先帝合葬同陵。聽說此舉還得到了靜和太后(宮峻龍的皇額娘活着)的反對,但最後拗不過皇上的執意,也只能是任由孝和太后與先帝同葬。
江映蓉微微一笑,“奴婢不能議論主子,還望娘娘見諒。”
喲!
居然是個謹慎之人。
白靈然勾脣淺笑,不再問什麼了,沐浴淨身之後,她也就披着一狐皮大氅,來到側殿的那個小書屋裡。
書屋的書集保存得很好,應該是有人經常整理,拿書去曬,竟沒有半絲灰塵。
吩咐江映蓉點燃了燈,自己抽了幾本,椅在懶人搖椅上,細細的品讀起來。
白靈然在看書的時候,江映蓉的眼神時不時的落在她的身上,時而會走神。猶豫了幾次,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夜色,漸漸的深了。
一更天了,白靈然依舊在看書,並沒有半點想睡的意思。
江映蓉從屋裡走了進來,“娘娘,已經一更天了,您該休息了。”
“不急,你先去休息吧。”
白靈然淡淡的應了一聲,她繼而看手中的書,說是書,倒不如說是孝和太后的隨手抄記。
字體纖秀,上面記寫着孝和太后入宮後的一事一記。
她並不認爲這是巧合,她會來這小書房裡,無非只是一時興起,想找找關於孝和太后的痕跡。而這小書房裡,竟有幾本書集都是孝和太后親手書寫的隨記,類似於她生前的日記,如此一來未免過於明顯了。
這麼重要的隨記,擱在這裡,宮女公公們雖說不認識字的多。
但萬一有人識字呢?
那豈不是把這宮廷的秘密都知道了嗎?
看來,是有人想讓她瞭解孝和太后。
白靈然不睡覺,江映蓉自然也就不敢睡,乖乖的陪着她站在一旁。時不時的撩撥着那有些昏暗的燭光,窗外的正在飄雪,雪花墜入在地上,立即化成了水。
氣溫,慢慢的變得冰涼。
屋內,江映蓉時不時的加些炭火,並且弄了一個湯婆子給了白靈然。
看完幾本書集之後,白靈然站了起身,互搓了搓冰涼的雙手,眼神有些迷離的看了看窗外的那片梅園。
“娘娘,您該休息了。剛剛皇上派人來傳話,說是明天會來如意殿裡攜帶娘娘一起上早朝。”
“知道了,江姑姑,你先下去休息罷。”
白靈然婉拒了江映蓉,打發她下去休息了。
“那奴婢便先下去了,娘娘的屋外有人守夜,娘娘若有吩咐,大可以喚她們進來服侍娘娘。”
“好。”
江映蓉拗不過她,只好先行退下。
待江映蓉離開之後,白靈然的眼光裡閃過了殺伐之氣。
也許在別人的眼中,江映蓉是孝和太后的貼身近婢,頗爲忠心。但是,白靈然卻從隨記裡察覺了一些異樣。這江映蓉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孝和太后的暴斃與江映蓉脫不了關係。
雖說孝和太后的死,讓宮峻龍坐穩了太子之位,但這樣的話太子之位,倒像是先帝因爲失去了愛妃而晉給宮峻龍坐上的,怎麼想也覺得彆扭。先帝,居然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是靜和太后所生,後在如意殿裡被孝和太后毒死,於是孝和太后爲保宮峻龍,請罪自伐而死。
如此一來,靜和太后恨毒了孝和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邪月國的情況,她多多少少也有些耳聞,以前大師兄雲歌笑身爲邪月國的國師時,白靈然聽過一些,靜和太后因爲不願意讓出手中的權利,與宮峻龍相抗衡。
如今想來,對於靜和太后而言,孝和太后是殺死自己兒子的仇人,如今宮峻龍繼承帝位,她豈會不恨?
走到牀榻上,她躺在牀上,只覺得鼻音傳來了那淺淺的香味。
白靈然聞着這味道頗來刺鼻,趕緊爬了起來,在牀榻上翻找着那讓她心驚之物!
找了許久,依舊不見那香物所在。
後來疑心起,把那新制的棉被抽了起來,遞到鼻間聞了一下,發現竟然絲綢棉被,被人抹了一層麝香粉。
麝香,孕婦不能碰。
長期與麝香爲伴,她便會一直無所出。
好狠的手段,她這才入住如意殿多長時間,居然就有人用麝香防着她了?
白靈然冷笑的看着這明黃棉被,當把守在門外的婢女叫了進來。
“這棉被是誰送來的?”
“這是皇后娘娘託尚宮大人送給主子您的。”
皇后娘娘?
白靈然面不改色,對宮婢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喚離秋。”
“離秋,這被子有異味,你且拿去收好,找天天晴的時候,讓人好好洗曬一下。現在去換一張新的棉被給我。”
離秋是估摸着十六七歲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估計在門外守夜,被凍的兩頰暈紅,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她聽見白靈然的話,立即點了點頭,“是,奴婢這就給主子您換。主子,有句話奴婢不知當不當講?”
嘿,這小丫頭不怕她?
白靈然微微一笑,“你說吧。”
“主子,如今您已是政貴妃,不能再自稱我,按宮裡規矩,應該是自稱本宮。”
離秋的本意也是出於好意,她說出這話的時候,發現白靈然的面色變得陰沉,嚇得趕緊跪在地上,“主子,奴婢多嘴,還望着主子恕罪!”
“你何罪之有,你起來罷,我……本宮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離秋。以後我的寢殿,便交由你打理,未經本宮允許,不許其它人進入。另外,不管是什麼人送來的東西,都要讓本宮一一知道,免得忘了還禮給人,無意得罪人都不知道。”
“主子您放心,奴婢明天就整理今兒送來的禮物都列個清單出來。您看可好?”
“好。”
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
雖然說離秋這宮婢是有巴結她的意思,但只要待她並沒有壞處的,用着倒也無妨。今夜棉被之事,白靈然以後會防着皇后娘娘,更會防着在她宮中做掌事姑姑的江映蓉。
步步驚心,還真是沒有形容錯她如今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