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衆士子,楚思出現在謝安和王思之的塌几旁。王思之早就注意到她了,在她走來的時候,還順手把身邊的美人給使開,只等着她的來臨。
楚思微微一禮,朝謝安匆匆看了一眼後,便轉向王思之笑道:“王公子,我們又見面了。”嘴裡與王思之說着話,楚思的心卻在嘀咕着:他怎地瘦了這麼多?那臉色蒼白中透着青色,似是吃了不少苦的樣子?
她上次拂然離去,王思之還以爲兩人就算再見也是形同陌路呢。萬萬沒有想到,她會主動上前。連忙站起身來,王思之笑道:“快坐,快坐。小娘真是好風采,你看,滿院子的人都爲你傾倒了。”
楚思順勢在塌上坐下,笑道:“此言差矣,此時此刻,只怕罵我的人還多些。”
王思之哈哈一笑,謝安也微笑起來。他烏黑的眸子定定的打量着楚思,說道:“姑娘倒是一個趣人。”
楚思朝他笑了笑,匆匆一笑便收回目光,說道:“趣人是揚風公主,她早就策劃着這一天。”她撫上自己的臉,眯着眼睛笑道:“我這宜男宜女的外表,初見時她可是欣喜之極的。”
王思之又是哈哈一笑,他搖了搖頭,感慨的說道:“揚風公主啊,她也是一個趣人。”
楚思懶洋洋的擡眸,向謝安輕聲問道:“公子風采過人,可是陳郡謝安?”
謝安一直在靜靜的打量着她,聽到她這問話,點了點頭笑道:“正是。”楚思雖然擡眸,實際上卻沒有正眼看他,見到謝安這句話也是懶洋洋的,但睜大眼朝他看去。
這一看,正好對上謝安烏黑的瞳孔定定的凝視着自己。他的瞳孔深而黑,彷彿無邊的宇宙一樣,令得楚思一眼便被吸了進去。好一會她才急急的從對視中轉開目光。只是這個時候,她已經是秀臉微紅。
看到她暈紅的臉,謝安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王思之正在爲兩人斟酒。便沒有注意到這一幕暗潮涌動。他給楚思遞過來一杯酒後。自己地酒杯衝兩人晃了晃。笑道:“上一次匆匆一別後。我還一直擔心見不到小娘呢。真沒有想到。小娘居然以這種地形式與我們重見。哈哈。卻不知小娘與揚風公主是什麼關係?”
他這是側面地打聽她地來路了。
楚思笑了笑。眸子望向杯中盪漾地濁酒。說道:“沒什麼關係。我不過是一個旅客。見到世家第一美人地婚宴如此熱鬧新鮮。便應揚風公主之約上臺表演了一番。”
她在說話之際。感覺到謝安看向自己地目光灼灼。可等她轉頭望去時。他又是那副淡淡地表情。讓她分不清剛纔是不是產生了錯覺。
王思之見她似乎對這個話題不願多談。便轉過話題笑道:“剛纔姑娘那番劍舞得真是精彩。姑娘可會功夫?”
楚思笑道:“只是一些花架子而已。王公子太誇獎了。”
這時,謝安醇厚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姑娘的劍舞大氣恢宏,讓人彷彿置身於兵陣中。姑娘當真不會武否?”
楚思擡頭,慢慢的對上了謝安的目光。他的烏黑的眸子溫潤而柔和,讓人不自覺的便感覺到,他可以信任,他可以傾訴。楚思垂下眼斂,暗暗忖道: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謝安光憑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便可以讓女子大起好感?
她心中鬱悶,便聲音淡淡地說道:“學會一些,不過是皮毛而已。”說到這裡,她雙眼明亮的望向謝安,笑道:“謝公子之名,小女子可是一直聽說的。上次武昌之戰,謝公子巧施妙計大破趙軍,可真是了不起啊。這一戰。真是令得公子名揚天下。”
王思之長嘆道:“什麼名揚天下?安石本來就已經名揚天下了,這等戰功實不堪一言。”他說到這裡,似是不想說下去,便急急地住了嘴。
楚思似乎沒有看到他的勉強,她小臉一肅,頗有點憤怒的說道:“王公子此言差矣,什麼叫這等戰功不堪一言?趙軍殘暴連我這個小女子也知道,如果那一次任他們攻破了邾城,以趙軍的習慣就會屠城。謝公子這一戰。可是生民無數。要再攻破武昌的話。我大晉危矣!”
她不知道,真實的歷史中。趙軍還真是攻破了武昌,屠殺擄掠無數。瘐亮更是因此威望大跌!
說到這裡,她看向謝安,輕聲說道:“邾城的百姓中,很多人還爲謝安子立了生祠,這可是名流千古的美事呢。“
王思之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激動。他愕愕的直等楚思說完,才苦笑道:“姑娘誤會了,我說地是朝……哎,這事就不要說了,喝酒,喝酒。”
楚思大奇,她看了王思之一眼,又看向謝安,輕聲說道:“謝公子可有難言之隱?”
謝安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紋後,輕聲說道:“喝酒罷,有酒有宴,方是人間真趣。”
王思之笑道:“還要加上有美人。”他朝楚思認真的瞅上幾眼,長嘆一聲,伸手撫着額頭說道:“哎哎,我的身邊也有一個美人。只是此美人之心,怕是不在我的身上呢。哎,虧我見到美人兒來尋時,直是歡喜得無以復加。”
他連連嘆息,一副很吃虧,很懊惱,很難受的模樣。當下逗得楚思輕笑起來。她輕快的,歡暢的咯咯笑聲,如流泉般地響起。
正在這時,楚思眼前一陣大亮。她擡頭一看,只見亭臺上亮起了熊熊的火把,一隊少年男女,手持着火把向人羣中走來。
這隊少年男子都是十八九歲,一個個身形健壯,他們慢騰騰的向前走着,而在他們的身邊,則是一個個身着薄紗,露出大半雪白肌膚的少女們。一個男子身邊便走着一個少女,男子慢步而行,少女們光着玉足,踩着輕軟的舞步。繞着身邊的男伴輕舞。
王思之看得目不轉睛,他輕聲說道:“這些都是揚風公主廝養的歌伎吧?看了這麼久,終於輪到舞伎們出場了。”
前面的表演地人,不論男女,大多是如楚思一樣,出身多爲士族,上臺表演也只是露一露面,現一現風頭。也因此,前面地人出場時,衣着都華貴,遮得很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