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大多數的人在這個時間裡或正在吃飯，或已經吃過飯。
文具店終於熄燈關門了。女人一臉怨氣的拉下捲簾門，嘴裡嘟嘟囔囔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說些什麼。臨走前，她瞄了一眼車裡的老張，今天老張似乎沒有開車送她回家的意思。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伙。”女人看着獨自遠去的莫一辰心裡一陣咒罵。
從辦公室裡出來，老張的情緒就很低落。這是女人自從認識老張後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失落的樣子。而年輕的莫一辰一臉的麻木，也不打招呼就那樣呆頭呆腦的走掉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兩個人又說了些什麼，女人很想知道。
本想湊上去，假裝關心的探探口風，不想吃了個閉門羹。老張理都不理她的直接坐進了車裡。在車裡抽了一根菸，然後揚長而去。
車子略過莫一辰身邊，他低着頭沒有去看。
一路走着，莫一辰腦子裡全是當年父母的恩恩怨怨。一個跟自己無關時空裡發生的那些不可改變事，是不是還要繼續下去，他有些猶豫。
電話響了起來。
莫一辰掏出手機接聽電話。
“喂？你幾點能吃完？我好餓。”張少楠的聲音很溫暖。
“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莫一辰平着語調說。
“好的。那我等你哦。”張少楠很開心。
“你家地址。”
“高層4號樓，1203室。”
有人記掛着自己真好，即使是一個催促自己趕緊送飯過去的人。莫一辰也不知道要買些什麼。經過一個簡易的西餐廳，莫一辰進去要了一份披薩。大概是記得見毛曉蕭的那個晚上，張少楠拿着披薩，便覺得她會喜歡吧。
8點45分，莫一辰叩開了張少楠的門。
“哎呦，你終於來了。”張少楠一見莫一辰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孩子似得接過莫一辰手裡的披薩走進了屋。“披薩呀。你吃的這個？”
“沒有。這是特地給你買的。”莫一辰走進屋子四處看着。
不大的兩室一廳，很乾淨也很溫馨。屋裡很多裝飾都是粉色系的，這讓莫一辰很不習慣。
“謝謝你呀。那我吃了哦。我都快餓死了。”張少楠坐下來拿起就吃。
莫一辰在屋裡溜達了一圈，坐到了張少楠對面的椅子上問：“家裡就你一個人？”
“對呀。不然呢？”張少楠舔着手指頭說。
“爸媽呢？沒有兄弟姐妹麼？”
“你問那麼多幹嘛！我自己住。如果你願意，隨時都可以來。”張少楠笑嘻嘻的看着莫一辰一邊吃一邊說。
“你都是這麼對男生的麼？”莫一辰趴在桌上，伸着脖子盯着張少楠。
“哼，你想說什麼？我輕浮？隨便？”張少楠也不看他，只是吃，“我家裡沒來過男生，你是第一個。”
“哦？”莫一辰有些意外，“哈，那我還很榮幸了。”
“當然。”
“可爲什麼？爲什麼對我這麼，這麼。。。。。。”莫一辰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
“對你這麼放心？”
“對。”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歡見到你。”張少楠這話說出來，臉一下子紅了。她低着頭使勁的吃。
莫一辰微笑着，看着對面羞澀的女孩。
“有個事，你能幫我分析下好麼？”莫一辰說。
“什麼？說吧。”張少楠還是不看他。
“你說如果一個人做錯了事，卻沒有受到懲罰。事過多年後，還要去追究麼？”
“要。”張少楠果斷的說，“任何人都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即使很多年過去，也不能逃脫。”
這個答案讓莫一辰很滿意。她說出了莫一辰一直不想承認的自己心中早就有的想法。
看看時間，已經九點半多了。莫一辰站起身，說：“我的回去了。”
“啊？”張少楠還想說點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她送莫一辰出了門，不捨的看着他離開。
莫一辰剛進電梯，就收到了信息。“謝謝你的披薩。”他沒有回覆，把手機裝進了兜。
他走出了樓房，又出了小區的大門，徑直順着心裡的方向走去。
死過的人再來到世上，是可以嗅出一個即將死去人的氣味的。莫一辰靠着這獨特的氣味，在濱海公路上找到了獨自駕車的老張。
老張開車來到一個眺望點，把車子停好。自己坐在車頭上，抽着煙看着遠處的風景。因爲不是什麼節日，這裡的人很少。
除了海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就是偶爾疾馳而過的汽車。
上一次來這裡，莫一辰覺得已經是很久之前了。一場不成功的約會，一個病的天真爛漫的女孩。不過，那些個過去，他此刻不想回憶。
太感性的東西，現在覺的好沒意思。
莫一辰漸漸的走進老張，他需要飽餐一頓了。
“出來吧。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老張長長的吐了口氣。
莫一辰從車子後走過來，站在車旁，看着遠處黑漆漆的海。
“這裡沒人。你可以放心的報復了。”老張似乎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你倒善解人意。”莫一辰冷笑着。
“哼。換成是誰也不會那樣無聲無息的離開，然後平靜的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老張說。
“是的。你該受懲罰。當初，因你的一念之差，我母親從此在人間地獄裡煎熬。所有的一切，都因爲你，才發生。你該受到懲罰。你該爲你的行爲負責！”
“是呀。我愧對你的母親。不過，她的煎熬是你父親造成的。老莫纔是罪魁禍首。”老張毫不客氣的說，“不要因爲他是你的父親就爲他開脫。他就是個混蛋。他把事情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的野心、他的貪婪、他的縱容、他的狹隘，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可他已經受到了懲罰。殘酷的懲罰。”莫一辰想起來父親死時的樣子，也不知是心痛還是痛快。“現在輪到你了。我要你也以死謝罪！”
莫一辰的眼睛裡冒出紅色的火焰，老張嚇的從車頭上跳下來，跪在地上。
“一辰呀，一辰。我知道你現在不是一般人，求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把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給你，只要你放我條活路。”
“已經晚了。”
“我會補償的！”老張連連磕頭。
“我說了已經晚了！你補償不了了。你看看我現在的模樣。”莫一辰說着扒下了自己的人皮。一副紅色的骷髏顯露了出來。
老張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他癱坐到地上，張着嘴發不出聲。或許，他想過莫一辰的種種報復，但眼前這樣的景象他是萬萬沒想到的。
“從我母親去世的那天，我的生活就徹底完了。我行屍走肉的活着。活了一輩子，活成了這幅鬼樣！現在，我只想，只想爲我母親報仇！”莫一辰走向老張，“來，我讓你看看，你自己是怎麼死的。”
說着，莫一辰撲向了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