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溜圈的人還很多。沿着河岸一路向東,人越來越少。
莫一辰穿着瘋老頭的人皮,緩步走在河岸的鵝卵石道上,像極了一個不被關愛的孤寡老人。他走的很慢,並不急於立刻趕往沁心橋的那個衚衕。反而,他刻意的想要遲到一些。
河岸較暗的地方會有些親熱的情侶。黑影里根本分不清那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只看得出一團黑影微微的晃動着。
走到沁心橋這裡,連個人影也難找了。不過那衚衕卻熱鬧。衚衕從外向裡掛着統一的粉色燈串。一些男人晃着步子,在裡面走着。
莫一辰來到正衝衚衕的岸旁,倚着欄杆點起了一根菸。一團白色的煙霧從嘴裡吐出,像個充滿慾望的幽靈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後消散而去。
對面的妓院小巷裡,進進出出的男人們,一臉的猥瑣。這不是南山市的紅燈區,不過是普通的住宅。不過,如今這普通的住宅卻成了暗窯。
十幾年前,這裡算是比較偏僻的地方。城裡人大都不會在這裡住。所以,這裡成了打工者和外來人居住的地方。人有七情六慾,不管是什麼階層的人都逃不出。這巷子不在街的明面,不會惹人注意,一些腦筋活泛的人便在這裡做起了‘賣肉’的行當。時間久了,竟也成了規模。
如今,城市不斷的擴建、改建。這裡也不再是外地人集聚的地方。不過住的人雖然變了,可是這巷子卻延續了下來。而且,這巷子裡的窯子有個很有意思的規矩。那就是每家都不會有穿着性感裸露的女人在外面招搖。大家只在自己家裡等待着生意。唯一告訴人們這裡是窯子的標誌就是那一串串的粉色小燈串。
由於沒有女人在外面站街,所以男人們根本不知道哪家的貨好。這不僅沒有讓客人減少,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和回頭客。而且因爲好奇,男人們不會固定光顧某一家,這使得整條街的生意都很好。
莫一辰煙抽的差不多了,看看錶已經十一點半多了,該進去會會那個黑頭了。
徑直來到敞開的門前,推門而進。入門後的第一個房間,女人們安靜的坐着等待着上門的客人。看到是一個老頭進來,幾個女人笑了出來。不過,有個激靈的立刻說:“姐在裡面呢。”
順着那女人指的方向,莫一辰知道胖女人應該還在最裡面的那間屋。腳步不停走到裡面。
在一陣污濁的聲音裡,莫一辰敲了敲門。
“哎呦,我說大爺呀,您可算來了!”胖女人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拉着莫一辰進來。屋裡的牀上一個男人眼珠發黃的看着莫一辰。
“黑頭,就是他。”胖女人把莫一辰拉到牀前,“這就是阿芝他爹。他是老實人,你別爲難他。他也就是想知道自己女兒咋死的。”然後轉身又罵道,“你個老糟頭子,敢讓黑頭等這麼長時間,我看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會兒,好好說話。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就別問。”
“行了,出去吧。”黑頭心情似乎不大好,直接把胖女人攆了出去。等到門關上後,黑頭拿出一根菸扔給莫一辰。莫一辰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雙手拿起煙恭恭敬敬的遞迴到黑頭手裡。
“我不會抽菸。”莫一辰說完又退了回來。
黑頭笑了笑把煙又收了起來:“大老爺們不會抽菸,慫。說吧,你找我有啥事?”
“我就是想問問,阿芝死前是跟您在一起麼?”
“是的。”
“那您知道她是怎麼死的麼?”莫一辰盯着黑頭。
“你覺得是我乾的?”
“當然不是您。我只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閨女是怎麼死的。”莫一辰裝着抹起眼淚。
黑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糾結什麼。他的臉色很難看,皺了幾次眉後,終於開口了。
“我也不瞞你了吧。阿芝當時和我一起回來這裡,我們不知道那天有人跟蹤了我們。一直來到這裡,那個跟蹤的人才出現把我們堵在這間屋子裡。是他,殺了阿芝。”黑頭扭曲着臉說。
“他爲啥要殺阿芝呀?阿芝哪裡得罪他了?”
“他是白天的時候我們碰到的人。當時他晃晃悠悠的走路,像是喝多了。他撞到了阿芝身上。阿芝給我說他撞的時候吃了自己豆腐。這我哪能忍,就揍了他。沒想到他一路跟蹤我們來到這裡。不過當時我跑的快,所以。。。。。。”
“你確定他是殺死阿芝的麼?”莫一辰確認的問。
黑頭欲言又止,半天才說:“你信麼?那個人其實是在吸阿芝的血。他兩個眼睛冒火,像個魔鬼。我當時嚇的不行,就趁機逃了出來。後來等我再叫人回來時,阿芝就。。。。。。”黑頭捂住了臉。
“你看看,那個人是不是這幅模樣?”黑頭聽了莫一辰的話擡起頭來,隨後一聲驚叫。
莫一辰扒下頭上那張臉皮,骷髏頭上一雙冒火的眼睛。黑頭嚇的不能言語,嗓子裡發出嗚嗚聲。
“看見過我模樣的人都要死。”莫一辰說着將人皮全部扒下。黑頭已經嚇的沒了魂。莫一辰上去揪住他的衣服。黑頭躲閃着想要逃脫,掙扎中上衣被撕扯下來。左肩頭上一個很大的黑痣映入莫一辰眼簾。
瞬間,莫一辰僵在了那裡。
這黑痣在哪裡見過,那看一眼就噁心的感覺,莫一辰還記得很清楚。可是他已經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黑頭趴着向門口逃去,在他要站起來開門的一瞬間被莫一辰一把拽了回來。黑頭拼命掙扎不得解脫。終於放棄抵抗後,趴在莫一辰腳下哭着求饒。
莫一辰陰沉的聲音問:“說說你是誰?窯姐說你來歷不小。”
“饒命呀,饒命。我哪裡有什麼來歷,我就是個小跟班兒。”黑頭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
“你們老大是誰?”
“我們老大是誰,其實我們也沒有見過。我們上頭是姐,姐管着我們。讓我們幹嘛就幹嘛,其它不多問。我什麼也不知道,就是混口飯吃。繞了我吧。我那天不是真的要打您的。我有眼不識鬼爺,得罪了鬼爺!你饒了我吧。”黑頭說的前言不搭後語。
“你說我是鬼爺?”莫一辰納悶的問。
“死了的那個老頭說的。就橋底下那個老頭。”黑頭說。
莫一辰的眼睛始終離不開黑頭肩頭上的那個黑痣,腦子裡一遍遍的搜尋着想要找出記憶裡某個角落的那段過往。
突然,好像被什麼刺痛,腦子嗡嗡直響。疼痛過後,記憶漸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