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他躺在地上,也許顏明真見他被打倒放鬆了,將手拿開,他清楚的看到了是青緞料子,繡着花鳥的如意荷包。
聽了他的話,顏明真身後的青枝和紫蝶兩個人先不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姐真是太英明瞭,如果當時將那銀票放到了她自己身上,那今日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只不過再想想王氏歹毒,明明將銀票給了,還設計下這麼一個圈套,真真的可惡。
還好自家小姐早有安排。
“少爺,”一旁的林管家一見,連忙說道:“你可不能這麼說,同樣款式和料子的荷包多得是,萬一你要是看錯了,可是會讓這位小姐難堪的。”
他似乎是在勸說錢少興,但話裡話外卻說顏明真身上帶着的荷包跟錢家丟的裝有一萬伍仟兩銀票的荷包相似。
那可是一萬五千兩銀票啊,要是換成銀子能砸死人。街上原本被攆開的人禁不住又圍了上來。
見此,蔣逢春早皺了起眉毛。他心中當然是相信顏明真絕對不會做出撿了銀票不歸還的人。
而魏青一直偷偷觀察着蔣逢春的表情,此時見他不悅。也就對着錢少興說道:“錢少爺,瞧你說的話。人家一個大家閨秀,誰會將撿來的荷包掛到自己身上?再說了,哪個女子的荷包沒有自己姓名的標誌啊,你小心說話,要是胡亂攀扯,小心罪加一等。”
而顏明真聽到魏青的話之後,臉色頓時就變了,她似乎想着伸手拿起荷包來,但又感覺大家的目光睽睽,頓時有將放放了下來。嘴裡卻說道:“我這荷包的表面上就是沒有標誌,也不會是別人的。”
沒有標誌?!錢少興這邊的人一聽,如果不是旁邊有人圍觀,只想大呼天助我也!
這可不是,如果顏明真的荷包真的沒有繡着標誌,那是不是意味着就是錢家那隻裝了一萬五千兩銀票的荷包?
就連蔣逢春也忍不住拿眼看了顏明真一下。
“你們別這麼看我,”顏明真彷彿惱怒了,說道:“我說這荷包是我自己的就是我自己的。”
“這位小姐,”趙四開口了,他滿臉堆笑的對着顏明真說道:“你也看到了,奴才的少爺就是爲了尋找那荷包纔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現在他最愛的賽虎死了,咱們大家也被不明真相的人狠揍了一頓。不若你摘下荷包,打開讓大家看一眼,如果裡面不是銀票什麼的,我們當然是不會再說什麼了?”
“你憑什麼懷疑我們小姐?”紫蝶一聽,頓時擋在顏明真跟前,對着趙四呵斥道:“你們丟了東西,見到相似的就想查看,有這樣的道理嗎?”原本她想着提醒自家小姐一句,荷包並不是沒有標誌。可轉念想到,小姐自家做的東西,難道她心中還沒有底嗎?所以也就只是出言維護顏明真。
“這位姐姐,還請見諒。”見蔣逢春和魏青兩個人此時都不言語,林管家的膽子也就壯了。他對着顏明真主僕三人一鞠躬,說道:“實在是我家丟了一萬五千兩的銀子大家心中着急,如果小姐要不能證明這荷包就是你的,那還是希望能行個方便。也讓大家知道小姐是清白的。”
他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要是不虧心,就要我們看看荷包裡面裝着什麼東西,不敢讓看,那就是有鬼。
在林管家的心中,他也是覺得,畢竟一萬五千兩的銀子不是小數目,顏明真應該自己收着。原本他還擔心顏明真放到她自己的袖袋裡面,自己這邊的人不好下手去搜查。現在顏明真這麼在乎這隻荷包,那就說明了東西肯定是在裡面了。
最讓林管家心中暗自高興的是,那荷包表面上竟然還沒有任何屬於顏明真的標記,這真是上天都幫忙。
“這是什麼道理?”青枝見此,也上前護在顏明真呢的跟前,怒喝道:“你們說丟了銀子就是丟了銀子啊?剛纔這位錢少爺縱惡犬傷過了一個路人了,現在沒有得逞就找出這樣的藉口。難不成有錢人拿着一萬五千兩的銀子那麼隨便嗎?說丟就丟,誰相信啊?再說了,就是有這種事情,爲什麼不先到衙門去報備,讓官差幫着尋找。讓一個紈絝子弟,帶着一條瘋狗找銀子,說出來誰相信啊?”
青枝說話不卑不亢,倒是讓旁邊許多圍觀的人不覺暗暗點頭。
是啊,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許多商人都停頓歇業了,那裡還用得到拿着這麼多銀子到處亂晃。再說就是需要帶着銀子出門,誰傻了這麼不經心能將這麼多的銀票給丟了。
那些有錢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盯住搶劫,往往身邊會帶着不少身懷功夫的高手。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丟東西,那就值得思考了。
以前也聽說過有武功高神的江洋大盜能在高手環侍中還能進行偷盜,可面前這主僕三人明顯的不會有這樣的本領啊!
有腦筋轉的快的,很快就想通了,也就說道:“是啊,錢老爺平時出門可是最少帶幾個高價錢僱來的師傅,要是他都能丟了錢,那就沒有不丟錢的了。再說,錢少爺家如果要是真的丟了銀子,怎麼會讓他一個人出來找呢?”
一個人開了頭,頓時就有人跟着開始猜測了。
眼看着對自己這邊不利起來,林管家開口說道:“衆位,常言說,馬有失蹄,人有失誤,我家老爺確實在無意中丟了錢。再說,你們怎麼不知道錢家的人沒有找尋呢。我家少爺這邊是一路,我家老爺還有其他人也都分了幾路,都在找尋呢。“
“管家,別跟他們廢話。”錢少興一見,指着顏明真說道:“她自己也說了,這荷包的表面上並沒有她自己的標誌,卻有不肯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看,分明是心中有鬼。”
他這麼一說,大家的目光又轉到了顏明真的身上。
“小姐,小的也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趙四在旁邊眨巴這眼睛,說道:“這大中午的,按說小姐要是在外面買東西,那應該買完之後就要回府了,小姐一行三人卻依舊在這邊停留,還到了旁邊的悅來酒樓用膳?我家老爺丟錢包的時間和小姐從路上經過,然後到悅來酒樓的時間點差不多。現在你手中又有着和我家老爺所丟的荷包一樣的荷包,爲何不讓大家看上一眼。這樣如果要是小姐是清白的,還能爲小姐洗清不是嗎?”
趙四也是個狡猾的,他雖然沒有明着說顏明真身上的荷包是錢家的,但卻暗指,顏明真是撿到荷包後纔去的悅來酒樓吃飯。一來是驟然撿了那麼多錢就忍不住大吃一頓了,二也說明了顏明真心中還是有些躊躇,不敢馬上離開。他口口聲聲說要爲顏明真洗清嫌疑,卻是在逼着顏明真將荷包拿出來讓大家看。
“小姐,”一旁的青枝咬住嘴脣,轉身握住顏明真的手,說道:“都怨奴婢讓小姐背上這惡名。如果不是今日裡是奴婢的生日,昨夜裡說夢話,無意中說想着吃這悅來酒樓裡的菜餚,小姐也不會今天出來,也就不會出現這種被惡人誹謗之事了。”
青枝這是在跟大家說明顏明真爲什麼會帶着她們兩個出現在這裡,正好針對這趙四的猜疑。
旁邊圍觀的人信不信,蔣逢春卻是相信的。有李二通在自己醫館那邊養病的事情,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按說,李二通姐弟是差點害的顏明真聲譽掃地的人,就是她需要將李二通當做手中一個籌碼準備對付王氏,可也沒有必要對他那麼仔細啊。
不惜請好大夫,用好藥的爲他調理,還讓他一定養好身子。
要是擱在任何一個別的人手中,估計很少會有這樣的人這麼對李二通的。
想到這裡,蔣逢春不覺在心中有些羞愧,自己原本應該堅定的站在顏明真這邊的,怎麼會在聽到錢家人的說法後,差點動搖了呢?
此時,他也看出了顏明真不拿出荷包來肯定是另有想法,也就按捺住心情,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行了,”顏明真輕輕拍了拍青枝,這個丫頭反應倒是很快啊!她輕嘆了一聲,說道:“不怪你,誰想到出門能碰到這樣的事情呢?只不過,我看還是有些人想着欺負我父親長兄不在京城,這纔會故意來找茬。也罷,不行一會你代我去大學士府上請了伯父或者是大哥二哥過來,我倒要讓他們幫助討個說法。”
聽了顏明真的話,錢少興和林管家兩個人頓時禁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王氏既然是請了他們幫忙,顯然是不想讓大學士府上的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這顏明真此時這麼說話,難道她看出了什麼問題。
這麼一想,林管家倒是沒有什麼,錢少興臉上卻多了幾分驚慌的神色。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事情被他弄砸了,現在要是再讓大學士府上知道了這件事,如果要是仔細一調查,難免會牽扯出王氏來。到時間就更會得罪了王氏了。
“這位小姐,”林管家當然知道錢少興在擔心什麼,連忙搶在他前面說到:“大家是不是該就事說事?咱們也不是爲難你,既然你身上的荷包跟我們家老爺丟的裝有銀票的荷包一樣,你自己也說了,上面並沒有繡着標誌,那爲什麼不敢解下來打開讓大家一看?反而是要找靠山,這樣豈不是更讓人起疑心嗎?”
此時,林管家已經確定顏明真身上隨帶的荷包裡肯定裝着一萬五千兩銀票了,要麼她先是不肯讓大家看,現在又想着找靠山。還不是想着要是有了人做支撐,就更不讓人看荷包了。到時間要是瞅準機會將銀票轉移了,那可就更不妙了。
旁邊的錢少興一見,心中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立刻就大聲說道:“就是,我看你是做賊心虛,要是那個荷包是你的,你至於這麼推三阻四的嗎?”
“什麼叫推三阻四,我們小姐那是珍惜自己的閨譽。”青枝一聽,馬上說道:“我們走到路上,碰到你們這些惡人已經夠倒黴了,如果要是再讓我家小姐當衆將自己的東西打開讓人看,這不是有損清譽嗎?”反正心中有底,她說起話來也是有底氣的。
“這位姐姐,”見青枝出頭,一旁的趙四笑眯眯的說道:“你這麼說是不是有些太過牽強了,只不過是讓你們家小姐打開荷包讓大家看上一眼。荷包由你們拿着,又不讓其他人動手。再說了,只不過是要你們洗脫嫌疑,你們這麼推拒,更是會讓人心中懷疑了。”
兩邊的人,你來我往的說話,圍觀的人聽聽兩邊都有道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
“他孃的,”一旁的鄭直被繞昏頭了。剛纔蔣逢春一直給他眼色不要他亂說話,他這才憋着氣。此時聽兩邊爭執的熱鬧,實在忍不住了,一跺腳說道:“吵啥吵?我看分明是這個小子的不是。他帶着七八個家丁護院,還帶着一條惡狗,人家那邊只有三個小女子,難道還能說是人家幾個小女子找茬不成?”
他本來就是個渾人,此時,按着自己所想的就說。卻不明白這樣反而讓顏明真主僕三人更不利了。
錢少興人多正說明人家在找丟失的東西,而顏明真人少,撿個東西還需要多少人啊?
蔣逢春心中暗叫不好,禁不住瞪了鄭直一眼。他剛想說句話消除鄭直這話的影響,人羣裡一個婦人開口說道:“這家小姐,確實如人家所說,不成你就將荷包打開讓大家看上一眼,何苦這樣苦苦支撐,讓大家都猜疑你呢?”
這場面裡,有原先對錢少興這邊的指責慢慢轉成了對顏明真這邊的懷疑。情勢開始反轉過來。
“你們爲什麼對我這麼一個小女子苦苦相逼呢?”顏明真此時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她掃了一眼錢少興和林管家等人,說道:“難道一定非要看我的荷包才行嗎?”
“是,一定要看。”錢少興搶在林管家面前說道:“你要是不讓看,分明就是作爲心虛。”
“好好,”顏明真連說了兩個好,她一跺腳說道:“剛纔被可惡的大狗給嚇壞了,忘了告訴你,我這荷包確實在表面上沒有標誌,可在裡面卻有的。是我名字後面的一個字。”
“我不信,這分明是我家的東西,你這麼說只不過是不想讓看罷了。”錢少興此時以爲顏明真還是在想着法子推脫,也就說道:“我敢保證那荷包裡絕對裝的是一萬五千兩的銀票。要是沒有,你說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顏明真被氣壞了,直接從身上摘下荷包,打開後不顧裡面的東西掉出來,直接翻開荷包裡襯在蔣逢春和魏青面前說道:“還請兩位大人爲小女子做主。”
雪白的襯布上,繡着一個龍飛鳳舞的真字。
圍在桌位的人羣,雖然看不見荷包裡面有沒有繡着人名,但當看到從裡面飄下來的東西,頓時都對着錢少興等人怒目而視。
那裡面飄出來的可是一些乾花等物,那裡有讓人心動的銀票呢。
“你,你簡直是欺人太甚。”顏明真捏着自己已經空了的荷包,對着錢少興說道:“你不是要看我這荷包嗎?讓你看了,怎麼,還要不要看看我兩個丫頭的荷包。”說着她講青枝和紫蝶兩個人拉倒跟前,作勢就要解她們身上的荷包。
見顏明真如此,錢少興這邊的人馬上就明白她剛纔那足了架勢,一直拖延到現在才讓大家看,那肯定銀票不是在她身上了。
那這兩個丫頭的身上的荷包錢少興當然想着看了,可他剛纔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顏明真身上掛着的荷包是他家的。而青枝和紫蝶兩個人身上掛的荷包,一個是粉底石榴花的,一個是綠色雞心的,跟顏明真的根本不一樣,他就是有心也不敢在直接說了。
而這邊,魏青之所以一直任着錢少興這麼咄咄逼人,也是以爲他有這幾分的把握,此時一看頓時知道大家都被眼前這個小女子給牽着走了。
見此時顏明真一副豁出來的模樣,顯然胸有成竹,尤其剛纔有錢少興那句,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話,魏青當然不能讓顏明真再翻丫頭的荷包了。
“這位小姐,息怒!”魏青連忙出來打圓場,一邊作勢攔住顏明真的舉動,一邊說道:“現在已經確定了錢家丟東西跟你無關,就不要再解兩個丫頭的荷包了。”
“就是,”蔣逢春也在一邊開口說道:“你且先回府上,等魏大人有了公斷,本世子一定會着人通知給你。”他雖然不知道顏明真剛纔爲何在剛開始一直推脫,但剛纔看到荷包裡面的清俊灑脫的“真”字,他原本提着的心頓時也放了下來。這麼說話,只是給魏青壓力,省得他到時候偏袒錢少興。
錢少興這邊,雖然恨不得直接跳起來喊着繼續搜查兩個丫頭的荷包,但早被林管家給拉住了。林管家心中明白,現在場上大部分人的心中已經認定了自己一方是在故意找茬,如果要是再鬧下去,那就更不好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