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權婆子不敢讓顏明真說下去了。楊老太君都要閃避的話題,作爲主子的耳朵,她怎麼能夠在主子不肯承認的事情上,自己先表了態度。
心中一急,權婆子也不敢在顏明真跟前託大了,直接站了起來,陪着笑說道:“六小姐,你能不能聽奴婢說幾句話呢?”
“恩,”顏明真輕嘆了一句,說道:“媽媽,你有話就儘管說吧。”
見此,權婆子連忙一副語重心長的神情,以自己的角度,將來前楊老太君說的那些話變通了一下都說了出來。
在權婆子說話期間,顏明真一言不發,讓權婆子越說心中越沒有底。
等她說完後,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見顏明真還不開口說話,權婆子心中不覺哀嘆,今日楊老太君交給自己的事情看來是徹底要黃了。等了約有半炷香的時間,她越來越失望了,站在那裡也越發的不自在。
而顏明真坐在那裡,眼底的餘光偷偷觀察着權婆子。當看到她有些耐不住了,才做恍然醒悟的模樣,拍了拍額頭,一副委屈而又不情願的模樣開口說道:“算了,媽媽,你說了這麼多,我自然明白你是爲我好纔會想的這麼周全。再說了,祖母那裡,我也是不能忤逆的。罷了,一切聽祖母安排就是了。”
聽了這話,權婆子高興的差點跳起來。六小姐同意了,自己的任務完成了。
心中很是欣喜,可當擡頭看到顏明真皺着眉頭一臉哀怨的表情,權婆子連忙低頭斂顏,說道:“六小姐的苦,奴婢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只不過都說好事多磨,奴婢看小姐可是大富大貴之人,過了眼前的磨難,以後必然是雲開見豔陽。”反正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當然不介意多說些讓顏明真高興的話。
當然了,權婆子此時最想的事情還是趕緊的離開。
“六小姐,奴婢已經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要麼,”
“權媽媽,”顏明真出聲截住權婆子就要說出口的告辭的話語,開口說道:“既然剛纔你跟我說了不少肺腑之言,現在我也跟你說些自己的心裡話。”
“奴婢一直聽着呢。”權婆子雖然心中很是不耐煩,但顏明真話已至此,她只好納耳傾聽。
“媽媽,”顏明真輕嘆了一聲,說道:“說實話,我真的不想離開將軍府。前一段時間明輝哥哥中毒的事情想來你們也聽說了。是他院子裡的一個丫頭被姨娘院子裡的婆子勾結着下的名字被叫做烏根草的毒。那毒忒是毒辣,一般大夫看不了,就是能將人救活,但中毒者說不定就會因此而斷了子嗣。”
顏明輝中毒權婆子和楊老太君聽說過,但所中的烏根草的事情,她們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顏明輝竟然被人下了這樣的藥,權婆子不覺就有些目瞪口呆的看向顏明真。
見權婆子的模樣,顏明真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二哥哥院子裡的奶孃自然清楚的很。她可是對姨娘只是將那兩個下毒的人直接給處死很是不滿。烏根草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東西,那兩個人,一個雖然是姨娘院子裡體面的媽媽,一個是二哥的大丫頭,但也不可能得到那樣的毒藥。”
“這人敢害我二哥,就敢害大哥,說不定還敢對父親動手。”顏明真掃了一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的權婆子,嘆息了一聲,說道:“媽媽,祖母可能真的算計錯了,她已經養虎爲患了。”
“算了,前面的話也許我說的帶了幾分猜測,媽媽,那就說說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吧。”見權婆子仍舊不說話,顏明真喝了一口茶,繼續說起了自小宇文姨娘在她身上的設計。
一個時辰之後,權婆子一張臉徹底憋成了紫紅色。她實在沒有想到顏明真竟然這麼能說。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竟然的嘚啵嘚啵的說了一個時辰。還有,權婆子也看着顏明真喝下了兩杯茶,怎麼就自己一個人憋尿憋得要死,她一個小姑娘去根本沒有如廁的意思。
趁着顏明真的話語停頓,權婆子實在忍不住了,苦着臉說道:“六小姐,請恕奴婢失禮,不若等改日奴婢有時間再過來聽小姐教誨。”還是趕緊的讓她去如廁吧。
到此時,顏明真彷彿才發現權婆子捂着肚子,一副忍無可忍的模樣。
“好吧,”顏明真站了起來,說道:“今日我還真是說多了,那媽媽回去吧。別忘了代我給祖母請安。”
“六小姐心存孝義,奴婢自不會忘記。”權婆子說着,一邊使了禮,然後飛一般奔了出去。
沒有想到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嫗了還有這樣的腿腳,顏明真等權婆子走了出去,才禁不住掩嘴一笑。
“小姐,”一直在門口候着的幾個丫頭跟着也涌了進來。原先顏明真讓她們早作打算,收拾行李那只是自家主子的猜測。此時知道了楊老太君是真的打算讓自家小姐背井離鄉到天台山那樣遙遠的地方,她們禁不住也都爲顏明真難過起來。
“你們怎麼了?”顏明真回頭看看幾個丫頭都面帶哀容,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啊,整日關在這跟牢籠一樣的地方有什麼好處好不容易咱們可以出去遊山玩水了,你們卻做這樣的表情。或者是,有人不想跟着我離開京城受苦,再或者,你們中有人在這府上已經有了心上人,那小姐我都可以網開一面,讓你們留下。”這羣傻丫頭,能去天台山,她真的是開心極了。
剛纔顏明真對着權婆子一同訴苦的話語還在腦子裡盤旋着,可現在爲了安慰大家,小姐還強打着精神跟大家開玩笑。
此時顏明真的笑容看在幾個丫頭眼中,卻成了她不想讓院子裡的人難過,強裝笑顏的一種表現。這讓這幾個對顏明真忠心耿耿的丫頭心中就更難受了。畢竟,家中被送到寺廟裡的子女,不是犯了錯,就是不受家中長輩喜歡。顏明真這麼一走,說不定以後會有什麼流言蜚語出來呢。
“小姐,你還打趣奴婢們。”紅葉眼睛微紅,說道:“這一院子裡的人如果要是有半點叛逆小姐的人,不用小姐動手,奴婢幾個就先將她拆骨扒皮給弄死。”
顏明真看看幾個丫頭看着自己都是一副同情的模樣,心中不覺好笑。這次楊老太君做的事情真的很順自己的意,可惜卻不能跟這些丫頭說實話。
輕拍了紅葉的胳膊一下,顏明真輕笑了一聲,說道:“紅葉,雷嬤嬤這段時間的教導是不是又被拋到腦後了。這樣的話以後可是不能再說了。”
而青枝在她們說話的時候,見顏明真的臉上並沒有那麼難過的神情,此時也就拉了一把還想着開口的紅葉,然後說道:“小姐,那奴婢們還是繼續整理行李吧,既然老太君讓人過來將話都挑明瞭,那保不準什麼時候就讓咱們走呢,還是早些都準備出來爲好。”
這纔是顏明真需要的態度。
對着青枝點點頭,顏明真掃了幾個丫頭一眼,說道:“好,你們繼續整理走的時候要帶的物件。至於紅葉,你還是繼續到前面去打聽消息。”
說到這裡,顏明真停頓了一下,看向紅葉說道:“出去了也不必那麼畏首畏尾,反正咱們也是要出門的人了,如果要是有人不順眼,你直接打過去就是了。——前提要多帶幾個人,省的打人的時候吃虧。”
這是什麼要求啊?紅葉愣怔了一下,心中頓時就明白了。確實如此,既然小姐被人逼迫的在這將軍府上呆不下去,那還對那些坑害小姐的人客氣做什麼。反正自己也早想着找個人出口氣了。
紅葉帶着院子裡幾個粗壯的婆子雄糾糾氣昂昂的走了出去,顏明真看着她們的背影禁不住笑着搖搖頭。
不是她要鬧得將軍府上雞飛狗跳,而是如果要是自己悄無聲息的,怕是會讓別人猜疑吧。
楊老太君的院子裡。
當權婆子將顏明真答應了的話語說了出來後,原本半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楊老太君頓時就精神了起來。
她直接坐起身子,看着權婆子說道:“這六丫頭還算是有良心的。她還說什麼了?”楊老太君當然明白,如果要不是顏明真還說了什麼話,權婆子也不會回來的這麼遲。
原本權婆子見楊老太君此時高興,不想着說顏明真後面說的話。但此時見楊老太君目光睽睽的看着自己,想着也就將顏明真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了權婆子的話,楊老太君並沒有生氣。她輕嘆了一聲說道:“這個丫頭,心中還是不想走的。”要麼也不會說這麼多事情來表示她現在對將軍府上重要性了。如果放在平時楊老太君或許也就留下顏明真了,畢竟這個丫頭心靈通透,要是有她在一旁協助,自己會在這將軍府裡能站的更穩。
可是現在不成,楊老太君決不能讓事情超出自己的可操控範圍。顏明真要是留下了,弊大於利。
只不過想到宇文姨娘竟然做了那麼多可恨的事情,楊老太君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心狠毒辣的女人,竟然敢用烏根草那樣的東西對自己的孫子下手。雖然楊老太君對顏家的女兒們的事情睜隻眼閉隻眼,但如果要是有人害自己的孫子,她是萬萬不允許的。
沉吟了一會,楊老太君看看權婆子說道:“你回頭想個想法去查查輝兒中毒的事情,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六丫頭所說的?”如果要真是如此,那宇文姨娘那裡她絕對不會姑息。
“是,”權婆子應了一聲,低下了頭,卻有偷覷了楊老太君兩眼。
“怎麼了,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就是了。”楊老太君皺了皺眉頭說道:“難不成除此之外,真兒那丫頭還說了什麼樣難聽的話?”
“不是,不是。”權婆子一聽,連忙搖搖頭,開口說道:“六小姐倒是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只是奴婢從六小姐房中出來的時候,她的幾個丫頭對奴婢怒目而視,一副氣惱的模樣。”權婆子不想在此時說顏明真的不是,可作爲楊老太君的心腹,她又不得不提醒楊老太君一下。當時她離開顏明真那裡的時候,那幾個丫頭雖然沒有說什麼,可噴火的眼睛讓她心中着實有些不舒服。
“那幾個丫頭倒是護主的。”楊老太君並沒有生氣,顏明真這麼給她留面子,她當然也不會再此時給顏明真不痛快。想了想,楊老太君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如果要是六丫頭那邊有什麼事情,只要不是太過分,就由着她們出口氣就是了。”
跟了楊老太君幾十年了,權婆子當然明白自家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那奴婢這就去找個機靈的人去四少爺院子裡去走走。”權婆子請示楊老太君說道:“
“好,”楊老太君揮揮手,說道:“你下去安排去吧。”
可權婆子還沒有走出房門,楊老太君又提聲叫住她說道:“算了,這件事情你回頭再去辦。你先回來,等下去辦一件眼下要緊的事情。”
見此,權婆子只好又返了回來。主僕兩個人嘰裡咕嚕又說了一通話之後,權婆子才又走出了房門。
宇文姨娘自從被楊老太君直接禁足後,心裡一直不痛快。
再加上昨天姚姨娘過來後,只是派了一個婆子過來訓斥了自己一頓,更讓她氣惱了。
宇文姨娘有很多話要想着跟姚姨娘商量,讓姚姨娘幫助她出主意。可只來了一個婆子,讓她什麼話也不能說了。
到現在,從昨日上午到現在的午後,已經被禁足了整整一天多了,宇文姨娘心中都快被憋出了火。
此時,她坐在外室臨窗的桌子跟前正翻着跟前的一本賬本看着。
大丫頭瑞紅端了一杯茶過來,剛要放到宇文姨娘右手側,卻不想宇文姨娘將賬本猛地一合,胳膊擡起的時候正好撞在了丫頭的手上。
瑞紅被撞,禁不住就啊的叫了一聲。她倒是反應的快,想着儘量讓茶杯挪開些,不對這宇文姨娘,也就飛快的一歪手腕,一杯茶大半倒在了自己手上。
可畢竟瑞紅已經將杯子伸到了桌子上,茶水雖然倒在了她的手上,但也馬上跟着落在了桌子上。
宇文姨娘這邊,雖然沒有被茶水直接潑到身上,但被從桌面上留下的茶水直接淋在了大腿上。
只覺得腿上一熱,宇文姨娘頓時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你是怎麼做事的。”宇文姨娘看着自己被茶水淋溼的衣裙,心中的怒火再也壓不住了,直接將桌子上尚在滾動的茶杯直接扒拉到地上,啪的一聲給摔碎了。對着瑞紅罵道:“走路連個聲音都沒有,你是鬼啊?做了這麼三四年大丫頭,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瑞紅雖然是四年前提上來的大丫頭,但在宇文姨娘院子裡一直呆了七八年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宇文姨娘發這樣的脾氣。也就直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可轉而想到宇文姨娘這麼一喊,屋中的其他人不定怎麼看自己的。再加上她的手背滾水一燙,此時又疼,頓時不覺又是羞愧,又是委屈。眼淚也就滴答答流了下來。
而宇文姨娘見瑞紅哭了,心中也就更煩躁了。張口繼續罵道:“你哭什麼哭,難道我還說錯你了?還是說你看我被禁足了,覺得這院子裡就要失勢了,就動了別的心思,所以就故意在這裡鬧事,想着讓我講你放出去,好去另外去尋個得勢的主子,自己也好風光起來。”
“姨娘,奴婢不敢。也絕無那樣的心思。”聽着宇文姨娘字字誅心,瑞紅眼淚流的也就更快了。
“你不敢?”宇文姨娘突然想起了杳無音訊的秋香婆子,面色一變,頓時上去就給了瑞紅一個耳光,罵道:“你們有什麼不敢啊?一個個的跟前說的花言巧語,轉眼就都變成了白眼狼。”
見宇文姨娘有些過了,在房中伺候的鄧婆子連忙趕到了跟前,插在了宇文姨娘和瑞紅丫頭兩個人中間,扶住宇文姨娘的胳膊說道:“姨娘,看你這衣裙都溼了,這大冷天的,如果要是不小心可是要着了寒氣可是了不得。”說着,一邊揹着宇文姨娘悄悄用腳踢了瑞紅一下,示意她等她們進了房裡後,趕緊出去。
在房中幫助宇文姨娘換下了衣裙,鄧婆子正在勸慰的時候,宇文姨娘另外一個心腹婆子,婁婆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婁婆子不等自己走到外室便進來,宇文姨娘掃了她一眼,說道:“怎麼,沒有找到人?”
“不是,”婁婆子一聽,連忙搖搖頭說道:“趙姐姐就在外面候着呢,奴婢是在路上聽到了一件事,便先通報給姨娘一聲。”
“什麼事情?”宇文姨娘一聽,馬上說道:“說來聽聽。”她的人被禁足在這院子裡,但心可恨不得將整個將軍府都看個清清楚楚。
見此,婁婆子也就直接說道:“姨娘,奴婢去找趙姐姐的路上就聽說了,老太君那邊派了一個婆子去了風華院,那婆子和三小姐說了一上午的話呢。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婆子纔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