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丫頭也不是一個善茬。再加上被馮母護着,此時穿金戴銀,在幾個丫頭婆子的擁簇下一步三搖的,如果要是猛一看,還會以爲是誰家的夫人呢。
而看到顏明真,雲兒先是咯咯一笑,說道:“雲兒還當時誰呢,原來是夫人啊。只不過夫人,你這麼頭髮散亂,衣服褶皺的,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雲兒自從跟馮春有了夫妻之實之後,就很是囂張。自覺的有馮母當靠山,根本不把眼前這個過期的夫人看在眼中。
雲兒瞧顏明蘭不上眼,顏明蘭何嘗看着她舒服呢?
要是擱在一年前,顏明蘭絕對會上去扇雲兒的耳光。
可剛纔經歷了林水桃的事情,顏明蘭只覺得心神俱疲,不想再生事了。
她是不想生事,可雲兒得寸進尺,見顏明蘭不理睬自己,轉身就要離開,頓時就來勁了:“怎麼,難道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一句話也不敢說。”
此時,心情不好,顏明蘭懶得周旋,也就瞥了雲兒一眼,說道:“你還知道我是夫人啊?既然知道我是夫人,那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子的事情難道還要跟你彙報嗎?”
一聽顏明蘭拐着彎罵她是奴才,雲兒的火頓時就上來了。
小姐身子丫頭命,身份一直是雲兒的痛處。現在被踩了一腳,她自然難受了。
“主子,你不過也只是庶女出身。”惡狠狠的盯着顏明蘭,雲兒說道:“還有,你巴結權貴,跟蔣王府上的鄭小王爺勾搭讓馮家蒙羞,說不定以後你還不如我呢。”這件事情她是從馮母那裡聽來的。現在說出來只覺得特別解氣。
一聽雲兒也提到了鄭直,顏明蘭只覺得一股冷意從心中冒了出來。
如果要是單單林水桃說自己跟鄭直有私,那是她在誣陷自己。馮母嘴裡罵,那也可能是因爲自己落魄了,她趁機落井下石。可連着這雲兒也這麼說,三人成虎,可見這流言絕非只是紅嘴說白話那麼簡單。
“雲兒,你休得胡說。”跟在顏明蘭身後的一個丫頭不忿,對着雲兒說道:“夫人是什麼樣的人這府上的人誰不知道,你這樣污衊夫人的清白,難道也不怕報應嗎?”
“報應,我爲什麼怕報應?”雲兒柳眉一立,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夫人要是沒有做下那樣的事情,爲什麼鄭王爺會在酒醉之後說出非她不娶的話來。若不是正好跟咱們爺想好的人聽到,大家還都矇在鼓裡呢。”
說道這裡,雲兒腦袋一搖,對着顏明蘭呸了一聲,繼續道:“要說遭報應,我看是你的報應到了。先是姨娘被拘禁,妹妹遭到厭棄,這不現在你的醜事也敗露了,你端着個夫人的架子給誰看呢?”
“你,”顏明蘭只覺得心中一疼,差點喘不上氣來。宇文姨娘和顏明真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內情,但畢竟那是兩個自己很在乎的人,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也不願意啊!還有跟鄭直的事情,這簡直是無妄之災。現在這些事情卻被雲兒說成是上天對她的報應,她顏明蘭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至於上天這麼懲罰嗎?
剛要舉步走到雲兒跟前要她說個明白,只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雲兒,你住嘴!”
是馮春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顏明蘭連忙轉過身去,看了過去。
只見冬日的陽光照在前面不遠處身着新官袍的馮春身上,簇簇展展的官服更襯得他英俊挺拔,面容如玉。
一瞬間,顏明蘭突然想起兩個人初識的場景。
那是五年前的元宵夜會上,宇文姨娘帶着顏明蘭和顏明華兩個人到街上賞燈。
當時顏明蘭看上了一隻荷花燈,正在跟攤主講價錢的時候,顏明華直接上前將荷花燈拿了過去。並且一甩手扔在了地上。
見此顏明蘭自然氣急了,就跟顏明華爭執。但被宇文姨娘給攔住了。
而顏明華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還不肯的認錯。卻口口聲聲的說顏明蘭以大欺小,什麼也跟她爭搶。
就在顏明華哭叫撒潑的時候,旁邊看燈的馮春突然站了出來。
當時的馮春雖然一身儒生裝扮,但眉目清秀,身材俊朗。關鍵的是,他對着顏明華喝到:“你住嘴!剛纔的事情笑聲都看在了眼中。分明是你的不是,你卻還在這裡胡攪蠻纏。”
就是因爲馮春當時的挺身而出,才讓顏明華不再折騰。
也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後,顏明蘭心中便有了馮春的影子。
所以後來,當有人上門代馮春提親,顏明蘭纔會求着宇文姨娘應了這門親事。
剛纔雲兒所說的話看來馮春是聽在了耳朵了,他是不是還會像兩個人相識的時候的表現呢?
顏明蘭便眼巴巴的看向馮春,至今她還不相信眼前這個曾經溫情脈脈的男子會真的將兩個人曾經的海誓山盟都拋到了腦後。
可隨之馮春的一句話,卻讓顏明蘭一下子如置冰窟。
“你跟這不知羞恥的女人說什麼呢?”馮春冷冷的走過顏明蘭的身邊,看都不看她一眼,對着雲兒說道:“還不趕緊回到你的雲悅小築,也不怕風吹得緊了受了寒氣。”說着,扶着雲兒就走。
這個家中,顏明蘭可以不把任何的人的話語放到心上。但馮春可是她的夫君,是除了兒子馮玉麟之外的支柱。他的話她怎麼能不在意呢。
眼看着馮春當着自己的面溫存的對着一個只有通房丫頭身份的奴婢,卻根本都不看自己一眼,顏明蘭只覺得腿一軟。
還好她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頭及時攙扶住了她。
只見馮春和雲兒等人越走越遠,顏明蘭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涌出來的氣力。她一把甩開兩個丫頭,直接對着馮春奔了過去,嘴裡喊道:“馮春,你給我站住!今天你倒是說說,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幾個人也就相距幾丈遠的地方,顏明蘭又是一股子急勁,很快就奔了過去。她只想過去拉住馮春,讓她告訴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纔惹得他厭惡了。起碼鄭直那件事,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你這個瘋婆子!”沒有想到馮春一個回身,怒喝了一聲之後,直接用手一推跑近自己身邊的顏明蘭。
哎呀一聲,顏明蘭應聲倒地。
馮春也不管顏明蘭有沒有磕碰到,指着她罵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一點高門貴婦的氣度嗎?到底是小婦生出來庶女,簡直是丟人現眼。”
冬日的地面上冷硬冰涼的,再加上在摔倒的時候,顏明蘭只覺得右腳裸處一陣刺疼。
但她此時這些都顧不上了。看着馮春,顏明蘭心中又冷又疼,說道:“你現在才知道我是小婦生出來的庶女嗎?幾年前要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會上門提親嗎?再說了,要不是我這庶女身份,哪家四品官員的女兒會嫁給你這個當時還是白身的人?”當時宇文姨娘也曾經嫌棄馮家門戶低,是她非要鬧着下嫁的。當時她不圖別的,只希望能做一個正頭娘子,馮春對自己好就是幸福了。可現在自己落到什麼地步了?
“閉嘴!”一聽顏明蘭這麼說,馮春的眼睛一瞪,原本俊朗的面容上滿是陰鬱。
“閉嘴,我爲什麼要閉嘴?”顏明蘭眼中淚如珠落。但她嘴裡還是哈哈笑着,說道:“我知道了,是你看到我原本可以依靠的人都倒了,對你的仕途再也沒有可幫助的地方了,所以纔會這麼百般羞辱我。原來幾年的恩愛都是假的,我不過是你藉以向上攀附的棋子。馮春,你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要是沒有我顏家..。”
顏明蘭的話還沒有說完,馮春猛地向下一俯身子,只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他竟然直接甩了顏明蘭一個耳光。
被突來的一巴掌直接打懵了,顏明蘭捂住自己已經開始腫起來的面頰一下子愣住了。
周圍的人也都吃了一驚,馮春一向以溫文爾雅的面孔示於人前,別說打人了,連重話都沒有說過一句。他此時滿面的陰狠猙獰好像是一匹要吃人的野狼一樣滲人,就是站在旁邊的雲兒也禁不住心驚膽戰。
“不要跟我說你顏家的權勢。”馮春對着顏明蘭喝到:“當年我憑着自己的真本事考上的狀元。這幾年也是憑着自己的真才實幹才一步步上升到這個位子。你那將軍爹對我何曾有半點的幫助。還有你,難道你忘了,若不是我馮家的吹捧,你以爲你之前的旺家旺夫的好名聲會自己冠到頭上嗎?你幾年前就被封了誥命夫人,這都是我馮春給你的榮譽。你倒好,竟然以出門查看生意爲名去勾搭男人,做下那些醜事,現在還有臉跑到我跟前來折騰,你真是一個無恥、下作的賤人!”
馮春的那一巴掌很重,只打的顏明蘭的耳朵嗡嗡作響。但這也比不上馮春所說的話給她的刺激。
假的,馮春所說的都是假的,這是顏明蘭心中唯一想到的話語。
顏明蘭當然知道馮家當初爲何捧着自己說出來的那些好名聲。
當年顏明蘭下嫁前,馮府不過還是一個靠着在生意上鑽營取利度日的商戶人家。只不過等兩個人一成親,馮家再跟人往來,一直打着顏家親眷的旗號。
當時雖然顏長風帶兵在外打仗,可顏長春還在京城呢。並且還是朝中的重臣,皇上跟前的紅人。
有這樣的人當做靠山,誰好意思駁面子呢。所以馮春藉着顏長春的東風順利考中了狀元。
馮家從普通商戶變成了家中出了國家棟梁之才的人家後,入選皇商也就順利了很多。
可以說,若是沒有自己,馮家憑什麼能走到這個程度呢?
偏偏此時馮春還對着自己大言不慚的說馮家的這一切都是憑着他的真本事才掙來的。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此時,原本已經呆住了的顏明蘭的兩個丫頭,也早跪了下去,一邊哭着,一邊代替顏明蘭求饒。
“你們不許跟這個畜生求饒。”顏明蘭一指兩個丫頭,怒罵道:“當初是我瞎了眼纔會求着姨娘要嫁給他。現在他既然黑白顛倒,不說人話,你們求他還作甚?”
說着,顏明蘭怒視着馮春罵道:“到底是如何你自己心中自然有數。既然你現在見我失去了依靠,那就將麟兒還給我。我離開馮府,給你那些鶯鶯燕燕騰地方就是了。”馮家人卑鄙勢力,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馮春要是再求娶了身份高貴的女子,那自己可憐的麟兒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那就不如自己將麟兒帶走,母子兩個人去找個偏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過日子。
聽了顏明蘭的話,馮春臉上的殺意一閃而過:“你這個賤人,難道還真想着要跟鄭直去雙宿雙飛嗎?我告訴你,你生是我馮春的人,死也是馮家的鬼,就別想着再去勾搭男人了!至於麟兒,你就更別想了,我就是將他弄死,也不會讓他去給別人當兒子。”
顏明蘭沒有想到自己原本是想着給馮家減少累贅,卻讓馮春聯想到了別處,頓時痛叫一聲:“馮春,你個混蛋,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跟任何男子有私,爲何一定要將我跟鄭直捆在一起?還有,你若是敢動麟兒一根汗毛,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要說讓馮春相信顏明蘭跟鄭直有私,他自己從本心裡也不會相信。顏明蘭雖然性子率直,缺少大家淑女的風範,但眼裡容不得沙子,她絕對不會去做那樣的事情。
可鄭直那日在酒樓裡無意中說過的話可是實實在在的。當時傳話給他的可是一個至交的朋友,也絕對不會說假話的。
馮春的眉頭皺了皺,面色頓時帶了幾分猶豫。
可轉而想到現在顏明蘭所依靠的宇文兄弟被趕出了京城,宇文姨娘也被禁足。顏長風和其兩個嫡子若是連宇文姨娘都瞧不起,那還會有誰管她的事情呢?
而自己現在的官路走的正通順,如果要是能換一個有背景能幫助的夫人,那豈不是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他一甩手,冷冷說道:“顏明蘭,你最好還是乖乖的回到你的院子裡呆着,也就少自找屈辱。”在心中馮春已經想好了辦法,回頭試探一下顏長風父子的口風,如果他們真的不在乎這個女兒,那豈不是就可以任自己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