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皇宮裡的宴席草草結束,等回到將軍府上的時候,也不過是未時中。
進到院子後,顏明真感覺到莫名的百無聊賴,突然什麼也不想去做。也就跟青枝說了一聲想小憩一會,便回了房中。
眼見顏明真並無倦容,卻一臉不耐煩,青枝暗自一思量便明白了。自家小姐那裡是累了,分明是心中擔心沐公子的傷勢,卻又不能跟別人去說,自己心煩意亂罷了。自從自己來到小姐身邊伺候,她可是從來沒有在白天休息過。
想明白了,青枝也不點破,隨着顏明真進了房間,和留在房中的紫蝶兩個人一起伺候她卸下妝扮,只着了中衣睡下。
見紫蝶也是充滿了疑問,青枝擺擺手,示意外面說話,然後兩個人悄悄退到了外面的房中。
兩個丫頭剛到外室,紅葉帶着陳雲燕走了進來。
到了房中,不見顏明真,紅葉禁不住問道:“小姐呢,不是聽說她回來了嗎?”
青枝指了指房中,說道:“正在房中休息呢。”
“什麼,”紅葉一聽,禁不住詫異的看着青枝說道:“你不會是誰小姐在裡面睡下了吧?”
青枝點點頭,說:“你還真猜對了。”
“怎麼會是這樣?”紅葉和其他三個人的目光都禁不住看向青枝,問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見跟前這三個人一齊問自己,青枝一笑,也就將宮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什麼,宮中竟然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一聽完,紅葉禁不住驚詫的說道:“那今日若不是因爲小姐,其他女眷還不都命喪宮中。”
紫蝶也跟着說道:“沐公子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我總算是明白你們家小姐爲什麼要睡下了,”陳雲燕輕笑一聲,說道:“不覺情深處啊!”
房中顏明真當然沒有睡着。聽到紅葉好陳雲燕兩個人回來,她原本想着起身出來詢問她們這一天的收穫,此時一聽陳雲燕的話,自然更不好意思出來了。
想想陳雲燕的話,顏明真禁不住臉上發熱。難道自己真的如她所說,因爲不知不覺間對沐天華情深纔會這樣嗎?越想就越不好意思。
再想想在宮中,爲了解除長興公主對自己跟蔣逢春之間的誤會,所說的那些話,她更是禁不住捂臉,難道是因爲自己心中那麼像了,所以纔會那麼說嗎?
而外屋的青枝,聽到內室裡的動靜,知道自家小姐害羞,也就一笑,對着紅葉問道:“行了,不說這些了,你們今天有沒有收穫呢?”轉換一下話題,省的小姐在牀上“烙餅”。
一聽青枝問起這個,紅葉立刻就有了話題。
“青枝姐,我正想跟你說呢。”紅葉說道:“你不知道,今兒我跟陳小姐一起在院子裡轉有多麼順利。”
“是嗎?”紫蝶一聽,輕笑着說道:“你不會說你們連二小姐的院子也進去了吧?”她一天守在了院子裡沒有出門,也就撿着不大可能的事情問。
“你還真說對了,”紅葉頓時眼睛一亮,說道:“今天我們不僅進了二小姐的院子,二小姐對咱們還是客氣的很呢。青枝姐,你說這是不是見鬼了,二小姐怎麼會對咱們這樣的丫頭也另眼相看了呢?”當時爲了方便,陳雲燕穿的也是丫頭的服飾。
“是嗎?”青枝看看紅葉,沒有多說,但她心中卻明白,看來早上宇文姨娘後來肯定是對顏明華說了什麼話,要麼依着顏明華連顏明真都瞧不起來的性子,還會對紅葉和丫頭妝扮的陳雲燕有好臉色?
聽着青枝是懷疑的問話,紅葉馬上說道:“那還能假了。”原本去顏明華的院子是最後一個,可此時見青枝不相信,她也就直接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從楊老太君和宇文姨娘的院子出來之後,來到顏明華的院子跟前,紅葉心中充滿了忐忑。她可是知道顏明華的性子,如果要是找了藉口進到院子裡,碰不到還好,要是碰到了肯定會起是非。
說不定,顏明華一發瘋,要是讓人將自己和陳雲燕收拾一頓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尤其今天自家小姐可是去參加宮廷宴會了,顏明華心中肯定有火正沒出發呢。
可要是臨陣退縮了,又不是紅葉的性格。
正在爲難呢,紅葉看到顏明華的院子走出來了一個人。一看,還是跟自己相處的不錯的叫杏兒的丫頭,也就將她叫到一邊說話。
以前紅葉爲了套顏明華院子裡的事情,跟這個杏兒多有接觸,平時小恩小惠的給的她也不少。
此時見是紅葉,又隨手給自己塞了一個荷包,杏兒左右瞧瞧,見沒人經過,也就飛快的收下了。
紅葉是早有準備的,剛纔她瞧見了一隻貓兒竄進了顏明華的院子,此時也就對着杏兒說道:“杏兒,咱們小姐非常喜歡小貓小狗的動物,這不,剛纔我瞧見一隻貓兒調皮,一路追着過來,可沒有想到竟然跑到你們小姐院子裡了。你說我現在要是進去抓行不行啊?”
杏兒一聽,臉色頓時就有些不自然了。昨天她們這些院子裡的二三等丫頭、婆子們剛剛被院子裡的管事婆子給揪着耳朵說過,顏明真回來後對顏明華不恭不敬,所以院子裡的人以後見到顏明真院子裡的人後,也不能有好臉色。不能讓自家這將軍府上嫡出的小姐就這麼被顏明真那個庶出的女兒給壓倒。這次,她是看着沒人發現,纔跟紅葉說兩句就想走的。
“紅葉姐,”杏兒想了一下,說道:“你最好還是別過去。我出來的時候小姐好像是在房中,雖然她現在的心情還算是不錯,可難保什麼時候會翻臉。”
說道這裡,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杏兒連忙說道:“我先走了,要是讓別人看到可是了不得。”說完匆急匆忙的小步跑了過去。
見杏兒的舉動,雖然紅葉也猜出了顏明華院子裡此時對自己這邊人的抵制,可轉眼看到陳雲燕,她不想讓陳雲燕看低自己,也就開口說道:“走,去看看,我們只是要抓只小貓,二小姐還能將我們吃了不成?”
陳雲燕是客隨主便,自然沒有異議,兩個人也就直對着顏明華的院子走了過去。
可還沒有走近,在門口值守的婆子一見兩個人就直接揮手,說道:“快走,沒事別在咱們院子這邊晃。”
“媽媽,”因爲求着別人,紅葉也就儘量讓自己放低身份,說道:“你老行個方便吧,我家小姐的貓兒跑進了你們的院子,讓咱們進去找找。”
“走開,”那婆子見紅葉態度放軟,卻將兩隻三角眉一吊,說道:“咱們小姐可是這府上唯一的嫡女,那裡容得上什麼阿貓阿狗的隨便出入呢。”
“是嗎?”見這婆子態度生硬,紅葉也生氣了。這人自己好言好語說話她聽不懂,那也別怪自己客氣。也就冷哼了一聲,說道:“媽媽,你說着話咱們可是聽不明白了。什麼叫阿貓阿狗隨便出入,你也不怕二小姐聽到了讓人撕爛你的臭嘴?在這個院子裡隨便出入的可是咱們的二小姐。”
這婆子是看到了顏明華從房中出來,聽到有動靜看向自己這邊,也就想着在自家主子跟前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所以也就故意說那樣連譏帶諷暗中罵人的話。
此時一聽不僅沒有罵走紅葉,反而被她三言兩句的就繞到了顏明華的頭上,心中頓時就是一緊張。當看到顏明華想着這邊走了過來,也就更着急了。她可知道自家主子的火爆脾氣,這要是讓她生了自己的氣,那可不是好玩的。
“紅葉,”婆子眼珠一轉,開口說道:“你少依仗着三小姐的勢力來威脅咱們。你是一等丫頭,老婆子是三等門人,可無論如何咱們都是這將軍府裡的奴才。也只有像你們家主子那樣不尊規矩,不敬嫡姐的人,纔會養出你這樣刁蠻任性的丫頭。”
說了這話,偷眼看到顏明華越走越近,連拉着的臉色都看的清楚了,婆子禁不住心中暗自送了一口氣。心道,自己說了這麼一通話爲自家小姐出氣,她應該聽得到吧?
而紅葉這裡,聽着這婆子顛三倒四混淆是非的話,頓時生氣了。不顧陳雲燕給她使眼色,張開罵道:“老瘟婆子,你胡說什麼呢?說這些話你也不嫌虧心,能不能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話?”說到這裡紅葉十分爲顏明真抱屈,自家的小姐纔是這個將軍府裡身份最爲高貴的嫡女,但被宇文姨娘魚目混珠調換了身份委屈到現在了。偏偏府上不明真相的人們還說三道四的,真是太可惡了。
“住嘴!”突然,一聲冷喝傳了過來。
眼看着顏明華走過來,那婆子頓時低頭斂目,一副恭敬的表情。而紅葉則早被氣壞了,也就冷冷的瞪着她。反正接下來說不定會翻臉,紅葉心中不服,自然不肯示弱。
“你過來,”顏明華一指那婆子。
婆子見顏明華在紅葉說話的時候喊了住嘴,還以爲是支持自己呢,也就顛顛的走到了顏明華身邊。
卻沒有想到啪的一聲,顏明華直接甩了她一個耳光,嘴裡還罵道:“你胡說什麼呢,竟敢肆意破壞我跟三妹妹的關係,滾!”
沒有想到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婆子一捂臉,連忙灰溜溜的離開了。
“紅葉,”而轉過頭來,顏明華卻臉上帶笑的看向紅葉和陳雲燕說道:“你別介意,別聽這婆子亂嚼舌根子。你們不是想着進院子去抓那隻小貓嗎,去吧,要是不行,我讓人幫助你們兩個人抓。”
“什麼,這是真的嗎?”聽到紅葉講到這裡,紫蝶馬上驚訝的張大嘴巴問道:“你確定你看到的人是二小姐?”
“誰說不是呢?”紅葉一聽,馬上點頭說道:“當時我也吃驚不已,還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呢,感覺疼才明白並不是做夢。”
就是青枝在一旁也忍不住說道:“二小姐倒真是能屈能伸啊!”她倒是想知道,宇文姨娘到底私下如何跟顏明華溝通的,顏明華竟然肯退步到這種程度。
房中的顏明真跟青枝的想法一樣,想想以前宇文姨娘也跟顏明華私下見過一面,但兩個人卻鬧了一個不歡而散。
這次顏明華的態度卻有了很大的轉變,尤其還是在她自認爲受了委屈之後,宇文姨娘竟然能勸導得她對自己這邊的人好顏以對,真是太奇怪了。
“二小姐確實奇怪呢,”紅葉說道:“後來,她還真讓人陪着我們在院子裡去抓那隻小貓了。那小貓倒也有意思,滿院子跑,只可惜只看了前院,還沒有跑到後面的院子就被抓住了。”
見紅葉越說越起勁,青枝輕輕一笑,看向陳雲燕,說道:“陳小姐,你在那些院子轉了轉,可看出有什麼不妥來了嗎?”
“這個說不定。”陳雲燕搖搖頭,說道:“在其他地方倒是沒有什麼發現,只不過從顏明華院子往外走的時候,從內院的方向刮出來一陣風,好像有些怪異的味道。”
聽到這話,顏明真再也躺不住了,她直接拿了外套,一邊穿着一邊走了出去,問道:你懷疑顏明華的內院裡種着什麼東西?”
“是,”陳雲燕點點頭,說道:“只不過進不去也沒有辦法確定是不是那種害人的毒草。”
“這個無妨。”顏明真將自己的外衫穿好,說道:“今天晚上我帶你過去一看不就行了嗎?”
夜裡亥時除,將軍府裡大部分人已經進入到了夢鄉。
有人輕輕敲擊了一下門窗,顏明真心中莫名的一喜,連忙將窗戶打開。
可當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一個黑衣人,而並非是沐天華的時候,禁不住心中一陣失落。
那黑衣人雖然見顏明真打開了窗戶,卻又繼續敲擊了五下,然後才一拱手說道:“顏小姐,我是沐公子派來監聽前面院子的人。”
“有什麼事情,說。”這敲打門窗的方式和次數和沐天華的一樣,顏明真當然知道來人沒有說假話。明白有可能是考慮到沐天華受了傷,就直接來跟自己彙報情況來了。
果然,黑衣人開口說道:“今日上午小姐離開之後,宇文姨娘便和顏二小姐到了二小姐的房中說話。”
“你聽到了她們說什麼?”顏明真一聽,馬上眼睛就亮了起來,說不定能從這裡找到答案呢。
“聽到了一些。”黑衣人便將自己之前聽到的話語重複了一遍。然後一皺眉頭說道:“正要聽到關鍵時刻,突然有異響,我不得不趕緊離開。”
雖然也知道後面宇文姨娘肯定是跟顏明華說了什麼至關重要的話語,但自己這邊的人沒有聽到也沒有辦法。
但想起之前他說過的一句話,顏明真也就握緊拳頭說道:“你確信你聽到了宇文姨娘說‘顏長風他們不能回來’這句話?”
“是,”黑衣人鄭重的點頭,說道:“肯定沒錯。”
“好,你先下去吧。”顏明真將黑衣人打發走之後禁不住撫住了胸口。怪不得宇文姨娘這段時間要竭力哄着自己和楊老太君呢,原來她竟然有這樣毒的心思。
想想如果要是顏長風和顏明城回不來了,以後楊老太君年紀越來越來,而自己也終有嫁出去的那一天,如果要是再想法子除去了顏明輝,那這個將軍府還不是她宇文芳若的天下嗎?
尤其,如果宇文姨娘肚子裡要是個男孩的話,那她掌控這將軍府更是名正言順了。
這個婦人真是好毒的心肝!
再想想,宇文姨娘一個深宅婦人,怎麼能說出顏長風他們不能回來這樣的話,除非有人非常瞭解顏長風父子的情況,或者說一直關注着他們的舉動。
這樣的人不言而喻,肯定會是跟宇文姨娘關係特別近的人。那只有-----宇文春海兄弟!而宇文春海兄弟肯定不是平白無故的就失蹤了,他們根本是有籌謀,要爲宇文姨娘除去對她威脅最大的人,鋪平道路。
顏明真只覺得自己在一瞬間將曾經不明白的地方都想通了,現在所有的事情已經逐漸明朗起來。
此時,她不覺就想到了沐天華,如果他要是再身邊,那肯定能幫助自己分析的更清楚,甚至會告訴自己這邊該怎麼去做。
想着,顏明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偏偏現在沐天華受了傷。
“如果你沒有受傷多好啊!”顏明真輕嘆了一聲,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
突然她想起了白天說過的要帶陳雲燕去顏明華的院子裡一探究竟的事情,也就站起身來,去找陳雲燕。
兩個人前往顏明華的後院倒是順利,顏明真用自己的輕功直接將陳雲燕帶了進去。
當看到後院裡的花圃中種植的東西,陳雲燕眼睛頓時就直了。
“鶴頂草,”她墊着衣袖掐了那種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草的一根枝葉,捏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道:“竟然是西平國最毒的毒草中之王。”
“什麼,”顏明真一聽頓時就皺起了眉頭,說道:“鶴頂草,聽上去跟鶴頂紅的名字差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