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府。
整個府上雖然張燈結綵,一副喜慶的模樣,可院子裡來往忙碌的奴才下人們卻都打足了精神,小心翼翼的,只怕一時不查被拿住了錯。
顏明玉和顏明環的婚事雖然得到了皇上的許可,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在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一向要強的楊老太君直接就稱病將自己關在了佛堂裡不肯露面了。
顏長春更是一怒之下夜夜留宿在如意苑,這幾日府上的事情問也不問一聲。
府上兩個做主的人都在最需要的時候抽身事外,這讓金氏又氣又惱,有沒有辦法。但再委屈也沒有辦法,誰讓顏明玉是她的親身女兒呢。
一大早,金氏帶着小金氏就開始忙開了。兩個人忙了一會後,突然發現原本一早過來的王氏沒有前來幫忙。
金氏本來就氣不順,頓時臉色就拉了下來。剛要讓婆子去將王氏喊過來,就見顏明郡一臉喜色的奔了過來。
“母親,王氏被查出有了身孕。”顏明郡一見王氏臉色不快,輕快的腳步一頓,臉上的喜色也收斂了起來,說道:“孩子才一個月多點,兒子怕衝撞了兩個妹妹,就沒有讓王氏出來。”
一聽顏明郡的話,小金氏在一旁頓時不高興起來。
本來如果要是顏明玉和顏明環兩個人是正常的結婚,她高興還來不及。可偏偏兩個人都是因爲壞了名聲而不得已才成成親。她們兩個人的名聲不好,她這個當嫂子的也不好看。
原本想着今天來往的客人有王氏在,兩個人一起接待前來的女賓,可沒有想到王氏借了有身孕不過來了。
這有身孕的事情,昨天王氏還不肯宣佈出來,現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直接讓小金氏來了個措不及手。
“大哥,看你說的。”小金氏心中不滿,也就陰陽怪氣的說道:“怕嫂子不是怕衝撞了兩個妹妹,而是怕兩個妹妹衝撞了她吧。還有,嫂子今天才將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說出來,怕是不想着爲母親分擔家務吧?”作爲生過一個孩子的女人,王氏肯定早知道了自己懷孕的事情。前幾天不說怕是背上不肯爲兩個妹妹操心的名聲吧。現在說出來,只不過是爲了不在賓客跟前現身吧。
見小金氏如此說,顏明郡皺了皺眉,說道:“王氏今天早上就張羅着要早早的過來,只不過她突然乾嘔了起來,我才讓人找了大夫過來查看。聽大夫說,十有八九是個男胎。”
以前自己院子裡只有一個女兒,這個弟妹百般擠兌自己的妻子,顏明郡作爲大伯也不好直接爲王氏說話,現在見小金氏還要在母親面前生事,他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妻子了。
目光微冷的掃了一眼撇着嘴一副不屑模樣的小金氏,金氏揮揮手說道:“既然王氏有了身孕,那就讓她好好的歇息,今兒不用她過來了。”
雖然金氏不怎麼喜歡王氏,但畢竟她有了身孕。再說,大夫還說是一個男胎。權衡之下,金氏當然就站在王氏這邊了。
“那就有勞母親和弟妹辛苦了。”顏明郡見金氏如此,心中當然高興了,也就點點。然後說了一聲,就去了前院。顏長春不出面,他和顏明涵一起去接待前來的男賓。
顏明郡一走,小金氏也直接對着金氏說道:“母親,早上我出來前金璋一直不高興。現在我回去瞧瞧他,馬上就回來。”她跟着金氏忙活了半早上,此時一聽王氏不來了,頓時就沒有了幹勁,當然巴不得馬上離開。
聽着小金氏現在接着顏金璋提醒自己,金氏心中閃過一絲不悅。也就一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假裝沒有看到金氏眼中的不滿,小金氏點點頭,扶着自己的丫頭直接回了院子。
看着院子中的樹上,牆上掛着的大紅燈籠和紅綢帳,金氏心中有着說不出來的煩悶。呆立了一下後,她轉身走向了顏明玉的院子。
此時顏明玉的房間裡。顏明玉將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只着了中衣,正坐在梳妝鏡前呆呆的看着牀上放着的兩套嫁衣。
一套是她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親手繡的正色大紅嫁衣,另外一套則是今天她要穿的,從外面店鋪裡買的粉紅色衣飾。
雖然趙貴妃允諾顏明玉以後是側妃的身份,二皇子也爲了今日的婚事進行了操辦。但顏明玉心中明白,他們這麼給自己面子爲的不過瞧在父親大學士和二叔將軍的權位上。
而不管如何,她側室的身份註定了不能從正門進皇子府,更不能穿戴標誌着正室身份的大紅嫁衣。
伸手將自己做的嫁衣捧在手中,顏明玉不禁咬住了嘴脣。
當初在自己開始做嫁衣的時候,即使是和簫元厚定的親,可心中想的可只有沐天華一個人啊!感覺也只有他值得自己那麼費心費力的做出這麼繁華、精緻的嫁衣。
一如她自從知道顏明華是沐天華未來的妻子一般,她心中依舊是充滿希望的。希望沐天華和顏明華的婚事不過是祖母一個人的意願,而沐天華心中根本沒有顏明華。他會在懂得自己的情思之後毅然推拒跟顏明華的婚事,然後跟所有人的人言明他喜歡的是自己。
可最後,當那日在國公府,在自己清醒後見身邊的人是二皇子的時候的那種滿懷對沐天華的內疚,在出院子的時候看到他冷絕的背影,和他滿是厭惡的讓人將那間房子裡的東西全都丟出去的時候,顏明玉明白了。
以前她只不過是在獨自做夢,沐天華那個自從她明白情感的時候就開始依戀的男子別說心中了,眼睛裡也從來沒有過她。
到現在,顏明玉甚至在想,如果要是那日自己上的是沐天華的牀,他是不是也會在清醒後將自己給扔出去?
一想到會有這個可能,顏明玉突然冷笑出聲,但豆大的眼淚卻嘩嘩的掉了下來。
沐天華,你這個狠心的人!
喃喃說了一聲後,顏明玉雙手一用力,嫁衣嚓的一聲,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隨着被撕裂的嫁衣,突然像是找到了可以發泄自己內心憤恨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