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知道,他玩大了!
不僅察覺到了殺氣,剛纔那個眼神比之他的劍鋒都要可怕,而這,都源於自己剛纔的一句話。
風天佑提劍走來,面色冰寒,看不出一絲表情,手中的碧水劍彷彿感受到主人極怒的心潮,不斷的發出嗡鳴,他開口了,就像冬日的寒雪般冰冷徹骨:“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折辱夢晨,哪怕只是言語,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是一死!”
他是認真的!
黑袍人盯着這個少年,忽然不屑的說道:“就憑你?”
“你可以試試。”
風天佑淡淡出聲,不再多言,腳掌猛踏地面,身形頓時爆射而出,直取黑袍人的面門。
黑袍人也不甘示弱,手心處紫色的雷電匯聚,竟是拉出一道紫色匹煉,然後直直的衝向了風天佑。
兩人攻勢同時發起,風天佑長劍上挑,與那紫色匹煉相接,擦出道道火花,兩股能量誰也不服誰,相互衝擊的崩散開來,而兩人喉間同時發出一聲悶哼,顯然在這次全力接觸的對碰都受到了不輕的反震。
但這根本連雞毛蒜皮都算不上,風天佑兩指撫着劍身,直接撫過劍尖,其上瞬間光芒大盛,然後橫斬而出,直攻對方因未來得及收招而露出的破綻,長劍靈活無比,如同刁鑽的小蛇,但黑袍人手挽蓮花,紫色匹煉竟如同活了一般瞬間折回,纏繞在劍身之上令其再難寸進,劍尖也距離他的胸膛也只有幾寸,險而又險。
“嘿,倒是小看你的劍道修爲了。”黑袍人沙啞着聲音說道,拉着匹煉的雙手變換方位,一手挪到匹煉中間的位置,顛倒一頭,隨後發力,就那麼抽向風天佑!
碧水劍還在被這頭的匹煉纏繞,但那頭就已經甩了過來,風天佑冷着表情,絲毫不慌,反手握劍,角度變換,竟是力向上涌,劍柄帶着整個劍身都翻了個跟頭,隨後風天佑的動作再次變換,長劍脫離了匹煉的封鎖,就那麼使出了一次斬擊,剛好斬在匹煉的一頭,將匹煉生生的斬斷了去。
黑袍人發出一聲驚咦,眸中稍微動盪,有些不敢相信對手對劍的精熟程度已到了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做考慮,因爲一道帶着冰寒殺意的劍光已經近在咫尺!
他想也沒想的向後折腰,身體彎成九十度,堪堪躲過了那侵襲而來的劍光,但這一下,已然使他落入了下風。少年嘴角勾起了冷笑,劍身瞬間蕩下,豎着的一次斬擊頃刻間發出,冰藍色的光幕如同帶着摧山移海的瀑布一般,狠狠傾瀉而下!黑袍人瞳孔微縮,身軀強扭,同時紫雷浮動,雖說有些倉促,但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形成防禦,足以說明他的戰鬥經驗非常豐厚!
轟!
劍身斬在黑袍人身前的紫雷上,發出一聲轟鳴,雖然斬擊被阻,但那大到不可思議的衝擊力卻是擋不了的,黑袍人的身體被狠狠衝擊在地面,體內翻江倒海,血氣狂涌。但風天佑的攻勢還沒有中斷,電光火石間,他竟是跳到了黑袍人的上空,劍尖直上直下的刺了下來,直擊黑袍人的要害!
黑袍人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的落入下風,風天佑那密集無比的攻勢毫不停歇,得了一點好處就立刻展開連追帶打,就連讓他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點寒芒先到,隨後劍出如龍,明明還未近身就先有涼意,劍氣噴涌,黑袍人那掩蓋了整個頭部的黑帽頃刻間被撕裂,他沒有猶豫,千鈞一髮之際強扭了下身軀。
砰!
風天佑像是早料到他會躲開,根本沒有太多的驚訝,他劍尖點地的瞬間便橫掃而出,劍氣縱橫!這一次,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是靈魔師的境界也別想躲開!
黑袍人也是歷芒在目,但已是被動挨打的他只能生生的看着那道濃郁的劍芒斬在自己的身上。
嗤拉!
衣衫破碎,露出裡面不堪入目的皮膚,他的臂上頓時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風天佑目光微凝,因爲那被割開的血肉竟不是就出紅色血液,反而是怪異的綠色。黑袍人的身體如同皮球般滾了不知多少圈才堪堪停止身形,但隨即他又如彈簧一般彈射起身,隨之又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身體半跪在地,搖搖欲墜,就連氣息也出現不同程度的萎靡。
風天佑的劍氣又怎會那般好招架?在掃開他身體得那一刻,劍氣已然入體,在他體內毫不留情的肆虐着。就算外表傷的不重,但已經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晶瑩剔透的碧綠劍尖抵在他面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前的風天佑冰冷着眼神看着他,眸光出現輕微的顫抖。
只因爲,他所看到的一張面孔,實在難以形容。
這是一名男子,灰色的髮色中摻雜着許些白髮,面孔煞白,他左側的半邊臉全部皺起,擰成一團,像是受到了高溫灼燒,臉部的肉蜷縮在了一起,還能看到其中有着紫色的明顯皺痕。而另一邊臉則是平整的出奇,就算沒什麼特別之處也與另一邊臉形成鮮明的對比。單單只是看一眼,心中便會極度排斥,甚至厭惡。
最能夠使人注意的,便是那一雙無比清亮的眼睛了,就算這無盡的黑暗中,他的雙眸也是異常的明亮,目光灼灼,猶如星光璀璨,但此時,他看着風天佑的目光中,還隱隱有些憎恨。
難以想象,他的這般樣貌怎能見人?
“你可真強,根本不像是玄魔初期。”露出了本來的面容,這人的聲音也變得不在沙啞,儼然是一個少年的聲音,略顯稚嫩,與他那看起來像是中年人一般的面孔格格不入。
要不是這兩種現象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風天佑還真不敢相信。
璃夢晨踏着輕盈的腳步走來,第一眼便看到了這張有些嚇人的面孔,虛掩着紅脣,不敢相信。
“你到底是誰!”風天佑開口問道。
黑袍人將這一切收入眼中,不自主的別過臉去,像是找地方躲藏一般:“很醜吧,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他沒有回答風天佑的問題,語氣失落,更充滿深深的自責。
別人異樣的眼光,或同情,或憐憫,或嘲諷,或厭惡,人世間的冰冷,他嚐到了絕望。但此時此刻,面對身前兩人直刺刺的目光,他竟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天佑,收了劍吧。”從起初的驚嚇再到同情,璃夢晨一聲輕嘆,眸光顫動,有些無奈的說道。
風天佑知她心意,碧水劍在手中挽了幾個劍花,鏘的一聲被他乾淨利落的收進後背的劍鞘。在黑袍人的目光中,他竟緩緩蹲下身來,聲音不在冰冷:“你是誰。”
短短的三個字,卻有着說不清的意思,風天佑那突然轉變的語氣另黑袍人轉過頭來,不可思議的望着他:“你不怕我?”
風天佑笑了,以至於跟着蹲下身來的璃夢晨也笑了:“怕?爲什麼要怕?我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沒錯,我也並非惡人,起初我們還以爲你是蒼凌學院的新生,要來搶我們的火種,所以才突然展開攻擊。”風天佑接話道:“不過看樣子,你並沒有學院分發的火種乾坤袋,所以我也知道,你並不是我們的敵人。”
黑袍人目光劇烈顫抖起來,風天佑的一番話雖然說的隨意,但目光清澈,絲毫沒有因爲他樣貌醜陋生出過分的排斥,反而以一種朋友的態度與他說着話。
禮貌而不失尊重。
“對不起……”黑袍人眼角不自覺的溼潤了,但他倔強的沒有讓眼淚流出來,他顫抖着聲音說道:“我叫羅小,今年十六歲了。”
“羅小?”聞言,璃夢晨驚訝到:“你真的是羅一手?!”
風天佑沒有多少驚訝,在第一次看到那乾枯的手掌時他便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
炎龍城中的炎陽公會中,他們與羅一手擦肩而過,沒想到此時在這裡竟然能夠碰見。聽夢晨說他是通緝犯中很特殊的一個,身法詭異,有着神一般的偷盜技能,聽說從來沒有失手過,而且不管是什麼人,他都是秉承盜亦有道得理念,偷一半留一半,絕不走空也絕不拿空。
風天佑看着半跪在地的羅小,極爲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只有十六歲?”
通緝犯在一些人的潛意識中,一直都是高大威猛的壞人代表,每一個都有着猙獰面孔,兩雙獠牙,凶神惡煞,就連風天佑也不例外。
但誰能想到,面前這位自稱十六歲的少年,竟然會是最特殊的通緝犯,羅一手?!
羅小點點頭:“今年剛好十六歲,我的樣子很醜,看起來就像是行將木就的老人,也是因此,我的爹孃纔會將我遺棄野外,讓我自生自滅。”
璃夢晨與風天佑沉默了下去,竟是不知道從何回答,他們能夠理解羅小爹孃,但這畢竟是他們的孩子,天底下怎會有如此狠心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