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佳意手術後的第三天,鄭天義那邊有傳來一個意外的消息:鄭天義的父母要來B市旅遊,順便看看鄭天義。
事情大約是這樣的:鄭天義的哥哥(名喚鄭直,聽這名字,就知道和鄭天義是親兄弟。)剛剛結婚不久,鄭天義的父母(都已經退休了)心中十分歡喜,覺得兩塊大石頭卸下了一大塊了,就剩遠在B市的鄭天義這塊了。老兩口覺得不放心,鄭天義又總是忙得除了春節都不能回家,所以就打算親自過來看看。
正說着,人就已經到B市了。因爲鄭天義和林佳意租的房子太小,安頓不好兩位老人家,林佳意就提議在他們租住的地方附近就近找一個賓館讓老人家住下來。鄭天義一聽,覺得有道理,於是就趕緊去附近找賓館,好在小區門口不遠處就有一家經濟型快捷酒店,於是鄭天義就在這家賓館定了房間。
鄭天義父母到B市的時候是週六的上午,從火車站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鄭天義招呼父母在自己小小的出租屋裡休息了一會,林佳意就悄悄對鄭天義說該出去吃飯了。
在這個小區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對周遭的環境還是比較瞭解的,林佳意知道離小區不遠有一家餐廳叫韻味餐廳的,環境不錯,價格也不貴,就是一到飯點人就比較多,尤其是週末,所以林佳意提醒鄭天義早點帶他的父母去,以免到時去了沒位子。
林佳意想着鄭天義的父母千里迢迢來到B市,剛剛纔到住地,應該好好給老人家接風洗塵一下,去這家餐廳比較合適,既顯得豐盛正式又不會顯得太貴太奢侈。
“哎呀,不用出去吃那麼麻煩了,又貴又不好吃的,在家自己做就好了。”鄭天義的媽媽說道。
“是啊。不必花這個錢了。”鄭天義的爸爸也說道。
“走吧,走吧。偶爾出去吃一次,花不了多少錢。”鄭天義一手拉着一位老人家往外走,沒有采納老人家的意見。
“是啊,叔叔阿姨,給你們接風洗塵的。”林佳意說道。
“咳,在家不也一樣能接風洗塵的嘛。”鄭母說道。
“哎呀,在家還得現做,要花不少時間的,別說那麼多了,趕緊走吧。”鄭天義催促道。
“哎,算了,走吧走吧。”鄭父改變了主意說道,卻招來鄭母不滿的一記眼神,但鄭母最終還是妥協了。四人於是一道出門出去吃飯去了。
林佳意不經意的看到了鄭母那一記不滿的眼神,心裡有些微微的鬱悶和委屈起來。
林佳意不是心粗的人,她從鄭母兩次提出在家吃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她對於外出就餐暗含的不滿,但是她不是很能理解她爲什麼會有這種不滿。
難道是因爲要花他們兒子的錢了所以她不滿?可是到最後誰來付賬的事還沒發生呢,她怎麼就確定一定就是鄭天義來付賬。再說了,就算是鄭天義付賬,那不也是應該的嗎?或者難道真是因爲是覺得太浪費錢?
之前從鄭天義那裡瞭解到的情況,鄭天義家的經濟條件並沒那麼“飢寒交迫”啊,至於連出去吃一頓飯都捨不得的嗎?而且出去吃的這頓飯最終花了多少錢還沒數的呢,又不是去吃天價大餐,有必要那麼吝惜嗎?那要不然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總不會是嫌林佳意不在家給他們自己動手做出一頓豐盛午餐吧。
且不說林佳意的廚藝實在很一般般,基本上除了炒個素菜,煎個雞蛋,下碗麪條熬碗粥,最複雜的就只會“某某炒肉”這類的菜了,的確也弄不出什麼豐盛午餐來。
退一百步來說,就算是林佳意廚藝高超,現在的她也不能親自下廚來做啊,她剛小產完幾天,正是不能沾涼水不能久站不能勞累的時候,否則恐怕以後會留下後遺症的。就連今天出來陪他們去吃飯都已屬勉強。當然,這個情況鄭天義肯定無法明說,但至少可以說“她最近身體不舒服需要好好休息”委婉的回絕吧。
林佳意有些低落的走在一旁,看着鄭天義和兩位老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忽然間像是成了局外人,心中的低落更重了一些。鄭母和鄭父從第一眼看到林佳意起,就顯得有些生疏的客套,鄭天義喚她“佳佳”,但是鄭母和鄭父卻是喚她“小林”,頗有些上級領導叫喚下屬的味道。
確實也不是林佳意敏感而多思。在中國,稱呼是一件很有講究和內涵的事情。大部分時候,人們可以從彼此間的稱呼中看出兩人關係的端倪。具體來說通常的情況主要是:非常親密的男女之間一般稱呼一個字或一個字的疊字,比如林佳意稱呼鄭天義“義”或“阿義”,鄭天義稱呼林佳意“佳佳”,都屬於這種情況;
年輕的同輩之間關係比較密切的一般稱呼對方的“名”,而不是“姓名”,比如林佳意的大學室友們一般都稱林佳意呼爲“佳意”;而有了一點年紀的同輩之間,互相稱呼,如果雙方之間比較熟絡,就可以在對方的姓之前加一個“老”字,比如等到鄭天義40歲以後,他和林朗之間互相稱呼對方爲“老林”和“老鄭”,就再合適不過了。而同輩之間如果互相不熟,則可以互相直呼對方全名。
親屬間長輩對晚輩之間則一般稱呼晚輩的“名”(雙字名的情況下,不含姓)或在單字名前面加一個“小”字,比如稱呼林佳意爲“佳意”或者是“小意”“小佳”,稱呼鄭天義爲“小義”;上下級之間的長輩和晚輩,上級長輩稱呼下級晚輩時,如果爲了表示親切,則一般在人的姓之前加一個“小”字,比如林佳意單位的老總稱呼林佳意就稱呼爲“小林”,鄭天義以前單位的老總就稱呼鄭天義爲“小鄭”,而如果上級和下級不熟絡,則上級可以當面直接稱呼下級的全名,但是下級與上級再怎麼不熟絡,下級也不能當面稱呼上級的全名。
當然,隨着西方文化不不斷融合,現在的年輕人之間互相稱呼“親愛的”“達令”什麼的,也不足爲奇,基本也是表現出大家之間關係很好。但是這種新潮的稱呼在老一輩人之中還是基本不流通的。
所以當林佳意見到鄭天義的父母后熱情的叫了一聲“叔叔、阿姨”(在中國大陸,戀人稱呼對方父母一般都稱呼爲“叔叔阿姨”,“伯父伯母”這種叫法基本只流行於港臺片了,要是誰洋氣一把這麼叫了,“叔叔阿姨”們還未必反應得過來的呢。)而鄭天義的媽媽稱呼林佳意爲“小林”後,林佳意就隱隱的感到一種微微的被排斥感。她希望不是自己的錯覺或是自己想多了。
飯席上大家聊得不溫不火,不冷不熱,鄭母簡單的問了林佳意的工作情況和家裡人情況,然後主要的話題就圍繞着鄭天義的哥哥鄭直的新婚之事來展開了,林佳意幾乎沒辦法融進去,而且鄭天義父母夾着濃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話林佳意只能聽懂個七八分,她不敢完全確定自己聽到的和自己理解的是否十分吻合準確,所以也不敢貿然插嘴。
當鄭母說道鄭天義的哥哥鄭直跟他的女朋友談了好幾年戀愛終於才結婚,讓他們做父母的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時,林佳意原本以爲鄭母也會問她和鄭天義什麼時候結婚,但是鄭母並沒有爲問,似乎她對自己小兒子的婚事並不着急,但是卻對僅比鄭天義大三歲的鄭直的婚事着急得很。
吃過飯之後,鄭天義和林佳意就把鄭父和鄭母送回賓館安頓。鄭父和鄭母下午便想出去逛,目的地就是著名的天安門廣場。林佳意現在的身體本來是不能出門的,尤其還是出於遊玩。但是林佳意想着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鄭天義的父母,可以說是“準公婆”,自己要是不陪他們一起去就太不好了,而自己不能去理由卻不能和他們說。
鄭天義聽到父母說想下午就去天安麼廣場的時候,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林佳意,林佳意看到鄭天義已經能體恤到自己的情況,心中感到一股微微的暖熱,她不想讓鄭天義爲難,更不想因此而導致鄭父鄭母對自己和對鄭天義有意見,所以在心裡咬咬牙,臉上故作輕鬆和熱情地說道:“好啊,來B市肯定得去看天安門的嘛。早一天去,早一天了了夙願的嘛。那咱們是現在就走,還是再歇一會再走?”
“現在就走現在就走,早點去還能多逛會了。”鄭母積極的說道。
“你們剛下火車不久,再歇一會的吧。”鄭天義說道。
“哎,不用不用,在火車上睡了一晚的,不累不累。”鄭母精力充沛地說道。
“那好吧,收拾一下東西走吧。”鄭天義說道。
於是一行四人直奔天安門廣場而去。鄭父鄭母的興致很高,到達天安門廣場之後把人民大會堂、國家革命博物館、天安門城樓等夠逛了個遍,這還意猶未盡,嚷着明天一定要去好好逛逛故宮。四人重新回到住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林佳意則已經是疲憊不堪,小腹還陣陣隱痛。
走到小區門口時,林佳意小聲地對鄭天義說:“咱找個地方吃飯吧。”
鄭天義點點頭正要說什麼,鄭母卻早已湊了過來朗聲說道:“哎呀,怎麼又到外面吃?又貴又不衛生。回家自己做吧。”
“時間太晚了,就在外面簡單吃點吧。”鄭天義說道。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能連做飯都懶了的呢?老是在外面吃,得浪費多少錢。唉……”鄭母連連感嘆道。
林佳意一聽,心下頓時鬱悶了起來。她知道鄭母這是在說她的。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女子持家下廚房是天經地義的事。而鄭父鄭母來了之後都沒有見她做過飯,自然覺得她不會持家,從而也就不賢惠了。
但是,說實在的,就算是在平時林佳意身體正常的時候,她也不經常下廚,因爲沒有時間,她經常加班到很晚纔回來,回來之後都已經累的不行了,隨便下碗麪填飽肚子就算過了。沒有加班的時候,雖然她也會下廚做一些飯菜,但是她在這方面的確沒有很好的天賦,廚藝迄今爲止還是很簡單很一般。
對於她來說,工作和生活的壓力是那麼大,她不僅要養活自己,還得有積蓄,以防哪天鄭天義創業失敗時兩人不至於露宿街頭食不果腹。所以她的心思從來都不放在研究廚藝這件事情上,她覺得只要自己做的東西還不至於難看和難吃就行。
當不用加班有一些時間時,她除了休息修養,她更願意用來多學學英語,多看看考證的書,這都是對於提高職業競爭力有直接影響的,而這種影響也是和自己的收入有直接影響的。這也是林佳意的廚藝一直沒有明顯提高的原因。
鄭母說的回家自己做,自然說的是回家讓作爲晚輩的他們來做,而看那樣子,也不像是想讓鄭天義來做的樣子,所以鄭母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林佳意來做。
而現在,林佳意的身體狀況非常差,本來就不適合出門的,硬撐着逛了一個下午之後,她已經累得快要站不起來了,而且洗菜做飯都是會沾到冷水的,根本就不是現在的她能完成得了的事。
“冰箱裡也沒有什麼菜了,現在都那麼晚了,就在外面吃點然後趕緊回去休息吧。”鄭天義勸道,林佳意則在一旁不說話。
“哎,好吧。那別再像中午那樣吃那麼貴的啊。一頓飯就吃二百多塊錢 ,哎喲,要是自己在家吃,能吃好幾天的呢。”鄭母繼續說道,終於算是同意了。
晚飯的奇妙危機總算是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鄭天義帶着他父母去逛故宮了,這一次,林佳意沒有再陪着去——她真的陪不動了。昨天下午逛了一下午之後,林佳意的小腹就一直隱隱陣痛,下體還流血了。她知道,這是沒有好好休息硬行勞累的惡果。所以今天林佳意跟鄭天義說了之後,就在家裡躺着了。
“那好吧。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跟我爸媽說你身體不舒服了不能去了的。”鄭天義聽完後說道,然後就拿了簡單的東西出門去了。
一天無話,許是鄭天義他們逛得高興的吧。
林佳意在家裡昏昏沉沉地躺躺睡睡,總是覺得身體疲軟無力,小腹的陣痛時重時輕,卻總算是比昨天好了一些,到下午靠近傍晚的時候,林佳意的精神纔算好了一些。林佳意尋思着今天怎麼也得在家裡自己做飯吃了。要不然連續幾頓都在外面吃,而自己今天還是一天都呆在家裡的,要是沒準備點晚餐,估計鄭天義父母的臉色就得很難看了。
林佳意暗自嘆了口氣,掙扎着起身換衣服準備出門買點菜。冰箱裡的確沒什麼東西了,得去菜市場買點的才行。雖然自己現在感覺還是很不好,但還是得撐着做了這頓飯的。
林佳意匆匆忙忙地在菜市場裡買了幾樣自己能做得相對好一些的菜的食材:油麥菜,她可以炒個蒜蓉油麥菜;蒜薹和豬肉,她可以做個蒜薹炒豬肉;西紅柿,她可以做個雞蛋炒西紅柿;海帶和排骨,她可以做個海帶燉排骨湯。基本就這些了。她還是第一次一次性做這麼都菜。更關鍵的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估計也就能做好這麼多菜了——能做好這麼多就已經不容易了。
林佳意拎着大包小包的菜慢慢地從菜市場走回去,東西本來不是很重,但是現在她卻覺得很沉重。
剛走出一個路口,她就看見鄭天義和他父母從前面大約幾十米開外的拐角拐進去了,不過一來是因爲距離有點遠,二來是因爲他們三人都沒往這邊看,所以就沒看見她。她於是趕緊加快腳步追上去。
快要追上的時候,林佳意看見鄭母好像在認真的說着什麼,而鄭天義也在認真的迴應着什麼,林佳意就沒大老遠的就叫住他們,而是繼續加快腳步跟上去。
等離他們只有十幾米的時候,林佳意隱隱聽到鄭母在說:“……也不做飯……身體不舒服是有多不舒服?…嬌氣………個子那麼低,以後生的小孩都不好……兒子都是遺傳媽的……娶老婆要爲以後考慮,像她這樣的我看不好……”
林佳意原本想喊出口的話瞬時哽在了喉嚨裡。鄭母說的……是自己吧?
林佳意原本急急的步伐也在一瞬間停住了。眼看這鄭父鄭母和鄭天義三人又重新走遠,林佳意纔回過神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專門爲他們而買的菜,心酸地苦笑了一下,重新邁開腳步緩緩的跟上去,鄭母他們三人還是沒有看見她,越走越遠了,拐了一個彎看不見了……
等林佳意推開門回到屋裡時,鄭天義迎上來問:“去哪兒了?不是說要在家休息的嗎?”
林佳意微微揚了揚手裡的菜,簡單的說道:“買菜去了。”
“哦。好的。”鄭天義眼睛一亮,有些心疼的說道:“買那麼多?累不累啊?”
“沒事。”林佳意還是簡單的答道。
“叔叔阿姨,你們回來啦。”林佳意向鄭父鄭母打招呼道。
“嗯。剛回來。喲,原來你買菜去了啊,我還說你怎麼不在家的呢?”鄭母帶着不是很自然的笑容說道。
“嗯。你們先歇一會,飯菜一會才能做好的。”林佳意道。
“呵呵,沒事沒事,你慢慢忙。”鄭母繼續笑着說道。
林佳意於是趕緊到廚房去煮飯做菜,而鄭天義也過去幫忙。
“阿義,你幫我把菜洗了的吧。水太涼了。”林佳意說道。
“好。”鄭天義答道。兩人於是一起在廚房忙乎着。
“小義,你在幹什麼的?女人做飯你在這瞎摻乎什麼?”鄭母忽然過來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連剛纔那一點不太自然笑容都沒有了。
“兩個人一起做快一些。”鄭天義說道。
“出去走了一天的了,歇歇的吧。”鄭母說道。
“是啊,阿義,你去歇歇的吧。我自己做就行了。”林佳意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堆起笑容說道,一邊說一邊用手推了推鄭天義,並用眼神示意他。
“好吧。我把這把菜洗完的,都洗得差不多了。”鄭天義說道。
而鄭母則在廚房門口看着,直到鄭天義甩甩手上的水珠走出廚房,鄭母才滿意的一同離開。
林佳意做飯的品相和味道雖然一般,但是速度還算比較快,林佳意快速做好了一個豬肉炒蒜薹之後,嚐了一下味道,還不錯的呢。林佳意興沖沖的帶着點獻寶意味的把這道剛做好的菜往客廳端,剛走到的客廳的門口,鄭母和鄭父原本正在聊天的,一看到林佳意就立刻停了下來,林佳意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搭話的好。
鄭母迅速的堆起一臉不太自然的笑容說道:“呀,小林忙完了?”
“哦,還沒有,只做好了一個菜,阿姨和叔叔你們要是餓了的話要不先吃點?”林佳意假裝沒有受到剛纔尷尬的影響,笑着說道。
“哦,哦,好啊。”鄭母笑着連連點點頭。
過了又一會,幾道菜都做好了,林佳意把最後的一道排骨海帶湯端上桌,禮貌而客氣的說道:“叔叔阿姨,我手藝不太好,你們就將就一下了。”
“呵呵,還不錯。”鄭父唱了一口蒜薹炒豬肉之後樂呵呵的說道。
“嗯,還可以,就是這個排骨湯燉的火候不夠,以後做的時候在多燉一會就更好了。”鄭母說道。
“嗯,阿姨說的是。今天時間有點倉促。”林佳意說道。
“嗯。你要是早點做的話應該就來得及了。”鄭母說道。
“是。”林佳意謙謹地說道。
“年輕人能做成這樣也可以了。”鄭父說道。
“媽,快吃吧,你剛纔不是說挺餓的了嗎。”鄭天義一邊說着一邊那碗給鄭母盛了碗排骨湯。
林佳意在一旁唯唯諾諾,覺得這飯怎麼吃得有些暗流涌動的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佳意問鄭天義:“你父母我對印象怎麼樣?有什麼意見?”
“沒……什麼意見啊。”鄭天義說道。
“是嗎?總不能一點看法都沒有吧?”林佳意回想起白天時在不小心偷聽到的話,知道鄭天義沒有說實話。
“就是……覺得挺好的啊。”鄭天義說道。
林佳意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鄭天義是不打算跟她說真話的了。林佳意心裡一沉,幽幽地說道:“哦,那就好。我困了,睡吧。”
鄭天義在黑暗中沒有說話,似乎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又沒有。兩人都沒再說話,各自睡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鄭母和鄭父就自己去B市的名勝古蹟旅遊,鄭天義要上班不能總是陪同,而林佳意本身跟二老也並不親密,再加上她剛剛小產過後的身體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所以就自己在家休息。每天晚上鄭母和鄭父遊玩回來以後就先在賓館休息,等鄭天義下班了再三人一起回家吃晚飯。而晚飯自然就是林佳意提前做好的了。
這天鄭天義下班後和鄭父鄭母回到家裡,看見自己早上放在沙發的襯衣還放在那裡,鄭母一進門就忍不住說了一句:“小義,你的襯衣怎麼扔在沙發上了?”
“哦,那是準備要洗的。”鄭天義答道。
“那就洗了的啊,怎麼能扔在沙發呢?哎呀,真是的,還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鄭母唸叨道。
鄭天義趕緊把自己的襯衫拿回到臥室裡,低聲對林佳意說道:“唉呀,你說你在家呆一天了,怎麼就不能把家裡收拾收拾的呢?”
林佳意一聽,心裡一酸。這幾天她都沒能好好休息,每次都是休息了大半天剛剛有了點精神,下午就得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回來做飯做菜,而且還不能做簡單了,得葷素湯搭配得當纔好。而一做飯做菜就得一直站着,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還得沾涼水——他們租的房子廚房裡沒有熱水。所以這幾天其實林佳意並沒有得到真正的休息保養,反而似乎越來越虛弱了。
她今天白天幾乎都一直在牀上躺着,困的時候睡,不困的時候卻總是感到很疲乏,渾身無力,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沙發上鄭天義留下的襯衣。
以前週末鄭天義要去加班時,鄭天義也一早會把要放到洗衣機洗的衣服擱在沙發上然後出門,等林佳意起牀後就會幫他先把衣領搓乾淨再放到洗衣機去洗。而今天林佳意因爲太乏力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沙發上的東西。
這段時間林佳意的身體一直沒有能恢復好,這這和他父母到了之後的折騰有莫大的聯繫。林佳意以爲鄭天義會懂,會體恤自己。但是,現在鄭天義卻這樣說,讓林佳意心中好生心酸和委屈,有些怨氣的說道:“我又不是因爲閒着沒事才呆在家裡的。我沒看見。再說了,你也沒跟我說的。”
“放得這麼明顯了你都沒看見?真是的。”鄭天義一邊脫掉束縛的工作正裝一邊說道。
林佳意沒再說什麼,忽地轉身離開進了衛生間。
一把衛生間的門關上,林佳意揚起臉深深的吸了口氣,拼命忍住幾乎到奪眶而出的淚水。和鄭天義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林佳意第一感到如此刻骨的心酸和心寒。
然而此刻她甚至不能肆意的流淚來釋放自己的情緒,因爲外面的兩老一小還等着她把飯菜弄好的。林佳意強忍着心中的情緒,用手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臉,讓嘴角能向上揚一揚,然後才裝出平靜的樣子走出衛生間,走進廚房,那已經事先準備好的食材一一下鍋,很快弄出幾個菜來,完成一頓晚餐。
林佳意請的假很快就結束了,而鄭天義的父母在B市呆了一個星期之後也要回去了。鄭天義父母走的那天,正好是林佳意要重新去上班的第一天,林佳意就沒能去送他們。林佳意在臨出門前,隱約感覺到了鄭母從她身後頭射過來的不滿眼光,可是此時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再不去上班,她的這份工作搞不好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