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8
Thi－`8－－－－－－－－－－－－－－－－－－－－－－－－－－－－－－－－－－－－－－－－－－－－－－－－－－－－－－－－－－－－－－－－－－－－－－－－－`從酒會結束出來一直到進電梯下樓，蘇陌意的表情一直淡定自若，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我小碎步的跟在他身後，表面上表現的好像對剛纔的事情一無所知，但內心其實一直忐忑不安。終於。當電梯落在無人寂靜的B2停車場之後，我實在忍不住了。“蘇陌意，你是不是心情特別不好，你要是心情不好你就說出來吧，別憋着。”蘇陌意準備邁出電梯的動作停在了那裡，雙手從口袋裡掏了出來，肩膀輕微抖動了一下，背對着我。“什麼心情不好。”“就是剛纔啊，你不是遇到了CC麼，她和你說了一些話不是麼？”我猛然轉到他的面前。“……”蘇陌意盯着我看了半天，緩緩的擡起頭望着我呢喃到“你都看到了？”我看着他的複雜眼神，猛然有些後悔自己這麼快戳穿了他想要隱藏的秘密“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看到的。”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黑色鏡框後面的眼睛被停車場淡淡的光線襯托得有些朦朧，我看不到那裡面究竟透漏出怎樣的情感。這樣的沉默大概持續了幾秒之後，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車鑰匙。“先上車再說，這裡冷。`我心有不安的跟着他上了那輛熟悉的奧迪A6L。其間他的表情一直如同一湖死水，波瀾不驚，一點不像剛剛被人狠狠呵斥過的樣子。”車子行駛出了酒店停車場後，沒有按照開往他家的路線拐上三環。我回頭看着離我們越來越遠的三環路口，扭過頭一臉疑問的看着蘇陌意。他麻利的將變檔器切換到2檔，扭過臉來，認真的對我說。“莫阡阡，今天要和你說一件事情，雖然我曾經掙扎過，到底要不要告訴你。”我瞬間被他搞的一腦子霧水，莫名其妙的。`蘇陌意將車子停在了簋街拐角的一家小店門口。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對面是一片正在拆遷的舊樓廢墟。和轉彎前的一路華燈溢彩相比，它就好像是一羣富二代中間某個穿着假冒名牌帶着殘腿眼鏡的小**絲。店裡的人不多，老闆娘很客氣的迎過來。蘇陌意很嫺熟的選了個靠窗子的角落做了下來。點了4瓶啤酒，一盤拍黃瓜還有若干簡簡單單的北京小吃。他目送着老闆娘拿着點餐單子離開之後，隨手起了一瓶啤酒。給自己滿上一杯，然後一飲而盡。整個過程，他做的流利熟練。險些令我大跌眼鏡。“呵呵，你或許是奇怪我爲什麼會喝酒吧。”他放下酒杯，微微笑了一下。我抱着杯子癡癡的點了點頭。他撇了下嘴，給自己又滿了一杯酒。“其實我年輕那會很會喝酒。記得剛從醫學院畢業的時候。那會兒北京剛剛有舞廳，就類似你們現在常去的夜店，只是那個年代相對現在，比較老一點，土一點，放的比較時髦的就是迪斯科之類的音樂。但即使這樣，我和我的同學還是經常去光顧，也不知道那會哪來的那股子勁兒，現在你要是再讓我在那種鬧哄哄的地方呆上一個晚上我可受不了。”他調皮的擡了擡眉毛，若有所指的看了看我，我知道他這是在暗示我，他其實對我經常出入這種場合的情況瞭如指掌。我翻了個白眼，辯解道“我都是和朋友去的。”他笑了笑，不知道爲什麼在他眼睛彎成一條弧線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那個表情其實特別苦澀。“後來有一次研究生落榜，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過於失落的心情，原本很能喝酒的我，居然幾杯下肚就已經找不到北了。結果第二天一覺醒來之後，我居然發現自己身邊躺着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那個時侯我充滿恐懼的意識到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和這個姑娘發生了關係。”我滿臉驚異的看着他。要知道。在過去的日子裡我一直錯誤的認爲，蘇陌意是一個不去夜店，不會娛樂，甚至不會喝酒的枯燥老頭。而現在，他居然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不但很會喝酒，而且時常出入80年代流行的那類夜店，最讓我難以置信的是，他，他，他居然在那個行爲保守的年代經歷過一夜情？蘇陌意似乎發現了我表情的變化，有些擔心的頓了一下。我遞了個安慰的眼神給他，換了個姿勢抱着杯子，津津有味的說道，“接着說”他點了點頭“那是一個XX後就必須對對方負責的年代，畢竟那個死後人們的思想並沒有像現在那麼開放。何況她還是個黃花大姑娘。我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同那個女人結爲了夫妻。說來慚愧，婚禮那一天我才知道即將同我廝守終生的這個女人名字叫做鄧悅。”說完他靜靜的看了我幾秒慢慢的說道“沒錯，就是我的前妻，西西的媽媽。”女主角終於出現了，我在心裡感嘆一句。“我的前妻，她真的是好的沒話說。性格溫柔體貼入微而且把家料理的非常好。對了，就是現在好多人嘴裡說的那種入得了廚房出的了廳堂的類型。……只不過，即使她再好，再完美。但是我始終還是沒法和她培養出感情，你知道麼？就是現在所說的沒有共同語言。”“奧，我懂。”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句話讓我在一瞬間響起了涼木曾經給我發的一條短信。那個時侯他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在另一個女孩子面前說着，我和他之間不存在共同語言。“不過，那個時侯我也沒想很多，因爲剛進醫院實習如果不努力肯定沒法留下來。我白天努力工作，晚上挑燈夜讀。而她一直默默的陪着我，給我做各式各樣可口的飯菜，陪着我在天寒地凍的時候站在研究院門外等候報名。或許是因爲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在第二次研究生考試居然順利的通過了，並且被當時一個老大夫看中留在了醫院。”“那不是很好麼？其實吧，你們那個年代的人，大多都是這樣的，開始沒有感情後來慢慢就有了感情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打斷他的，擡起眼皮看了一下他，調皮的笑了一下。“呵呵。”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說了下去“我也這麼想的，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得到了緩和，我開始慢慢有些接受她，甚至開始有些喜歡。就在我們的感情慢慢好轉的時候，讓我更加喜出望外的事情出現了，她懷孕了，是個女孩，一夜之間我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西西。”我靜靜的看着他，他的臉上是我從沒看到過的神情，亢奮及至，激動不已。他見我呆呆的表情，急忙解釋到“阡阡，你沒當過父母你或許不懂，當我第一次抱着西西的時候，我居然流出了眼淚，這是我的孩子，屬於我身體的部分。那種感覺你懂麼？我當父親了。”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接着敘述“西西出生的時候我雖然很開心，但是問題也隨之出現了。那個時侯我們住在單位分的宿舍裡，那是一間30平米的小屋子，並且屋子之間只隔着一層單薄的木板，隔音很差。孩子的哭聲時常會吵到其他同事休息，正巧那一年我們醫院有住房補貼。不過必須看工齡，我因爲工作時間不長不夠資格申請。正當我百般無奈的時候，我有個不錯的同事將他們家分的房子賣給了我，當然那時候人家也考慮到我沒有錢付全款，就打了借條，一個月一個月還。”“那你幹嘛不貸款？”我匪夷所思的問道。他立刻爽朗的笑了笑。“小丫頭，那個時侯哪裡有貸款啊。”“那……後來呢？後來呢？”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後來啊，後來我們就搬了家，住在了那套房子裡，爲了還房債，我只能努力，賣命賺錢。或許是因爲我的運氣不錯，再加上吃苦耐勞，我被破格推薦碩博連讀。只是那個時候我基本都呆在實驗室或者圖書館裡。很少回家。所以可以這麼說，從西西出生一直到她長大我都甚少待在她身邊，或許那個時侯在她的記憶力除了媽媽之外壓根沒有爸爸這個概念。等到我拿到博士學位的那一年，她已經長成了一個12歲落落大方的姑娘。”我打斷他，瞥了下嘴“你這老爹當得真牛B。活該現在C……奧不，西西不喜歡你。”想起CC是蘇西西的代號，急忙改口。“是啊，我也這麼感覺啊。”他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我深知自己是欠了他們母女倆的，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時常想辦法抽出時間來陪他們，可是，天公不作美的事情發生了。那時候有一個出國研究的機會，如果能夠取得那次機會，那麼研究歸來在醫療技術上一定會有一個飛躍的提高。那個時候我又一次切入了兩難的地步，一方面是他們母女，一方面這對於我來說又是一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機會。”“那麼你是選擇了離開他們？”我試着猜測了一下，其實不難想象，對於男人來說，選擇事業，似乎更加符合劇情發展。他看了看我，眉頭在一瞬間緊鎖，表情很是痛苦。這樣的表情大概維繫了10秒左右之後，他緩緩的說道“沒有，我原本是覺得自己應該彌補我前妻這麼多年爲我做的，所以我決定留下。但是你要我立馬放棄這樣的機會，我又實在不忍心。這就好比，手心和手背，刀子無論怎樣刺下去，都會疼的痛徹心扉。所以那一天我看了那個單子好久，最後將它仔細折了折悄悄塞進了抽屜裡。我想忘記這件事情，就當從來沒這次機會吧。結果沒想到當我快要將這件事情忘的一乾二淨的時候。醫院居然通知我，準備出國學習。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知道。那一次，提我做出選擇的居然是她。那是我離開前的某一天晚上，端着切好水果的她，站在門外看到了我眉頭緊鎖的將一張單子放進抽屜。後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趁我熟睡了之後。幫我把單子拿出來悄悄填了然後隔日送到了負責那次出國的領導手裡。”他看了看我，緩慢的將眼鏡從眼睛上面拿下來，黑色鏡框鼻翼的位置聚集了些許水滴，細細的小小的。我猜不出那是霧水還是眼淚。老闆娘就在這時候端上一盤火爆腰花，打斷了我的思緒。蘇陌意換了個姿勢抖了抖肩膀，鎮靜了一下，將手邊的一次性筷子掰開，用紙巾仔細的擦了擦上面的細小木削，遞過來。我沒有立馬接過來，而是面不改色的說了一句。“那麼後來呢？”“後來麼，我從國外回來了。”蘇陌意放下了筷子“在國外呆了那四年，一切都不一樣了，我研究的項目非常成功，並且得到了非常好的臨牀效益。歸國後又經過幾次成功的手術案例之後，我的名聲逐漸大起來。生活的條件也逐漸好了起來，那個時侯我買了一棟房子，寫了她的名字，我覺得這是這些年來我能對她補償的冰山一角……”“是我現在住的那個？”我驚異的問道，險些碰掉了桌角的杯子。“不是，”他急忙搖頭擺手“我怎麼可能那麼不道德。你那棟是我之前父母去國外前住的。而我說的那棟房子是我現在的家。”“奧。”我應了一聲，隨意的將杯子放到了一邊。“那你前妻呢？我聽西西說的事故又是？”“那個呀。”蘇陌意擡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扭過臉，凝望向窗外馬路對面的一堆正在拆遷的房子。“那裡，原本有一家蛋糕店。他家的巧克力黑森林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她出事故的那天是七夕節，我歸國後的第一個七夕。那次怪我，如果我不給她打電話跟她說，想和她一起過的話，那麼她一定不會開車特意來這家蛋糕店特意爲我買喜歡的蛋糕。如果不是因爲買蛋糕的時候接到我說晚上有手術，只有2個小時來和她過節的電話，就不會爲了趕時間而闖了紅燈。如果不闖紅燈，就不會發生那一場車禍。”他說到這裡很是激動。這家小飯館的老式電視機不知道怎麼的趕巧突然壞掉了，屏幕上跳動着滿滿的雪花並且伴隨着沙沙的聲音，就好像一把破舊的小提琴，不斷的奏出絕望悲鳴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