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7
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同蘇陌意提起CC懷孕的場景。但到頭來發覺這些全部都是胡扯蛋，人家壓根就不需要我說，直接自己知道了。
此時我正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內心忐忑的看着某人在廳裡一臉嚴肅的踱來踱去。
蘇西西，女，90年5月28日生日。
緊接着，在化驗報告的末端打着幾個醒目的大字，尿液檢測?——?陽性。
我撇了撇嘴，試圖想要找個理由幫CC把這件事情欺瞞過去。比如這單子一定是打錯名字了，或者這檢驗不準之類的。
可惜這個想法只存活了一段時間，便被蘇陌意冷漠的聲音給打消了。
“今天早上我查房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給我的。”
他的聲音冷如冰霜，語速很快。是我從來沒聽過的腔調。
我沉默了片刻，半響後屏住呼吸輕輕“奧”了一下，
他在我旁邊沉沉的吸了一口氣，雙手掩面?，半響後，從指縫間傳出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期間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莫阡阡，你說我這個爸爸做的是不是一敗塗地？”
我見狀趕忙遞了瓶礦泉水過去。安慰道
“西西怎麼說也算是個大人了，怎麼能怨你呢？”
他抿了幾口便擱到地面上。雙手繼續掩面，喃喃自語到
“莫阡阡，我覺得我特別對不起西西她媽，你看她活着那會兒給女兒養的這麼健康漂亮，怎麼到了我這就被糟蹋成了這般摸樣？啊？你說我這個爸，怎麼當的就那麼不稱職啊我……高中那會別人家長都緊張的看着孩子學業啊，身體啊……我倒好。終日除了沒日沒夜的工作掙錢就是工作掙錢。也沒時間陪她……搞得她變成現在這樣子。”
“那你掙錢工作不也是爲了她麼。”
“爲了她，呵呵……爲了她”蘇陌意重複了兩遍，一次比一次聽起來苦澀，完後還加了兩聲苦笑，
“以前是爲了她，可是後來我都不知道爲了什麼了。從上大學開始她就拒絕我的所有一切經濟了，她什麼都靠自己，老呆在外面，我問她，她就說上大學都住校，可真到了放假也不見她回家，就算回家了也不和我說話，說起來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笑，我曾經在深夜十分統計過我們兩個人一年說過的話，後來居然發現加起來還沒有我和手下實習大夫說過的一半兒多…………”說到這裡他實在說不不下去了，肩膀顫抖着頭沉重的垂了下去。
我沉默了，
我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瀕臨五十的年紀，平日處在一個運籌帷幄的角色上，終日威風凜凜，領導風範，此刻卻爲了女兒的遭遇這般無助。心裡忽然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在廳裡揹着手來回走了好幾圈後終於有些累了，順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正準備給自己倒一杯水，晃了兩下水壺後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立刻眉頭扭成一團。我見狀忙起身拿着茶壺去了廚房。
就在這時，屋子外面傳來了鑰匙扭開房門的聲音。CC招牌式的高跟鞋聲音由遠至近。
她推開門首先看到的便是廚房裡的我，不假思索的就來了一句。
“阡阡啊，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有個朋友今天和我說，她認識家婦科診所的大夫，專門就是做流產手術的。”
她說道這裡的時候，我趕緊給她使眼色，不過她好像壓根沒看出我的異樣，直接把揹包丟到廚房旁的餐桌上，低着頭開始拖鞋。邊拖邊說
“今天下午我剛剛和那大夫通了次電話，已經商量好了，她同意下週給我插個時間做流產……”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忽然戛然而止，因爲一個高大的身影緩慢移動到了她的面前，片刻後，蘇陌意不帶溫度的聲音響了起來。
“未婚先孕，還這樣一般無所事事的表情，你還知道要臉麼？”
聽到這裡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過身子對着我，滿臉的怨恨“莫阡阡，你……”
“和她沒關係。”蘇陌意乾淨利索的說道，“你這事情還真能瞞哈，要不是我去查房碰上你的朋友唐驕。我還蒙在谷裡那！！！”
聽他這麼一說，CC低下頭微微皺了皺眉頭，“唐驕？”幾秒後，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靠，這個賤人。”
“你看看你！！滿口髒話，像什麼樣子。要不是人家關心你，告訴我這事情，我都不知道你還準備瞞我到及時！！！”
“她？……她會關心我？她還不是記恨我上次在酒吧灌醉她，導致她第二天不能出席雜誌的拍攝？！！她就是一***，你居然覺得她爲我好？？！！”
話音一落，她面前的蘇陌意立刻暴跳如雷，指着她大聲罵道
“你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到底還當不當我是你爸？！！！”
我見狀，趕忙攔到CC面前，“蘇陌意，有話好好說。西西怎麼可能不當你是她爸爸？她就是怕你擔心，況且這件事情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
“胡鬧”蘇陌意咆哮一句。指完CC又指像我，
“她小不懂事，你也小麼？不知道未婚先孕是多大的事情麼。”
我瞬間被嚇的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膽怯的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臉，我從來沒見過蘇陌意生氣，至少沒像現在這樣。雖然我一直知道他在單位有個嚴厲謹慎的名號，但是他和我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笑笑呵呵的。
CC見蘇陌意對着我喊了一句後，隨手將我一把扒開，向前邁了一步，
“這事情本來她就知道了，是我不讓她告訴你的，怎麼了？”
說到這，她昂起了頭，
“你本來就不愛管我不是麼，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差不多吧，既然這樣你還來假惺惺關心我做什麼！！！”
“你是我女兒啊，我怎麼可能不管你？”蘇陌意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聲音彷彿沉雷一般滾動着。
話音剛落，我便聽見CC輕蔑的笑了兩聲，眼睛霎時燃起一團傲火，像極了那一次在紫隆飯店他倆對峙時候的表情。
“你拉倒吧，你會管我，要我看你是怕我給你丟人了吧！！想想也會，某某大主任的女兒在外邊做模特，拍照，陪酒，做高級妓女嘛！！！你一定覺得丟人死了吧。所以你從來都不和別人說我是你女兒，甚至在紫隆飯店遇到我的時候都繞道而行不是麼？”
她的話尖酸犀利，一時間刺的蘇陌意半天說不出話，我站在CC旁邊偷偷的瞄了他一眼，他的眼內迷糊一片，臉龐憋得通紅，雙眉擰成疙瘩，就連胳膊上的青筋都暴突得清清楚楚。
終於，在CC說到最後一句“你那麼討厭我，幹嘛要我媽把我生下來？”猛的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響音很乾脆，在這個寂靜的屋子內，清晰的令人有些不寒而慄。CC的臉順勢歪向一側，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半邊面龐。可她似乎並不很在意，沒多一會，便晃晃腦袋，慢慢轉過臉來。
“打得挺好。爽了麼？打啊，打啊，打死我得了。反正從小你就懶得管我不是麼？都是媽媽再帶我，反正你一直都不在我身邊不是麼？我生病時候不在，開家長會時候不在，就連高考的時候都不在，在你心裡，我這個女兒，和死掉有什麼區別？”
蘇陌意愣住了，望着面前女兒瞪大的雙眼，上揚的嘴角，他的表情痛苦的扭捏成一團，彷彿剛剛吞下一顆發酵變質的臭鴨蛋一般，片刻後，終於忍耐不住，指着門口大叫一聲，
“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你給我滾，滾，滾~~~”
聲音，咄嗟叱吒。
CC並不畏懼，相反她彷彿早已做好準備一般，瀟灑的直起身子，昂手挺胸拉開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隨後哐噹一聲摔上了門。
只是，在她同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廚房微弱的燈光投射到她的臉上，在那一瞬間，我恍惚看到她的臉龐邊劃過了一溜兒閃着星光的液體。
原本見了此狀，我是想衝上前阻止她離開的，可是還未等我動一下，便聽見蘇陌意大喝一聲。
“你別管這事。讓她滾！！！”
於是我便嚇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更別說動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