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非墨上課時經常會打瞌睡,甚至偶爾會整節課整節課地睡覺,就算不睡覺,也似乎總是在發呆和想心思,但她的成績卻仍然很優秀。
在老師的心目中,冰非墨和範飛應該是同樣聰明的人物,晚上能自己預習和複習功課,白天不聽課也沒什麼,所以老師對冰非墨往往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奇怪的是,曾經有很多同學在晚上十一點後吃夜宵時遇到過冰非墨,她總是一個人在大街小巷裡無所事事地獨自閒逛着,也不知道她爲什麼不怕流氓和混混的騷擾,更不知道她白天睡覺、晚上瞎逛,哪來的時間學習功課……
而就算在打瞌睡這件事上,老師們的表現也很奇怪,他們往往認爲冰非墨只是在上課時發呆,而不是睡覺。
冰非墨不是那種能睜着眼睛睡覺的奇人,事實上,她打瞌睡的姿勢也很普通,總是會用右肘撐在課桌上,然後將頭靠在右掌上,半垂着頭假裝看書,其實是在安靜地睡覺。奇怪的是,她就坐在第四排位置,個子也不算矮,老師不可能發現不了她的異常,但就是很少指出來。
甚至有一次有嫉妒她的同學向老師遞紙條打小報告,英語老師唐冬還特意走到冰非墨身前仔細地看了一眼,最後強調冰非墨正在看課文,其實那時她睡得太熟,連眼睛都沒睜開……還有一次,政治老師發現了冰非墨在睡覺,拍醒了她,冰非墨微微一笑,解釋說自己在思考問題,政治老師也居然信以爲真,讓她繼續思考……
這些詭異事件,讓幾個女同學憤憤不已,認爲是這些色狼老師偏袒她這個小美女。
只是女老師有時也犯同樣的錯誤,比如賀青梅,明明冰非墨是在打瞌睡,叫醒她之後,也就輕信了她正在閉目聽課或思考問題的解釋,板子高高舉起,最終輕輕落下……這讓女同學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私下裡議論賀青梅有百合的傾向。
其實賀青梅自然不是百合姐,她的爲人挺公正公開的,用人也大膽,她還崇尚無爲而治,讓學生們自己管理自己。所以她雖然覺得顧天翔和冰非墨都有些妖異,但他們倆人的人品挑不出什麼大問題,而且學習成績也一直穩穩地排在全班前五名,還很有震懾力,一般的學生都會顧忌他們倆,因此便不拘一格降人材,選了他們倆當班長和副班長。而事實證明,這兩個傢伙雖然親和力不行,但還是足夠發號施令、充當她的副手的,也就讓她省了很多事。
這一刻聽到範飛住院的消息,賀青梅自然要把這兩個最重要的班幹部給叫上,以代表全班同學的關心,這也是慣例。
除此之外,賀青梅還有另一層考慮——範飛的心眼她是知道的,以前也因爲打工的事騙過她很長一段時間,在羅勇的事上也瞞過他。所以賀青梅估計這一回範飛要休學,弄得不好又是在耍花樣,便要帶上這兩個有本事的學生去一起辨別真僞。
只是這麼一來,許靜就忽然急了,因爲她知道冰非墨和顧天翔這兩個人都和範飛有些不對路,相互之間連話都很少說,如果範飛哪天落難了,這兩人難保不會落井下石。
範飛自恃成績撥尖,加上要打工,在班上我行我素慣了,是最不守紀律的人,與這兩位班幹部自然有些衝突,互相看不對眼。只是不知爲什麼,顧天翔一直不太敢管範飛,而冰非墨則直接對範飛無視,使得範飛依然特立獨行。
平日裡許靜自然不會管他們的關係怎麼樣,不過此刻範飛明顯是在裝病,如果被這個智商奇高的顧天翔給看出破綻,或者範飛被這個眼神妖異的冰非墨給迷惑住,審出真相,那許靜幫範飛說謊的事就會被揭穿,難免要被賀青梅老師痛批一頓,並告訴家長。
要是賀青梅告訴許逸凡,許靜自然不怕,許老爺子一向是慣着自己孫女的。所以許靜的父母都有過交代,一旦許靜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就讓賀老師直接打電話告訴他們。幫一個裝病的男生打掩護,這件事聽上去就很不尋常,如果傳到許靜的父母耳裡,許靜能想象得到麻煩有多大,所以此刻她就很有些着急了。
更着急的是,許靜在同學們吵鬧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個重大破綻——範飛竟然沒有跟自己事先對好口供,沒說他是哪條腿摔折了,又是因爲什麼原因摔折的。而範飛曾向許靜再三強調,不能把他和羅家打架的事說給老師和同學們聽,那麼許靜現在的圓謊難度就很大了,她得編一個摔傷的理由,還要預防賀老師詢問是摔折了哪條腿,傷情程度如何等等……
在剛纔同學們忙着議論紛紛時,許靜立刻想到了“對口供”這個詞,並悄悄地給範飛連續發了兩條短消息,提醒他趕緊在醫院裝病,同時要和他對一對“口供”,結果範飛一直沒回短信。許靜又試着撥打了一下範飛的號碼,結果竟然提示關機,把許靜急得要抓狂了。
許靜想起了呂恆說不定現在就和範飛在一起,可是呂恆雖然給過自己手機號碼,但她當時根本不屑於記住那個色迷迷盯着自己看的警察的號碼,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範飛你個王八蛋,你快開機啊!你再不開機,我就要掛掉了……許靜在心中欲哭無淚地呻吟道。
而就在許靜陷入絕望的時候,賀青梅也第三次開口詢問了:“許靜,範飛是怎麼摔傷的?到底有多嚴重?”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就是託人讓我幫他帶張假條來。”許靜沒辦法了,只得來一個推脫。
“爲什麼要你帶,而不是親自打電話給我請假?”賀青梅疑惑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啊。”許靜垂頭答道。
“這傢伙……走吧。”賀青梅嘆了口氣,就帶着顧天翔、冰非墨和許靜往教室外走去。
下了樓後,賀青梅又細細盤問了許靜幾句,許靜一概推託出去,說自己不知道。
“許靜,你去醫院看過範飛嗎?”顧天翔忽然插了句話。
“呃……看過。”許靜想起剛纔自己曾交代出範飛的病房號,也知道顧天翔一定會問範飛類似的問題,知道這個問題上不能撒謊,一時間欲哭無淚,猶豫了一會,還是承認了下來。
“你既然看過他,還不知道他摔斷了哪條腿,可能嗎?”顧天翔微微一笑。
“他蓋着被子的,我當時也沒細看……”許靜硬着頭皮答道。
“賀老師,我覺得應該請吹叔一起去看看,讓他和醫生聊聊,看看範飛到底需不需要休學三個月。”顧天翔再次微微一笑,對賀青梅說道。
顧天翔說的吹叔,是校醫室的一箇中年醫生,名叫胡錘,今年36歲,自命風流,爲人也有些猥瑣,據說對男學生看病時一般在五分鐘內解決戰鬥,如果是女學生,診斷時間則一般會在半小時以上。如果是漂亮的女學生,哪怕只是感冒,胡大醫生也一定會要求做一個全面細緻的全身檢查……
胡錘是個典型的猥瑣大叔,在武昭一中也算得上臭名昭著,所以一般的女學生如果上課時有個發燒、拉肚子之類的病,都不敢找他去看,寧願自己掏錢去校外的診所治療。不過據說胡錘的醫術還算高明,至少比蒙古大夫要高級一點,而且據說他是某個校領導的親戚,所以他在校醫室幹了近十年,一直從青年幹到了中年,也沒被學生哄跑。
胡錘特別能侃,也很會吹牛,所以還有個“胡吹”和“吹叔”的外號。
聽了顧天翔的話,賀青梅立刻聽出了玄機,當即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說道:“冰非墨,你去把吹叔請來。”
“我不去。”冰非墨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
“你也怕他?”顧天翔驚奇地看了一眼冰非墨。
“是他怕我,一見我就躲起來。”冰非墨淡淡地說道。
“那……天翔,你去吧,你是男的。”賀青梅顯然也知道胡錘的“緋聞”,於是無奈地說道。
“我絕對不去。”顧天翔堅決地搖了搖頭,然後又加了三個字,“不解釋……”
賀青梅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這對妖孽組合,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們一起去請這尊大神……”
“賀老師,你也不敢單獨去請他?”許靜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呃,怎麼會呢?醫生是白衣天使,對天使總得禮貌些,咱們一起去吧……”賀青梅含糊地說了一句,就帶着三個學生走到校醫室,去見這位猥瑣大叔。
胡錘是個濃眉大眼、鼻高嘴闊的老帥哥,此時正忙着給自己泡一杯枸杞養生茶,他見了賀青梅和許靜,當即眼睛一亮,熱情地迎了出來,笑道:“賀老師,怎麼了?你這位女學生生病了?來,快進來,我幫她檢查一下……”
話未說完,胡錘便看到了隨後進來的冰非墨和顧天翔,當即笑容一窒,然後很快地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一下病了三個?難道你們班發生了傳染病?這個……我需要去防疫站一趟,瞭解一下最新的傳染源情況!”
胡錘一邊說,一邊快步地往外走去,根本不敢再看冰非墨一眼,場面一時間有些詭異。
“胡醫生,是這樣的,我的學生沒生病,是想讓你去一趟縣人民醫院,看看我另一個在住院的學生……”賀青梅哭笑不得地攔住了胡錘,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好吧,我跟你們走一趟。”胡錘頓時鬆了口氣,草草收拾了一下,便關上了校醫室的鐵門,跟着賀青梅她們往外走去。
“賀老師,你那個住院的學生叫什麼?生了什麼病?”胡錘一邊走,一邊點燃了一根菸,問了一句。
“叫範飛,聽說是摔斷了腿。”賀青梅答了一句。
“範飛?”胡錘忽然眉頭一皺,停下了步子,臉上的神情頗爲古怪。
“胡醫生,你怎麼了?”賀青梅奇怪地問道。
“哦,沒什麼……”胡錘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掩飾道。
“那你怎麼這副表情?”賀青梅盯着胡錘的眼睛,疑惑地問道。
“表情?”胡錘揉了揉臉,苦笑道,“我的表情怎麼了?是不是顯得很憂鬱?”
“好象有點……”賀青梅點了點頭。
“憂鬱不是哥的氣質,而是哥的本質!”胡錘忽然展顏一笑,吐了個菸圈,悠然說道,“我這人菩薩心腸,聽到學生摔斷腿之類的,就會很爲他們擔心……”
“是嗎?不過……我們都聽說吹叔的本質不是憂鬱,而是猥瑣。”冰非墨忽然淡淡地插了句話。
“謠言,絕對是謠言!”胡錘立即聲明瞭一句,然後趕緊往前大步走去,試圖離冰非墨遠一點。
難道這位所向披靡的吹叔,也在冰非墨手底下吃過虧,甚至撞過牆?
賀青梅看着胡錘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冰非墨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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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冰凌雨沫”提供的龍套“胡錘”出場……呃,這丫頭原來提供的龍套名叫胡吹,真是太無聊太無恥了,所以改個名,咳咳,先聲明,原型絕對不是我,我是粉嫩和純潔的正太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