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的營地最早只是一處百十多畝面積的高坡空地,等到接收了流浪兒們,再加上格魯吉亞人俘虜,後來又招收新兵,一步步的擴大到現在已經有了差不多方圓兩三公里,繞開唐人營小城附近的耕地向南擴展,容納了一處帶有山泉水的小溪流,營地的飲用水基本就取自這裡,下游則是戰士們給馬匹洗澡的地方。
童子營就在這處小溪流的邊上。
老羅過來的時候,遠遠的就注意到小溪邊上派發到這邊的一部浮空車的巨大氣囊已經升起來了,氣囊底下大羣的孩子正在忙碌,一個個的都揹着雙肩揹包,這情景怎麼看都有點後世小學生集體活動的感覺。
幾個喜歡孩子的戰士在一旁幫忙,李姌和安娜莉亞女士還有幾個保姆甚至艾爾黑絲恩的管家麥斯歐德都在。
“麥斯歐德,怎麼這麼熱鬧?小傢伙們適應了嗎?”老羅直接走到人羣邊上,看着正守在浮空車邊上爬上爬下的孩子們。
“巴托爾先生,這個大傢伙真的很棒,十幾個大點的孩子就能操持好它……”四十多歲的麥斯歐德是個認真而頑固的傢伙,就和他的主人艾爾黑絲恩一樣,總是喜歡稱呼老羅的蒙文名字,他的中文不好,因爲老羅懂得阿拉伯文,所以說話的時候經常用阿拉伯語。
“嗯,小傢伙們爭氣就好,要走的路很長,他們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老羅雖然同情這些孩子的遭遇,但並不等於就要嬌寵他們。
這個時代這片土地可容不了任何驕縱,即使社會接納,老羅也不會允許自己的手下出現那種極度自我的敗類。
對老羅的想法,麥斯歐德顯然是極爲贊同的,“巴托爾先生說的沒錯,在野馬羣裡,生下來不能獨自站立起來的馬駒肯定會被母馬嫌棄。”
“三兄,你和麥斯歐德先生在說什麼?我好像聽麥斯歐德先生說什麼馬駒?”李姌丟開手邊的事情,轉了過來。
事無不可對人言,老羅自然把幾句對話解釋了一下,然後總結道:“四娘,你不要看這些小傢伙經歷過坎坷,就無所不至的照顧他們,這對他們的未來並不好。”
老羅這話算是對李姌的提醒,這個小女人天生的慈善心腸,剛接進童子營的孤兒們體弱多病,好多人除了身上有瘀傷之外,還有各種皮膚病和腹內疾病,母性發作的李姌幾乎是不休不眠的精心照顧,現在這些小傢伙基本都恢復了健康,不仔細看很難分辨出原本流浪兒的他們。
當然李姌的熱心也換來了一大片回報,現在孩子們對她的稱呼是四阿孃,這是老羅所比不了的。
“知道了,三兄總是看不起人!”李姌倒不是真的埋怨老羅的態度,她只是藉機發發女人的小性子而已。
老羅瞭解的呵呵一笑,也不理會她。轉身去看孩子們圍着浮空車的舉動,這些小傢伙現在算得上有組織有紀律了,按九人小組的標準,一個個的小臉上表情認真得很,前一陣子受傷的幾個戰士在旁邊指導,小傢伙們一組組輪流訓練,連同最活潑的小囡囡也一聲不吭的聽指揮,在老羅的眼裡,這些小傢伙比後世的小學生乖巧多了。
“主人……”邊上的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注意力,是曾經被老羅認爲爲人怯懦的哥舒烈。
“嗯?哥舒烈啊,什麼事情?”老羅看着這個瘦長漢子,或許是因爲食宿不愁,再經過這段時間的忙碌,這個年近四十的漢子在工匠方面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面色上也恢復了一些自信,現在他算是老羅營地內附屬工匠中的鞍具和挽具的製作好手。
“我給這些孩子們做了這個,您看是不是可以用?”說着話,哥舒烈手裡遞過來一件牛皮寬帶和金屬搭扣組合的東西。
老羅順手接過,仔細大量了一下,才發現這個東西很像後世汽車裡用的x型安全帶,寬牛皮製作,上面同樣有調節寬鬆量的設計,除了扣件有些粗糙,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是個完美的附件結構,“這個是用在孩子們身上的?”
“主人慧眼……這個浮空車離地面總有三尺以上,加上前面有馬拉動,小孩子總有些調皮的,萬一摔下來,就是壞事了。所以我做了這個,您看,這四個端點固定在浮空車的車體上,小孩子坐好之後,用扣件扣住,就不用擔心小傢伙調皮或者睡着了。”哥舒烈一邊說,手上還一邊比劃着。
老羅認真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發現他瘦消的臉上有着難得的專注,看來這個傢伙的名字真是起錯了,這明顯就是一個有內秀的工匠嘛,叫什麼“烈”,真是誤導人。他耐心的聽對方講解完,才點點頭,“哥舒烈,你很不錯,真是難爲你的細心了。這個東西完全可以用,就叫哥舒安全帶好了,把上面的搭扣磨光一下,固定的時候要注意也不要有棱角,防止勾住衣服或者劃傷人。”
“多謝主人賜名!”哥舒烈捧着安全扣帶,態度謙卑的差點又跪下。
老羅一把拉住他,“謝我做什麼?應該是讓孩子們謝謝你纔對,你爲他們着想,做了我沒注意到的地方,當然值得誇獎!”
哥舒烈身體顫顫巍巍的勉強站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埃爾祖魯姆的時候,發覺哥舒烈性子懦弱的的老羅曾經問過手下的戰士,才知道這個男人那時背後全是鞭殆的傷痕,那身曾經的骯髒的羊皮襖子下面,幾乎沒有幾處完好的皮膚。後來俘虜了粟米菲羅,老羅才知道這個哥舒烈在謀刺部的時候就是貴人們戲耍的羊牯,哥舒部被滅之後,被俘的男人們完全沒有了尊嚴。
“行了,哥舒,男人大丈夫,別那麼一副委屈的樣子。”老羅也不計較哥舒烈的態度,他不擅長安慰人,只能是這種半鼓勵的話,“對了,你的兒子戈什亞現在去哪裡了?”
“回主人,戈什亞現在跟着新兵們一起訓練呢,”哥舒烈用粗糙的手抹了一下臉,帶着點顫音說道。在哥舒部被滅之後,他還是頭一次得到贊同與誇獎,自然是觸動很大。
“不錯,叫他努力訓練,別忘了你們祖上哥舒翰的威名。嗯,去忙吧,儘早把你發明的安全帶安裝上。”別提什麼專利費用之類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
“遵命,主人,能問一件事嗎?”哥舒烈的情緒好了些。
“嗯?你說!”
“戈什亞是我兒子的乳名,能給他以哥舒爲姓氏起名嗎?”
“當然,你的兒子怎麼起名你自己決定,連同其他幾個你部族的孩子都可以用哥舒部的名字。”老羅對這種事不奇怪,因爲在這個時代很多時候,奴隸的名字都是主人賜予的。
哥舒烈激動不已的拜謝回去忙碌了,在這之後,七八個姓哥舒的小子開始用新的名字出現在老羅的營地內,其中帶頭的叫做哥舒亞。
童子營的事情總算步入正軌,老羅算是放下多一半的心。因爲這些孩子現在還不起眼,但將來註定要比眼前的新兵有培養前途,他可不想因爲中途護持不力,有什麼意外發生在他們身上。
丟下越來越喜歡和孩子們待在一起的李姌,老羅帶着麥斯歐德和幾個工匠頭去新兵家眷的營地,當然身邊總是少不了努拉爾曼的跟隨,這個年輕的小子做事比奧爾基更認真,身上隨時帶着個羊皮紙的本子,還有用木頭包裹木炭製作的簡易“鉛筆”,像個專職的書記員。
新兵家眷的營地應該說是老羅營地內最複雜的地方,這個複雜不是指後世那種城市內部的混亂,而是對比其他的部分,這裡的人心最複雜。
老羅招收的新兵總體來說年紀都在十八至三十歲之間,他們對跟隨一個強大的首領做一番事業的熱情很高,當然迴歸東方故土也是一個難以阻擋的目標,但是他們的家人未必就是同樣的想法了。
人的年紀一大,總是免不了各種各樣的顧忌,也多了各種各樣的現實性考慮。老實說並不是說他們就此變的自私了,只是因爲各種各樣的現實經歷,或者成功或者失敗,他們變得開始用自己習慣的方式來看問題,並且用這種習慣來衡量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一切,然後他們的兒女就會開始背後用“老頑固”這個詞彙來評價自己的長輩。
後世開放型的社會都免不了這樣的問題,這個時代就更是如此。
新兵營中一個叫做竇祖承的戰士,他的父親是唐人營小城周邊的農民,因爲竇祖承喜歡射獵練就了一身好體魄,也有一些同樣的夥伴,受他們的影響對東方的世界充滿了嚮往。老羅招新兵的時候,他直接就加入了新兵訓練營。
但是這個竇祖承的父親卻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自從唯一的兒子加入了老羅的新兵營,他沒有像別的新兵家眷一樣住進家眷營地。他不敢找老羅的麻煩,卻經常守着老羅的營地外圍,總是希望找個機會把兒子拉回去。
像這樣的情況並不是只有一例,而是有三十多個這樣的家庭。眼看要準備出發了,老羅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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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申請入v沒能實現,有點受打擊,不過幸好近期的數字都在上升,看着不錯,還有書友浸信會的打賞,非常感謝朋友們的支持,讓我有動力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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