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貨棧的門還沒有人起來,就聽得有人乒乒的砸門。那夥計聽着以爲有事兒,着急火燎去開門。結果門還沒全開,就竄進一個孩子來。
那夥計正想開罵,卻發現那進來的孩子一身錦服,動作迅速……不是那常家的公子二寶是誰?
……那熊孩子衝了進去,真奔唐公子住的地方,口中便喊:“出事兒了,出事兒了。”
一聽說“出事兒”
嚇得一倉庫的夥計都跑了出來。
那熊孩子一邊叫着一邊直接就跑到屋子裡雲,就聽裡面“哇”的一聲驚叫。
然後就聽那二寶說:“叫啥?沒人看你。”
……接着那假女人和那老孩子吵成一團。
……接着就是摔東西的東西。
……又不多時,唐公子從裡面走出來。一手拎着這熊孩子出來了。
唐公子本想把這東西扔地上,但一看全院子都是這常家的夥計,自然得給這少爺留面子。就隨便放了下來。
這熊孩子一邊掙扎還一邊說話:“他一個男的有啥可介意的,我進去又不是看他的。”
唐公子立刻接上話說:“那你要看的是啥?”
這話問的二寶當時就答不上來了,趕緊說:“出事兒!”。說着把,把一個絹條遞給唐公子。
唐公子展開一看,頓時眉頭一皺。
這會兒子,紫雲已經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雖然一看二寶,就想罵他。但一看唐公子的神情,就住了口,從她手中把那絹條拿過。看過一後,頓時也表情嚴肅起來。
唐公子擡起頭,衝着過來的夥計揮揮手。
夥計看沒他們什麼事兒,也就四下散去做事了。
紫雲看罷,說:“這上面說,坤縣那人犯了人命官司,要開刀問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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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
洛陽常府
常員外坐在當中,灰衣人、唐公子、紫雲、黃老大、二寶……一衆轉生人俱已到齊。
常員外說:“事情大致上是這樣的,那坤縣的地界出了人命,這縣官就拿了這賣燒餅的兄弟……不過目前看來,不像是這賣燒餅的做了什麼事兒。倒像是那當官的要破案,就隨便拿了個人來頂罪。”
唐公子聽了,頓時有些感到火大。
紫雲也一皺眉:“這小小的縣丞,怎會如此行事?暗無天日?”
黃老大一聽也是生氣:“這些當官兒的,只知道魚肉百姓。一個個腦子裡全是狗屎。這種事兒有何奇怪。”
二寶前世是捕頭,一聽這話很不愛聽:“這種人命大事,多少得有些依據。否則刑部那一關也不好過。如果出了任何案子,隨便抓個不順眼的都能頂罪,那做捕頭的豈不都過上了神仙日子?”
說完了,又唯恐天下不亂的說了幾句:“尋常百姓,總習慣把有權有勢之人想成白癡傻瓜,須知人若真是比你還笨,怎會活得比你得勢?”
常員外見過世面,一聽便知黃老大這種人活在社會底層,對一切都想得簡單,什麼可氣信什麼。
但此時不宜糾纏,便插話說:“不過這事兒也有些奇怪,這縣官也不知怎麼回事,倒像是決定要弄死這人,讓人生疑。”
紫雲一聽,心中擔心:“既然這人得罪了官府,咱們該怎麼辦?”
二寶問:“其實這事兒倒不難,這案子本來無頭,沒個苦主。那人不過是個七品縣令,若藉此事公報私仇。咱們在刑部裡有人,隨便挑點毛病還不容易?”
常員外嘆了口氣:“這事兒就難辦在這裡了。”
原來,這坤縣並不在京畿附近,卻是在那楚王的的地界裡。漢初時漢高祖殺白馬立盟,廣封劉姓爲王。
在這些王族領地中,經濟、治安多爲自主……這殺人越貨之類的小案,多由當地自行處理,最多在刑部報備一下……也多是走走形式。打個招呼而已,連案宗都不帶來。
二寶
一聽便不說話了。
紫雲急問:“既然這人不在咱們的地頭上,那我們也須四處打點,先把這人的命保下來再說。”
黃老大一聽撇嘴道:“這人都說了幫不上了,還怎麼保命?”
唐公子聽他說,便問:“那你說該怎麼辦?”
黃老大一聽一拍桌子:“什麼怎麼辦?這天殺的狗世道,哪有我們百姓的活路?”
說到這裡,這人突然來了精神:“要我說,就該把這官殺了。再把所有想當官的人都殺了,沒人當官了,這世道就太平了。”
二寶一聽這話,一皺眉,心說這通抱怨牢騷對事情有啥幫助?這邊賣燒餅的危在旦夕,不去想辦法救人,光說這些沒用的話做什麼。
紫雲說:“既然這事兒刑部管不了,豈不是反而好辦了?咱們帶些銀兩,去那邊打點一下,這樣反而好弄。”
常員外一聽,點點頭:“是這個理兒。”
然後,又補充道:“我常家四處行商,跟這諸王下邊的管事也有些來往。找人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就說這人是我家分管地頭上的夥計……這事兒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應該不難辦成。”
……唐公子、紫雲聽這富商把這人命官司說成“不是什麼大事兒。”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慨。
其實倒並不是說這富商權可通天,錢能通神。而是因爲這事兒確實不難。
自古以來,便是民不舉、官不究……此事本就是一起無頭案,沒有苦主,自然就容易辦些。
再加上漢初之時,諸王各自爲政,有些事情不牽扯到權利交集,便可便宜行事。
此事既然鬧不大……故而這常員外只須把這事暗中壓下,就能輕易解決。
二寶見此,看到了火候,便問最想問的問題:“既然去救人,誰去?”
這熊孩子今天一早兒得信,便跑去到處喊人。
那紫雲見這孩子報信兒時,興高采烈、大呼小叫……倒像這犯事兒的不是一起轉世的夥計,反是自己的仇家似的。
現在終於明白這小子原來是想借這個機會出去。
那灰衣人開口道:“此事當然須由在下前往。”
常員外一聽,微微搖頭:“不妥,你不熟悉世間的環境。只怕會有風險。”
黃老大一聽樂了,開口笑道:“我徒兒既然遠行,我自然得保駕護航。”
那富商一聽頓時更驚了,心說這兩個人從十八里鋪這一路就已經走的兇險異常,竟然還敢出去?趕忙出言勸阻。
沒想到一邊二寶突然說話:“這轉生人之間的事兒,自然得由轉生人出面解決。若藉助外人,只怕會泄漏風聲,反而不妥。”
這話聽上去似乎不單有道理,而且界限分明,條理清晰……連久經世面常員外也暈了一下……一時間反駁不得。
那二寶趁機說明:“不過,你們二人不會武功。這一路上,必須得有會武功的人出來保駕。”
常員外一聽嚇了一跳,這熊孩子莫不是自恃武功,也想出去?於是趕緊說話:“幾位此去,前途兇險。我在滿府的家丁之中,挑了七、八個體健有功夫的夥計一路隨行。有事可以儘管吩咐。”
沒想到二寶突然說道:“員外此話不對,他們此行力求低調。三四個人走到倒也罷了,這麼一大夥子人一起行動,就算是強盜不注意……官府那邊,只怕說不清楚。”
二寶這話,雖說是藏着私心,但卻並非沒有道理。
古時各朝各代,對民間集會均非常警覺。有些極端的朝代,三個朋友一起喝酒,也會被扣以“謀反”之罪。
文帝之時,雖然說是與民無爭。但對遍佈各地的“不安定因素”卻盯的很緊。
這十多個人一起行路,而且又不是走商……遇到關卡時一定會被人嚴加盤查、仔細詢問……若是有差役有心敲詐,存心找碴……必然會節外生枝。
這老孩子說着話看了一眼常員外,補充說:“若是山野強盜、攔路小賊,咱們家的武師自然可以應付,但若是‘三碗酒’的人來了,怎麼辦?”
常員外一時語塞。
沒想到一邊唐公子一聽“三碗酒”這幾個字,眼睛就亮了,笑着說:“看來也只能是我出馬了。”
紫雲一聽,趕緊在下面拉了一下。
唐公子不明白他的意思,奇怪的說:“咱們這些人中,就我一個人打贏過‘三碗酒’的人,當然得我出馬?”
一邊二寶連連點頭:“若是唐公子出馬,我們大家就放心了。”
紫雲連連嘆息。
這假女人心思縝密,剛纔看這二寶明明對黃老大不感冒,卻突然支持他們上路……這自然是想借機一起出去。
於是想這熊孩子既然慫恿這幫轉生人出去,怎麼會放過自家相公?果然聽到這二寶說到“武功”之事,而且還說護行者須超過三碗酒的武功……這自然是給唐公子挖下大坑。
然後便看着自家相公睜着眼往這坑裡跳……
這時,那二寶看到紫雲欲阻攔唐公子。便開口“勸”她:“唐公子還是小心爲好,此去一路,只怕真是會碰上有‘三碗酒’的高手。若是有個閃失,傷了兄弟……在下不好交代。”
唐公子一聽“閃失”,立刻跳將起來:“你們這幫慫人都怕那‘三碗酒’,我就偏偏不怕。你怕我去,老子就非去不可,看哪個敢攔?”
原來那日唐公子因爲“唐家刀法”招式簡陋而敗於那二碗酒,同時也與那四碗酒的刺客失去了交手的機會,一直引以爲憾。
現在在那境界中的人得了真傳,最想的就是找那“三碗酒”的人較量一番。聽說這一路上可能會碰上這幫人,哪裡還攔得住?
於是一番議論之後。
便是黃老大、唐公子、灰衣人三人前往,今天做些準備,明天一早出發。
計議已定,常員外和紫雲二人對望一眼。都暗中嘆息一聲。
這事兒其實處理的無理之極。
去坤縣救那賣燒餅的,常員外只須修書一封,交由下人帶去……自然會有人將此事辦妥。這本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但偏偏這灰衣人要親自前往。
這人一不會武功,二不諳世事,此去自然兇險無比。
然後黃老大也藉機要去。
這十八里鋪的老漢除了吹牛,啥能耐沒有。而且一不會做人二不會做事……去了純粹添亂。
沒想到這二寶又插了一腳,說轉生人之事必須由轉生人出面解決纔是正理兒。
這事兒聽上去似乎有理又似乎無理,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理?
這熊孩子的心思自然是攛掇着大家出門,然後自己可以乘機搭伴兒,落個逍遙一路。這二寶要出去,自然是絕對不會放過唐公子的。
故用武功之話相激,果然引得這美女上鉤,一起同行。
事情發生到這一步,這常員外想出面阻止,卻發現難度極大。
這灰衣人、黃老大、唐公子……都不是自已家人。這些人雖受常員外邀請暫住,但畢竟是外人,不方便總是依靠這富商。
這次他們聽二寶說“轉生人管轉生人之事”一說,正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自己有心以常家管事兒說話,但偏偏這常家的少爺處處鼓搗大家出去,這人又是自己的爹……還沒法兒說他。
而且黃老大想見世面,唐公子喜歡打架……一個個躍躍欲試,哪裡還攔得住?
於是一件蠻簡單的事情,竟然弄得如此興師動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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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員外、紫雲見這二寶慫恿半天,把幾個轉生人都鬧騰的要去旅行。自己卻不發一言,一點兒沒有隨行的意思……不禁有些奇怪。
這一行人出來,二寶走在最後。
突然之間,他失聲笑了出來。
紫雲奇怪,就問他咋了?
這熊孩子笑道:“就咱們幾個。陰陽易位、父子顛倒,還有的活在夢裡頭的人和幾千年前的黃帝侍衛的人……這已經夠熱鬧的了。不知這賣燒餅的兄弟,身上會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