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大走出屋子,越想越氣。
這二寶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鼓搗灰衣人跟人打架。但經他這麼一說,不單合情合理,還能給自己臉上貼上金。
……最後倒反而成了黃老大自己的不對了,這讓這大忽悠如何受得了。
他一邊走一邊罵。弄得一路上的人都看着他,加之他剛纔還比較醒目——那灰衣人丟人的行爲全是他指揮的,於是不少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而且還帶着表情……不是在嘻笑,就是在搖頭。
黃老大臉皮雖厚,也不想在丟人的地方呆着。便往僻靜的地方走。
走不多久,便到了樹林的深處,這大忽悠看到前面有個樹樁,大小跟那二寶差不多,便停住了腳步。
黃老大見四處無人,膽子便大了起來。對着面前的那個樹樁一聲怒吼,然後便破口大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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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忽悠這陣子心情壓抑,這一罵非同小可。先是從二寶的言行舉止開始罵起,接着便罵他的德性,然後罵他的態度……連二寶萌態可掬的長相都能找到可罵之處。
接着便撒開了罵,罵完今世罵前世,罵完了父母罵祖宗……害得那千里之外的常員外鼻癢難忍,連打噴嚏。
接就就是二寶身邊的人,奴才丫環奶媽自然是首當其衝,街坊鄰居也不能倖免……不知不覺連朋友都罵了……連這大忽自己都一併淪爲該殺千刀的畜生。
罵完了這人一家十族,便開始地域攻擊,先是洛陽人,然後便是整個司隸(注:州名)、罵着罵着就罵遍了黃河以南。袞州、豫州、徐州、冀州……都是該死絕的小人。
很快就罵到了商人頭上,無商不奸這自然是該躲不過的,一個個都該先閹再劓後大辟。
因那二寶前世是捕頭,於是這六扇門裡的夥計也都倒了血黴,活該屁眼穿棍而死。
然後就罵到了官府頭上。
官府?!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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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忽悠罵着罵着罵到了官府頭上,一罵到“官府”二字,頓時怒眼圓睜、熱血上涌。再也遏制不了,把袖子一捋,上去便要摔“二寶”……那樹樁自然是動不了的。
黃老大心中有恨,便連踢帶打,後來實在忍不住,竟然舉起一塊兩尺寬的大石頭,就要往“二寶”的頭上砸。
就在這時,忽聽得背後有人說話:“咦?”
這大忽悠雖然打的並不是真的“二寶”,但其實心中卻感覺有些不妥,潛意識中認爲如果這一石頭下去會出人命,故而砸的時候有些顧忌。
這一聽有人叫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石頭不覺掉在地上,差點砸到腳面。嚇得他又是一跳。
等到他回頭看那人時,卻又是嚇了一跳。
來的那人,身穿灰色緊身衣,面如厲鬼,眼如紅鈴……滿臉還都是血。模樣甚是嚇人。
旦夕之間,這大忽悠已經一連嚇了三跳。
那來者見黃老大驚得連蹦帶跳,趕忙上前說:“是我,我是灰衣人。”
黃老大這邊定了心神,這才注意到來者就是自己
的好兄弟。
要知這灰衣人雖然黃老大經常見面,但今天一來他只穿着裡面的內衣,二來滿臉是血看不清容貌,三來天色已晚……故而黃老大竟一時沒有認出來。
黃老大見灰衣人來了,心裡有愧,說:“唉,我教你功夫,看來不怎麼樣。害得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以後還是不要用了。”
這灰衣人爽朗一笑,安慰說:“是徒兒學藝不精,不怪師父,那前幾招,不都挺好的嘛。”
這黃老大聽這灰衣人說話,如沐春風,感覺很舒服,心說這徒弟今天真會說話。
但同時感覺有些異常,這灰衣人平日傻里傻氣,但今天說起話來,不但語調有些差異,言語中透着自信與堅決……與往日大不相同。
正感覺疑惑之間,突然聽到腳步聲。
黃老大剛纔還在罵“二寶”,心裡有些見不得人。聽到聲音,便下意識輕喚一聲,拉着灰衣人一起藏起來。
二人躲在一邊,過了一會兒,見一胖子從前面的小路走了過去。
黃老大見狀,不由得“咦?”了一聲。
原來此人正是今天調戲唐公子且跟灰衣人打架的那個“豬頭”。
黃老大心裡有氣兒,正想說你竟送上門來。
但轉念一想:不行。
灰衣人本來就打不過他,現在又受了傷。萬一一擊不中,到時候跑都沒得跑。
正在躊躇之即,忽然這灰衣人一拍黃老大的衣服:“走。”
黃老大心中不禁“咦?”了一下,要知這灰衣人平常總是言聽計從,跟在別人屁股後頭,今天怎麼突然拿起主意來了?
但這時的灰衣人給人非常可靠的感覺,於是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這黃老大和灰衣人跟着這豬頭,一路走到了一戶人家,那人忽的不見了。
黃老大看這地方深宅大院,不由得發了呆。
這時,一邊的灰衣人問道:“師父,咱們怎麼辦?”
黃老大想了想:“咱們得找個靠牆的高一點兒的地方翻進去。”
灰衣人問:“幹嘛?”
黃老大說:“這人忒可恨,但咱們雖然不能跟他一般見識,但既然知道他住這兒,好歹也得從他那邊順些東西,也算給他一個教訓?”
灰衣人聽到這話,便對黃老大說:“師父等在這裡,徒弟去去就來。”
黃老大看着這高牆,心裡正想該如何進去。沒想到這灰衣人一縱身,竟然直接就跳到這牆上去了。
黃老大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真的是那個灰衣人嗎?一晚上,他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而且竟然有如此功夫?
這大忽悠就在吃驚之時,忽見前面有些影子怪異,轉過拐角一看,那門口竟然擺着兩個怪獸,面目猙獰……黃老大認得這東西,頓時全身冒汗。
這哪裡是什麼大戶人家,分明就是縣衙!
原來這調戲唐公子的豬頭,竟然是這衙門裡的人。自己竟偷到縣老爺頭上去了。
就在這時,忽聽得裡面有人
大喊“抓賊!”……然後就聽得裡面人聲鼎沸,有打鑼的,有舉火把的。還有的新的叫喊聲:“抓採花賊”。
黃老大頓時全身冒汗,心說我的祖宗啊,你好好的順些東西就完了,怎麼還去調戲人家姑娘。
這時,他忽然一拍腦袋:今天的事兒因調戲唐公子而起,這灰衣人這以眼還眼。
……但這平常傻里傻氣的土鱉,今兒個怎麼有這麼複雜的心思呢?
就在他想不明白的時候,突然牆頭上出來一個腦袋,正是那灰衣人。
但他回來的時候就不像進去的時候那麼利索了……竟然是拼命了命爬上牆頭的。這時那邊光亮越來越大,顯然是那些舉火把追他的人也到牆邊上了。
灰衣人站在牆頭上,看着下面高高的地面有些害怕。
黃老大見情況緊急,便招呼灰衣人往下跳,自己接着他。灰衣人信了,縱然一跳……摔了個昏天黑地。
這大忽悠趕緊上去把他扶起來,好在這灰衣人雖然胳膊扭了,腿腳卻沒事兒。於是二人撒開雙腿,盡往沒人的地方跑。
過了好一會兒,看到沒人追了,這才鬆了口氣。
灰衣人先回過氣兒來,問黃老大:“師父,咱這是偷東西吧?”
黃老大說了一聲:“去!這是功夫”
灰衣人點頭同意。
黃老大感覺奇怪,這灰衣人咋好像又變回那個缺心眼的土鱉了。便問他:“你剛纔調戲人家閨女了?”
灰衣人說:“沒有啊?我就這麼揹着一個包袱,突然就聽到有人喊‘採花賊’。可我沒偷人家花啊。”
黃老大也聽得一頭霧水:“你是不是碰上了人家小姐?”
灰衣人道:“在人家喊之前,我一個人都沒遇到啊。”
然後,這土鱉問:“我怎麼到裡面去了?”
黃老大愣了:“不是你自己跳進去的嗎?”
灰衣人也愣了。
黃老大感覺蹊蹺,就問他咋回事兒?
灰衣人說:“我也不知道,我腦子嗡嗡的,我就記得我跟那個叫豬頭的人打架,然後我就記得我撞着了什麼東西,後來有一記沒一記的,好像聽到你們在吵架,然後又看到你罵誰。然後我好像就跟你走,隱約你要我進去偷些東西,然後我人就在裡面了。”
黃老大看這灰衣人說話顛三倒四,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想先緩緩,等他腦子清醒了再說。
於是二人便把那偷來的東西倒地上,只見地上盆盆罐罐一大堆,還有些家裡小的針線、小孩的布偶、不怎麼幹淨的抹布之類。
這黃老大愣了:“你我折騰半夜,怎麼就偷這不值錢的?”
灰衣人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記着你好像要我拿些東西,我也不知道該拿啥,就見啥拿啥唄。”
黃老大嘆了口氣,心說自己本來就不該指望這古代人偷這漢朝的東西。
隨手撥拉了幾下,拿起一個銅碗,心想這碗雖然不怎麼值錢,多少帶在路上還能頂點用。便揣在懷裡,把其它的東西一扔。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