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中,黑水、嬰兒的臉孔瞬間消失,連聲音都沒有留下!若不是看到腳上那森森白骨,費德明幾乎以爲方纔的一切都是幻覺!
腿傷得雖重,可此刻疼痛已經減輕不少,費德明心傷之餘,倒是記得感謝那個救了他的人。可剛一轉頭,卻看到那人不知從哪找出了一把水果刀,嚇得他額頭再次冒出冷汗:“你,你要幹什麼?”
“削蘋果!”
費德明一愣,這纔看到張璋另外一隻手還拿着一個蘋果,長出一口氣之餘,卻也終是看出來這位大師臉色也不好看,剛纔一戰,怕是用盡了力氣。
“張,張大師……”
費德明剛一開口,張璋便不耐煩得打斷,卻是問道:“那標本你放在了哪裡?”
費德明一愣,連忙回答:“地,地下室。密碼是XXXXX”
……
“還有沒有別人也和你一樣從他那拿到標本?”
“這我…..”費德明剛想說不知道,卻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一拍沙發,卻是扯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還是忍着疼痛道:“他給我標本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標本一旦有異像就要立刻交還給他。我問他怎麼聯繫,他卻是說讓我每天看報紙,說是會在標本出現異像前,將他的聯繫方式登在報紙上。”看到張璋不耐煩的神情,費德明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道:“他的原話是這麼說的:你不用急,這些標本出現異像之前,我自會將聯繫方式登在報紙上,你只需留意有關標本展出的消息就可以了。”費德明刻意在‘這些’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也看到張璋眼中瞭然的神情。
啪。
將蘋果掰開兩半,張璋遞給他一半,卻是不等他再說什麼,已然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道:“你腿已經成這樣了,今後還是不要再做那些缺德的事情了。此次我雖救了你,不過是怕你死了,反倒增強了那玄生的力量不好對付罷了。今後還望你好自爲之。”說得雖不客氣,可卻讓費德明升不起一絲惱怒之意。話說完,人卻已經到了門外,這時,費德明才聽到咯喳一聲脆響,還有淡淡的果香之氣。與此同時,耳畔得聲音突然就多了起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從這個張璋走入這個房間,就似乎再也沒有外界得聲音傳入進來。
這世上所有的清晨,都是從第一縷陽光映在一片土地上而開始的。可是小樓這一日的清晨,卻是在張璋悠閒卻跑調的歌聲中開始的。
再也沒有純白的靈魂
自人類墮落爲半獸人
我開始使用第一人稱
記錄眼前所有的發生
嗜血森林醒來的早晨
任何侵略都成爲可能
我用古老的咒語重溫
吟唱靈魂序曲尋根
面對魔界的邪吻
不被污染的轉身
維持純白的象徵
然後還原爲人
……
唉……一聲嘆息自三樓傳出,顯然不堪其折磨,忍不住道:“你即跑調,爲何不換首簡單的歌來唱唱?!”
張璋微微一笑,邁上最後一節臺階,推開三樓唯一的一扇兩開的木門,看着那個閉目盤膝跌坐於木板地上的那個男人,像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朋友,悠然道:“是因爲這歌太難,我才跑調。”說着已經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足有百平的房間裡,除了一左一右兩扇小門外,竟沒有任何傢俱,不免有些驚訝。
“……沒想到你倒是知難而上的性格。”
張璋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有這性格雖然不錯,可惜有時也會被人當冤大頭給利用了。”
“哦?”
張璋從提着的布袋裡拿出那個緊閉雙眼的嬰兒標本,無奈的看了眼空曠的房間,只得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這才嘆了口氣道:“至少,你成功的利用這東西耗費了我不少力量。”
短暫的沉默後,沈曦終於睜開眼,卻是看都不看那嬰兒一眼,反是不解的看向張璋道:“既然如此,你便該休息兩天再過來的。”
張璋苦笑道:“這我可不敢,你撒出去的這些東西不知道有多少,若是一個個的冒出來,我怎能不管?到時候即便不被那些東西吃了,也要累死了。”
沈曦的目光裡似乎閃過一絲譏諷,卻只是淡淡道:“那麼如今,你是打算先和我打一場,再出去解決那些玄生了?這樣,就不會累死了?”
張璋苦笑:“總不能,那些禁制都在同一天打開吧?現存的獵狩者雖然不多,卻也並非我一人!”
“哦?”沈曦問道:“爲何不可能在同一天打開?”
張璋冷哼:“你即是早已打算要吞噬那些玄生,就更不可能讓它們同時醒來,不然,豈不是反倒置自己於不利了!”
沈曦神色怪異的看了張璋一眼,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是爲了用那些玄生來對付你,肯定會讓它們在很短的時間內接連醒來吧。”
張璋神色不動,緩緩道:“你人在我結界內,我卻是不信你還有力量控制那些玄生!而且,如果你的力量溢出這結界,我不可能感覺不到!”
沈曦哈哈一笑,盯着張璋冷然道:“在你佈下這結界前,我有很多機會。”
張璋冷笑:“那時你也不知我會下這結界,不然你早離開小樓了。所以,你不可能虛耗那麼多力量,提前控制那些禁制。我雖然不知道你改變這些禁制要用多少力氣,可卻知道,單純的解除禁制,和提前定時讓那禁制解除所消耗的力量是不同的!”
沈曦點了點頭,似乎頗爲認同道:“你說的對。可是……”說着,他冷冷一笑道:“你若不擔心,爲何不多關我些日子?即可以慢慢去解決那些玄生,又可以找些幫手來。你這結界也可多消耗一些我的力量。”
張璋深吸一口氣,卻是苦笑道:“不錯,你說的不錯。我還是擔心。”
“所以你急着跑來殺我,可卻忘了,如果我早已讓那些禁制在最近逐步解除,等殺了我,你絕對沒有力量去對付那些玄生!更何況,你連他們在哪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提前防範。”沈曦絲毫不掩眼中的寒冷,嘲諷道:“不知要死多少人啊……到時候,真不知你是獵狩者,還是劊子手了。”
張璋心中暗沉,凝視着沈曦,一字字道:“我又怎知,你不是在騙我?”
沈曦淡淡一笑,復又閉上眼睛,緩聲道:“你可以不信,但你輸不起。”
張璋臉色變了又變,看着沈曦毫無情緒的那張臉,終是長出一口氣,緩緩道:“我不殺你,但你要幫我將那些玄生盡數除去。”
沈曦不說話,張璋也不着急,卻是將那個標本瓶拿了起來,輕輕放到了陽光下,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這孩子本該像其它任何孩子一樣,在這溫暖的陽光中漸漸長大。他一時有些出神,卻沒有注意到沈曦若有所思的目光。
過了不知多久,沈曦終於開口:“結界撤去。”
“不行。”
“那把結界的範圍擴大至少一千米。”
“你要累死我?!”說完,笑了笑,卻是從懷裡掏出一根銀絲:“讓我把這個種在你體內。”
“做夢!”
張璋長呼道:“那你說怎麼辦?”
沈曦再也維持不住那老僧入定般的平靜,看向那個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人,氣笑道:“你是讓我自己想個辦法,把自己困住嗎?”
張璋不覺撓了撓頭,苦笑道:“我想的你不答應,當然你來想了。”
沈曦瞪了張璋一眼,冷冷道:“那我看你還是來殺我吧!”
“得,得,算我白說。”張璋看了眼沈曦,試圖從那人的眼裡讀到什麼,可卻如滴水入海,什麼都看不出來,只得嘆道:“不如這樣,你我各將真氣注入對方體內,如何?”
沈曦微有詫異的看了張璋一眼:“雙禁術?”
“是。”
“……既然想好了,爲何一開始不說?”
張璋嘆了口氣道:“這是沒有法子的法子,我也不想將自己的命交給你。不過,這對你我,都很公平。”
……
兩個各自沉默了一會,沈曦的脣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讓人看不懂的笑意,然後,他淡定自如的鬆開手印,淡淡道:“你錯了,這對你來說未必公平,對我也一樣。”
張璋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曦。若說這條件對他不公平,他還是能理解的。雙方交換法力後,可以說是生死相牽。一人死,另一人必死!對於他來說,如果不是心牽着無數人的生死,根本不必冒這個險,更不必和一個勢必會被不停追殺的玄生定下如此危險的牽制關係。可是……爲什麼對於他也不公平呢?
張璋想着沈曦的話,一時有些不明,等他感到一股力量波動衝到他面前的時候,實在是嚇了一跳。剛要躲避,卻察覺到那絲氣息的意圖硬生生頓住身形,只覺心口一痛,忍不住悶哼出聲,卻是知道自己體內已被沈曦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沈曦收回手,眼中的神情卻更是深邃難明,遙遙的凝視着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不知想着什麼。
張璋默默平復着體內被攪亂了的真氣,良久,長出一口氣,苦笑道:“好了,你現在若是反悔,我的命算是交待給你了!”
沈曦淡然道:“我若反悔,你怎會撤去這結界。”
“哦?”張璋滿臉好奇:“你不打算威脅我撤去結界?”
沈曦看着張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傻子,那是寧肯被殺,也不會做違反原則的事的。”
張璋一愣,忍不住撓撓頭道:“我是這樣的人?”
沈曦又是冷哼一聲,似是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但卻閉上了眼,很是悠閒的坐在那裡。
張璋神情複雜的看着他,終是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揮手將一道法力打出,卻是有些歉然的看着沈曦隨之一震的身體以及皺起的雙眉,訕笑道:“不好意思,我在真氣里加了些料,算是報復你剛纔的突然出手。不過,我這雖是用來控制你的力量的,可只要你…….呵呵,我也不想惹怒你。”說完,不等沈曦回話,已經站了起來,似乎終於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渾身放鬆道:“我去撤了結界,你好好休息吧。”說完,推開後窗看了看,見沒有人,一翻身便躍了出去,動作快到連監視器裡都只留下一道灰影,不用慢鏡頭怕是很難發現的。
張璋的身影消失後,沈曦卻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惱怒,只是苦笑喃喃道:“明明刻意留下空隙誘我先出手,卻反說我偷襲。這樣的厚臉皮,就算是歐陽那傢伙,恐怕都自愧不如啊。”說完,他已長身而起,隨手關上了後窗,再回頭看到那陽光之下的標本,眼中竟浮起幾縷笑意。
這個傢伙,倒真是與衆不同呢…….現代的,獵守者嗎?……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