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寒氣順着脊椎骨上升,段長青霍然望向沈曦,被其中的含意驚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良久,他驀然搖動石膏般的脖頸,發出咯嘣的聲音:“你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怕!更何況,你受傷了!”
“要去拼命的是我,你怕什麼?”沈曦道:“你可以不答應,但我保證你走不出這個辦公室。”說完,將手裡的三個石頭扔到段長青腳前,看着那個人像是被燙到一樣的往後跳開,脣角溢出譏諷的笑意:“收着這石頭,沒了石頭拖延着,那玄生今晚大概就會吃了你。”
段長青渾身冒着虛汗,站在那裡足足抖了十分鐘,終於伸出顫抖的手,認命的撿起石頭,慘然道:“好!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一定要保護我!我的女兒不能沒有父親啊!”
沈曦冷笑着扔給他一張名片:“你雖未必相信我,但要想活命,就一定要相信這個人。”生命的意義和分量,他早已感覺不到了,那麼,段長青的生死便交給那個以信念與之相博的人來決定吧。
“現在,開始吧。”沈曦的聲音帶着一絲疲憊,那個傷帶給身體的負擔有些超乎預料,體力是如此明顯的每況日下。
撿起名片,段長青不無吃驚的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張璋。
眼前似乎看到了衚衕裡,那個渾身山下都充滿了活力的男人,惶恐的心竟漸漸安定下來。那個張璋,似乎天生就帶着一種極易讓人相信和親近的氣質。
段長青對組織所知並不多,但有兩點很重要,第一,這個組織雖然將觸手伸向全世界,可海外不過是他們爲了掩蓋某些東西的中轉站,真正的勢力還是集中在國內,而且分部並不多,只有在經濟發達的六個城市裡有。至於總部,段長青也只知道在南方的某個地方,具體地點就不得而知了。第二,據說,就連分部負責人都沒見過組織的首領,六個分部,都是通過一個女人向首領彙報工作的,而這個女人,只有分部的負責人可以見到。
趕走了段長青,沈曦不覺有些好笑,這個組織的首領倒是和他這個董事長一樣,神神秘秘的。只是他這樣是嫌麻煩,那個首領呢?……
“沈總。”許靈推開門,輕聲道:“全叔來了。”
女人……沈曦點了點頭,卻沒有睜開眼,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可卻讓裴澤全心裡打着十二分的小心。以他的經驗,這個人沉默之後,往往就會讓某些人很難過了。
“全叔,”沈曦終於開口:“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早就想收手了。”
“沈總!”全叔唬了一跳,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立刻表現自己的忠心,可不知爲何,喉結動了幾動,他竟什麼都沒有再說出來。收手嗎?若不是對沈曦的懼怕深入骨髓,他一開始就不可能會陷入這深譚!
沈曦似乎看透了全叔的心思,淡淡道:“全叔,你怕我什麼呢?”
全叔愣了愣,苦笑道:“董事長別開玩笑了。”怕他什麼?怕他談笑之間便可運籌帷幄,怕他可以如此隨意的就將公司交給他打理,怕他7年不變的面容,怕他從不動怒,幾乎沒有慾望的淡然,怕他眼底深藏的,對一切的冷漠!這樣一個人,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所在意的?在這人的眼中,生命究竟能有多少意義?……
沈曦睜開眼,看向全叔,嘆了口氣道:“劉萬里是國安局的人。”
“什麼?!”裴全澤瞪大了眼,臉色變得很難看!果然,出事了!只是他沒想到,事情竟然出在劉萬里身上!
“走私的事,你安排一下,弄些證據,不管真假都行,讓段長青把這事擋下吧。”
“啊?”全叔一時有些呆滯,吶吶道:“這,這恐怕不太容易。”
“放心,你只要給劉萬里一個表面上的交代,至於段長青那邊,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了。”要救段長青,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爲了要全叔解套。
裴全澤驚詫的看向沈曦,早便知道這個人的厲害,又何必如此驚訝……只是……段長青究竟做了什麼要被當做犧牲的棋子?
“全叔,聽說你老婆懷孕了?”
愣了愣,全叔勉強點頭:“是啊,老來得子,老來得子。”
沈曦笑道:“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也該送你個禮物的。”
“這怎麼敢當。”全叔有些心不在焉,顯然,劉萬里的身份,以及對未來的擔心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俗物你想必是不缺的,我呢,用慣了你,也不想換人,所以,我只得送你一顆安心丸了。”
全叔霍然擡頭,沈曦的話讓他有些驚懼,雖然知道自己要退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現在連國安局潛藏的那麼深的人都介入了,他還要繼續幹下去嗎?!從來,裴全澤從來不想知道沈曦走私的究竟是什麼,可這一刻,卻不禁有些忍不住想要問問明白!
幸好,在裴全澤問出來之前,沈曦再次開口,可說出的話卻讓全叔更是摸不着頭腦:“今後走私的事情,讓葉歆幫你。”
……“她,她不是?……”
“人的立場是會變的。”輕描淡寫的帶過全叔的疑問,沈曦又是神秘的一笑:“這丫頭在某些地方很有些關係,這麼跟你說吧,走私的事情,你就算被劉萬里抓到了實證,這丫頭也能保證你平安過關。”
這話一落,裴全澤便是深吸一口氣,葉歆的身份先不去深思,反倒是能將這樣的人引爲己用的沈曦,更爲讓人摸不到深淺……
段長青離開公司,一分鐘都沒敢耽誤,徑直去那個茶館找張璋。
段長青……張璋看着手裡的名片,略有驚訝。那天在衚衕裡看到這個人後,晚上便從葉歆那裡知道了沈曦對這人的懷疑,只是並沒有將名字和人對上號,更沒想到沈曦會讓這人來找他。
聽完段長青斷斷續續、遮遮掩掩的敘述,張璋審視着手中的石頭微微皺眉。這人身上確實有玄生糾纏的味道,可從他的敘述中,卻又讓人覺得有些古怪。首先,這個玄生似乎很鍾情於那個壁櫥,而段長青顯然對於那個壁櫥很是在意,以至於會如此敏感於其中的燈;其次,這玄生用的方法太過溫和了,就連那個關於母親和石頭的惡夢,也似乎是警告的意味多於攻擊……
“段先生,”沉思良久,張璋方纔開口:“你的情況我現在還不好判斷。但你家那個壁櫥裡肯定有問題。你回家好好看看壁櫥裡的東西,每一樣都要看過,如果有什麼能引起你特殊回憶的東西,明天再來找我吧。”
段長青先是點頭應是,可等聽到最後一句話不由一愣,愕然道:“張先生你不來嗎?”
張璋搖頭道:“我不能離開這裡。”
“爲什麼?!”
“你不知道嗎?”張璋儘量讓自己不要那麼刻薄:“你們那個組織,盯的不就是這個小樓裡的東西嗎?”
段長青臉色變了變,哀求道:“張先生,我已經脫離那組織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和你無關。”張璋嘆了口氣道:“我若走開,他們便是無所顧忌了。而這小樓裡的東西,實在是危險的很!弄不好,怕是要出大禍的。”
“那,那我怎麼辦?!”段長青聲音嘶啞:“他說你能救我的!我才什麼都說了,你們不能這樣!”
張璋伸手按住段長青的肩膀,暗慶自己有先見之明,出錢出力的打發**和王姐去旅遊:“段先生,你來找我,便該信我。”
段長青被張璋隻手一壓,竟似被焊牢在椅子上,一分都站不起來,不禁驚愕的擡起頭,恰好看到張璋溫和的笑意,緊繃的神情竟鬆了鬆,也想起了沈曦的話:‘你要想活命,就一定要相信這個人。’
“段先生,”張璋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放心,這三顆石頭足以保你三天性命安全。”當然,驚嚇恐怕是在所難免……
“你真的不能跟我回去嗎?”
張璋笑着搖頭:“非但我不能去,你最好讓家裡人也儘快離開。”
段長青耷拉着腦袋點了點頭,行將就木般走向門口,卻又忍不住回頭,用渴求的目光看向張璋,在看到那張年輕卻充滿自信的面容後,竟升起一股不願讓人看低的倔強,咬了咬牙:“那麼張先生,我到底應該找什麼?!”
“找你問心有愧的記憶。”張璋神情莫測:“玄生最喜利用的,便是人心的弱點。”
段長青的臉色怪異的變了變,似乎想到了什麼,身子竟是一晃,看着張璋的眼睛裡溢出一絲恐懼,隨後竟逃也似的轉身跑出去。
張璋嘆了口氣,被玄生盯上之人,或多或少,都會和‘死不足惜’這個詞語沾上些邊的。
“老闆?”旁邊王姐的店前傳來聲音,張璋苦命的嘆了口氣走過去:一個人看兩家店,我這真是自找罪受!下次絕對不幹留守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