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澤全一時消化不了張璋的意思,感覺自己被放開了,卻又不打算就這麼離開,可想再問,劉萬里已經衝了上來,一把將他拉開,用手中的槍指向那個笑得懶懶的大男孩。
接下來,因爲幾乎所有人腦子裡都帶着疑問,所以抓捕的場面並不像平日那般的清晰和有序。見劉萬里還沒有放下槍,李隊長就拿着手銬走上來,卻被劉萬里擋住;顧陽滿臉悲痛的想要安慰張璋,卻被李隊長攔了下來;在確認幾個方位的武警都全神貫注的持槍戒備後,劉萬里這才從李隊長手裡拿過手銬,可剛走了兩步,卻被裴澤全從旁拉住:“萬里,今天的事能不能算了?”
“算了?”劉萬里皺眉,壓低聲音道:“鬧這麼大動靜,不是說算就能算了的。”
“他又沒傷到我,真的,萬里,幫幫忙。”
“……..你可以不追究他對你的傷害,可後來他已經是在劫持人質,影響社會安定了。”
“他那不是被你嚇的,換誰突然被槍對着都可能會有過激反應。”
眼帶狐疑的看向裴澤全,劉萬里緩緩道:“有什麼事回頭再說,現在,你先冷靜下來。”
深吸一口氣,裴澤全看向張璋,卻慚愧的發現那個比他年輕許多的男人卻比他還要沉穩。沒來由的信任讓裴澤全也靜了下來,無論是張璋剛纔襲擊他的身手,還是現在這份含而不露的自信都讓他感到踏實。不管自己最近所經歷的到底是什麼,這個年輕人肯定能幫他!
那種感覺就像身陷泥沼中的人,突然看到一架直升機盤旋在頭頂,一下便驅散了所有的恐懼。
“走吧。”
咔噠兩聲,張璋配合的讓劉萬里銬上他,看到那個警察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我很可怕嗎?這麼小心翼翼的。”
劉萬里瞪了張璋一眼,卻意外的說了一句:“你比我兒子大不了幾歲。”
張璋一愣,又是想哭又是想笑。這到底是怎麼了?自己最近似乎突然就變成了問題青年,還是特別讓人感到惋惜的那種。
看着張璋被帶走,顧陽一把抓住李隊長:“李隊長,到底怎麼回事?!”
李隊長苦笑:“不知道。”
“哼,知道也不能說是吧?”顧陽一向待人誠懇,說話平和,此時卻也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這是紀律。”李隊長道:“你也是公務員,請你理智的考慮問題。”嘆了口氣,拍了拍顧陽的肩膀,“一會我先把你安排好了,回頭我給你打聽着情況。要真是不能說的事,也就不是你能管的。要沒什麼大事,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顧陽呆滯的坐在院長辦公室裡等,心裡亂得像蟻穴,真是急死人!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啊!如果萬一,他真的犯了罪可怎麼辦?!原本還打算年底帶他回老家的,現在…….幸虧父母耳背,接打電話不習慣,還沒機會跟父母說張璋的事……..怎麼會變成這樣?早上他還因爲救了自己而躺在病房,現在卻………等等!那小子身上還有傷呢!!!騰的站起,又頹然坐下,都能劫持人質了,大概也不可能讓他保外就醫吧……
就在顧陽胡思亂想的時候,張璋就在離此不遠的警局裡接受簡單的傷口處理。一旁劉萬里似乎在思索着審訊的切入口,又爲張璋的堅強和樂觀而微微動容。往日裡,受傷的嫌疑犯不是藉着傷病要求更好的待遇,就是試着藉此擾亂警方的精神,阻礙審訊的進行。可這個傢伙,卻絲毫沒有一點爲自己的處境擔憂的自覺,反而大大方方的接受治療,順順當當的配合着警方,既不像那些依持家世而不肯認錯的傲慢公子哥,也沒有一個犯罪者該有的緊張和頹廢,反而內斂到近乎沉穩。這簡直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該有的心理素質!
“謝謝。”對幫他處理傷口的那個冷冷的法醫笑笑,剛一站起,腦子裡就是一暈,不管多堅強,身體還是忠實的反映着自己此時的狀況。扶着桌子重新坐下去,他是真的開始擔心今晚了。
“沒事吧?”劉萬里有些擔心,看臉色不像裝的,這小子要真病倒了,反而誤事:“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恩,不用。”張璋搖了搖頭,“給我杯水吧。”
話音剛落,一杯的清水便出現在眼前,張璋一愣,擡起頭才發現是那個就沒說過兩句話的法醫。
剛接過水,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那人已經拿着幾張報告紙打開門,出去了,弄得張璋又愣了愣,這人,好冷。就連沈曦那不是人的表面上都有點人情味,這人卻怎麼看怎麼不通人情……白長那麼帥氣,法醫不能幹啊!
“走吧。”見張璋放下杯子,劉萬里道:“我得問你些事情。”
張璋站起來,可還沒走出這個門,突然轉過身,看向劉萬里:“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什麼?”
“對付我這樣的人,是一點都疏忽不得的。”
劉萬里一愣,心裡剛升起一絲驚覺,眼前已然一黑……..靠,那小子幹了什麼?根本就沒看到他出手啊!
長出一口氣,幸虧最近總是防着有人襲擊顧陽,他一直在指甲裡藏了藥粉。不過,爲了讓放在水裡的藥擴散到空氣中,還是浪費了一些功力。
環視了下四周,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好了,這個辦公室在樓的轉角,從方位看,是對着後院的,旁邊是一間實驗室,再往裡走是停屍間,應該很少有人去。那麼,他可以到實驗室裡去找個白大褂換上,然後從停屍間旁那個應急通道大大方方下去就成。
剛纔劉萬里是從半路把那法醫叫回來給他處理傷口的,而且,那法醫拿着的是裝訂好的材料,多半是去送報告的,實驗室裡應該沒有人吧?
閃身進入那間實驗室,剛一回頭,張璋就愣了愣,實驗室和解剖室一般是分開的吧?沒有多想,從蓋着白布單的屍體上方伸過手去,摘下牆上的白大褂,正準備穿上,動作卻窒了一窒,目光中帶着一抹疑惑低下頭去,看向身前的屍體…….
這裡有什麼,非常明顯,但卻不是玄生!
不知爲什麼,他就是知道,自己能感覺到這種存在,完全是因爲他雜學了許多其它法術!
這世上除了玄生之外,肯定還有其它的存在,他雖未親眼見過,卻願意去相信。就好像人類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玄生的存在一樣。不管他們獵狩者繼承來的力量多麼強大,依然會有他們所無法感知的一面。不是力量的問題,只是領域的不同。
他像是被什麼所引誘着,一隻手緩緩的伸向那層白布單。
就在他的手碰到那布單的同時,實驗室與停屍間相連一扇門啪的被打開,張璋呼吸微微一窒,望着那個微有詫異的法醫,腦子一時有些停頓。
打暈他,還是劫持做人質?…….
一剎那,數個念頭在腦海裡閃過,卻一個也沒有成行,那個法醫的鎮靜和冷漠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那法醫淡淡的看了張璋一眼,竟走了過來。就在張璋肌肉漸漸繃緊,全身戒備的時候,那法醫的腳步亦停在解剖臺的一端,伸出手,隔着白布輕輕拍了那屍體頭一下,然後說了一句話:“不要亂動我的屍體。”
“啊?”張璋一愣,竟沒明白對方在說什麼。此時,不是應該問他‘怎麼在這,爲什麼穿着他的衣服,是不是準備逃走’之類的話嗎?
然而,還沒等他適應過來,那法醫竟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走進停屍間,砰的撞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