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皇族權勢財富加身,求的自是永恆長壽,但娑婆教卻不僅僅限於長生之道。娑婆教中術法分爲二類,一爲煉丹制‘藥’,延年益壽;一者追求自苦修行,追求突破‘肉’身限制,躍入仙界往還於宇宙間,事衆人死,事衆人生。第一類如今廣泛流傳於北燕皇室中,易學難‘精’。至於第二種,大部分人皆以爲此法類似於佛教中的苦行僧修行,以自身承受的各種磨難來贖回過往罪孽,以期在身後登往西天極樂世界,但貴嬪既然深知其中奧妙,那在下也不再隱瞞。第二者所言的自苦修行,實際上並不是如大多數人理解的那樣進行苦修,而是煉蠱。蠱術耗時良久,風險極大,但蠱王一旦煉成,卻可號令所有蠱蟲寄生之人,呼風喚雨。對於北燕皇室而言,他們本就已經身在北燕巔峰,而且煉蠱途中極易反噬自身,成者千難出其一,即便有幸成了,那也是傷人一千,傷己八百,大折陽壽,實是非常不合算,因此學習煉丹術者衆多,學蠱術者人數寥寥無幾。只是此法一旦成功極爲霸道,世間亦不乏有心人求之,因此北燕皇室乾脆以訛傳訛,誤導北燕民衆此術必須壓抑人生七情六‘欲’潛心苦修,真正知曉秘密和懂得蠱術的人即便是術師一脈,爲數也不多。”
“我聽聞張術師在北燕術師中也是佼佼者,對於蠱術--張術師想必是‘精’通的。”
“‘精’通不敢擔,在下有幸知曉蠱術修行之法,但此術太過兇險,也僅僅是知道而已。否則也不至於最後無處容身,只得投奔南塘,做了個長壽庵的庵主。”
“張術師,我無意請你施蠱,你多慮了。你只需將蠱術之法傳授於我即可,成與不成端看我自身。若是成了,我便可號令後宮獨得陛下寵愛,屆時我便建言於陛下,立娑婆教爲南塘國教,張術師便是婆娑教第一術師。明人不說暗話,天上地下的差別,張術師經歷過,自然是明白的。”
張惜‘春’低垂的眼皮下眼‘波’閃爍不定。沒人會對權勢富貴不動心,尤其是不需付出代價的權勢富貴。在享受過在北燕國中一呼百應被人當做神明膜拜的崇高地位後,再回想來到南塘後的備受冷落和嘲‘弄’,張惜‘春’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掀起被褥,外間的冷風立刻鑽入暖呼呼的被子內部捲走大部分暖意,夏若卿卻並不在意,只是捲起右臂雪白的絲綢睡衣長袖,凝視着自己手臂上的一道傷處。
傷處呈一條直線,長約莫半尺,極細極直。如今傷口上已經結疤了,表面凝出一條薄薄的暗黑‘色’痂殼,襯着細膩柔白如凝脂的手臂,煞爲可怖。痂殼附近的肌膚下隱約可見幾條指甲蓋長短髮絲粗細的黑‘色’細線,將肌膚微微拱出幾絲凸起,細線隱在肌膚之中,若不注意極難察覺。
夏若卿左手手指撫過傷口,感覺到傷處泛起的陣陣麻癢。這道傷口她是用鄰國進貢的金絲刃所劃,金絲刃薄如蟬翼吹‘毛’斷髮,刀刃落在肌膚上幾乎不會留下傷痕。近期南詔帝絕不會讓她‘侍’寢,而等到痂殼脫落後,誰都不會發現她手臂上曾經受過傷。
以己‘精’血,飼養血蠱。一蠱成,天下得。
夏若卿‘脣’角‘露’出一絲瘋狂的笑意,賀蘭馥進宮是緩解當前的燃眉之急,學習蠱術纔是她最終致勝的壓軸手段。只要父親不死,夏家不亡,待她血蠱一成,南詔帝遲早都會俯首於他身前。
屆時不但是南塘後宮,便是南塘天下,也是她說了算。
現今天下羣雄割據,南塘立國一百一十七年,夏家自南塘開國以來便立於朝堂,三朝重臣居功至偉,南塘——也許該到易姓換主的時候了!
安排賀蘭馥入宮,並沒有費太多周折。
夏家家大業大,夏若卿有孃家支撐,家底自是不薄,何況夏家尚未定罪,她還在貴嬪之位,有錢能使鬼推磨,加上原先遺留的三分薄面,一切事宜不過三天便已打點妥當。
皓月當空,風雨湖面‘波’光嶙峋,耳畔絲竹悠揚鼓點‘激’‘蕩’,夏若卿坐在側坐,眼睛緊緊盯着湖中央。湖中一人正翩翩起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端如洛神凌‘波’,超凡脫俗,如非塵世人。
夏若卿眼中全是驚‘豔’,她知曉賀蘭馥舞技極好,卻沒想到竟然會美至如此。每一旋步,每一擡眸,揮灑間都是驚心動魄的妖嬈與魅‘惑’,看得她心馳目眩。
賀蘭馥每一次迴轉,夏若卿都能看到那雙緊盯着自己的悠悠浮‘波’,裡面是難以掩藏的熱情。夏若卿心知肚明,卻每次對視都回以平常一樣的溫柔笑容與讚揚。
一舞畢,夏若卿轉頭去看南詔帝,果不其然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欣賞。
“……着封賀蘭馥美人之稱,賜號爲蘭,既爲北燕質子之‘女’,入宮禮儀……從簡吧。。”
男人的聲音平淡無‘波’,但夏若卿聽聞此句,心終於完全落了下來。不論如何,賀蘭馥入宮的事,今日便篤定了。相信以賀蘭馥的容貌氣質與舞技,晉升不過遲早的事,不急在一時。
貝齒輕咬,指尖用盡掐入指心,眼眶因爲疼痛泛起一圈紅痕,夏若卿楚楚可憐望着賀蘭馥:“讓姐姐爲我受委屈了。”
近在尺咫的‘女’子勾起與清冷麪容不相符的溫柔笑容:“卿卿莫怕,今後有我在。”
此言入耳,心口微梗,愧疚與算計同時擁擠着淚珠涌出眼睛,越過賀蘭馥手指緩緩滑落。
賀蘭馥,這一生,我負了你。
肚子裡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蒙’箏緊了緊手裡抱着的溫暖柔軟的抱枕,不耐煩的哼唧了幾聲,卻被肚子裡不依不饒的‘抽’搐蠕動折磨得不甘不願的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白‘花’‘花’的膩白,視線上移,是被薄薄布料掩蓋了一半的高聳突出的豐滿‘胸’脯,‘蒙’箏還沒完全清醒,呆愣愣的盯了半天才‘啊’的叫出來,一把推開已經抱了半天的溫暖牌‘人體抱枕’。
白素荷被這一推人也從沉睡裡醒過來,睡意朦朧用還帶着鼻音的聲音道:“睡醒了?”
“我……你……你……”這會‘蒙’箏也發現自己全身上下衣服不翼而飛,她自小長在山中民風單純,哪裡在別人面前這樣光溜溜的‘露’出過身體,不禁臉蛋羞的通紅,兩隻手遮得了上遮不了下,站在石板上想跳腳又攝於白素荷素來的高壓而不敢造次,眼淚‘花’子直在眼眶裡打轉。
“火小了,衣服還沒全乾。你先撿一件靠火近的披上。包裡有‘藥’和食物,你手腳的傷我灑了雲南白‘藥’粉包好了,別用力‘亂’動免得傷口又裂開。”白素荷有點發燒,加上原來受的內傷,全身從內至外痛得要命,短短几句話幾乎把她積攢的力氣全部消耗殆盡,她只能繼續閉上眼睛養神。
“啊……哦。”‘蒙’箏依言看看無煙爐旁邊搭着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被紗布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指和腳趾頭,這纔回過神,喃喃低聲道:“那個,謝謝。”
“該我謝你,你謝我做什麼。要不是你救我憑我這樣也活不到現在。”白素荷揚揚下巴:“吃飽好好休息,我們被困在這裡面了,只能等看看有沒有人來救我們。”
“哦……啊?麼胡譁(沒路嗎)?”‘蒙’箏裹了一件半乾的外套坐在無煙爐邊,睡了一覺起來她的‘精’神好多了,正捧着揹包裡的食物大口往嘴裡塞,聽完白素荷的話她眼睛不可思議的瞪得老大,畢竟看白素荷這麼淡定,她還以爲她們脫險歇歇就能出去了呢!
等看看有沒有人來救我們?要是沒人怎麼辦!
‘蒙’箏半張着包滿食物的嘴,腦子裡唯一浮現出的就是最近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個流行詞:坑爹!
“嗯,我們沒死估計藍醉帶着君漪凰也死不了,我現在這樣是用不了術法了,等她吧。”白素荷雖然莫名的不太願意親近喜歡藍醉,但卻很相信她的實力。畢竟上次和這次下地一路危機重重,那丫頭都跟只打不死的小強一樣。更進一步說她還帶着一隻鬼,要說活下去的機率她是最大的。
“……哦。”白素荷都沒招,‘蒙’箏就更沒有了。看白素荷這麼冷靜,‘蒙’箏剛剛滿心的慌‘亂’神情的慢慢平復起來。吞了口水把嘴裡的食物嚥下,‘蒙’箏捧着剩下的食物邊吃邊發呆。
她剛纔……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啊,夢裡的‘女’人都穿着電視劇裡看到的古裝衣服,一個個長得好漂亮。
只是裡面的人似乎都不開心,夢裡的自己好像每分每秒都在猜測別人在想什麼,過得好累,尤其是夢到那個叫賀蘭馥的美‘女’時,那種難以紓解的心痛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偷偷的擡起眼皮子偷看靠着牆角搭着衣服‘露’出半個雪白身子的白素荷,‘蒙’箏聳了聳鼻子。
說起來,白姐姐也好漂亮,而且給她的感覺和夢裡那個賀蘭馥好像好像。
而且而且……白姐姐不穿衣服更好看,剛纔抱着的時候身體好熱好軟好想‘摸’……
人中癢癢的,‘蒙’箏呆呆的看着被自己捏着的壓縮餅乾,發現米白‘色’被咬了一口的餅乾上染上了一點暈紅,而且滴落得越來越多。
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手背同樣染上一片紅,‘蒙’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