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奔波一夜回來居然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藍醉鼓了滿肚子氣,臉色比離開的白家幾人還要難看。不過跟教訓人相比,她更擔心君漪凰。沉着臉等白家人一走乾淨,藍醉馬上蹲身捏住君漪凰雙手查看。

這一看藍醉的臉色幾乎要擰出水來。白素荷靠近一看,也是皺眉不已,低聲道:“先回我那再說。”

容十三二話不說把君漪凰抱起來,剛站直身體就聽蒙箏叫了一聲,容十三以爲蒙箏有什麼事,停下腳步。蒙箏見到三人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不由楞了下,才低聲說聲“等等”,不足一刻就去拿了把傘遞給容十三。

白素荷撐傘,容十三大步往白素荷住處走。藍醉拉在後面,對腿短跟不上步子只能小跑的蒙箏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蒙箏露出赦然笑容,搖頭表示藍醉太過客氣。

藍醉一心牽掛着君漪凰,道過謝後就匆匆趕上容十三與白素荷。卻沒留意落在最後的蒙箏目光不時飄向前方容十三背影,顯得有些糾結。

這次再沒人阻攔,幾人很快回到白素荷的獨屬院落。容十三把人送到藍醉房間就出去迴避了,白素荷手指不停,解開君漪凰的衣服就往下拉。

好在君漪凰以前是被宮人伺候慣了的,倒沒特別難爲情。只是等衣服褪盡露出賀蘭馥那具凹凸玲瓏的裸身時,旁觀三人卻是無心欣賞,而是不約而同現出怒色。

之前套着衣衫還看不出來,如今三人才發現不止是雙手,君漪凰的身上全部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與手上相同的黑色灼傷痕跡,難怪她僅此一擊就倒地不起。那些金粉端的是厲害無比,面上衣物貌似無恙,但對隱在衣服下的血肉侵蝕能力毫不遜色於直接撒在肌膚上。

念着白素荷在旁邊,藍醉忍了又忍纔沒問候一遍白英琰的祖宗八代,咬牙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金骨粉。”白素荷審視着君漪凰的傷勢,擡頭見藍醉一臉迷茫,解釋道:“就是高僧的骨灰夾雜了硃砂一類驅邪的東西混在一起做的。”

“高僧的骨灰就讓你們這樣用?”藍醉聞言不禁覺得不可思議。

“高僧的舍利塔一般只供奉他們的舍利子,要是關係到位骨灰還是能拿出來的。”白素荷嘆氣道:“其實這東西對君漪凰這種在積屍地呆了千來年的怨靈起不了太大作用,畢竟高僧骨灰就那麼點,裡面多是些亂七八糟的辟邪雜物。不過她陰氣損耗得太嚴重,現在跟你在一起日子過逍遙了,怨氣也散去不少,纔會傷成這樣。”

“怎麼又怪我頭上……”雖說面前這是賀蘭馥的身體不是君漪凰的本體,藍醉還是不願意自己媳婦教人光光的看了去,把人塞進被子裡後才問道:“有什麼辦法能解嗎?”

“不用解,就是陰體被金骨粉的罡氣傷着了,找個陰氣重的地方養上一段日子就好,無非耽擱點時間。”

藍醉一聽就鬆了口氣。這倒是不難辦,內江現在還有不少人家流行土葬,找個墳冢雲集的山頭把君漪凰抱過去就成

胸口大石一落地,藍醉就忍不住抱怨起來:“白姐,你這一家子是怎麼回事啊?明明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還不分青紅皁白的玩羣毆,你真是白家的家主?這也混得太次了!”

蒙箏“噗”的一聲笑出來,白素荷連瞪兩人一眼才淡淡道:“白家能有今天的聲勢,一方面是因爲樂於助人,常幫那些促死的鬼魂向生者傳達沒來得及告知的囑託,安頓家人。另一方面是因爲鐵面無私,若有鬼魂冤死,白家會出面替冤魂申訴求個公道。白家以清白公正、尊鬼敬神立身,我卻背離白家家訓和你們來往,白氏聖觀來者混雜,如果有人認出你和容十三的身份,甚至看出君漪凰的異常,傳了出去,白家哪裡還有立身的根基。二叔當然要發飆把你們抓起來了。”

“怕的不是毀了立身的根基,而是怕沒了這根基會斷了財路吧。”藍醉哼道。

白素荷也不反駁,算是默認。

“我看你們簡直是貌合神離,你爲什麼還要留在這?”

“我的這點本事別人有事時會來求,沒事巴不得離我十萬八千里。不在這我去哪?再說我爸臨死前要我顧好白家的。”

藍醉搖頭,這畢竟是白家的家事,說到這她也不能再插手了。

白素荷和蒙箏見沒事,兩人都出了房間。這會外頭豔陽高照,藍醉也不能馬上把君漪凰送到山頭裡,只在牀邊坐下,一言不發的凝視着君漪凰。

君漪凰想是被藍醉看得心虛,伸出一隻手想握住藍醉,卻被藍醉重新塞回被子裡。

“你怎麼了?”君漪凰見藍醉還是繃着臉,只得低聲問道。

“你說怎麼了?”藍醉氣沖沖的將指頭放在君漪凰臉頰上,但一想到她身上那些傷又捏不下去,“有我在你出什麼風頭?說了不準再用陰力的,你左耳進右耳出的是不是?”

“雙拳難敵四手……”

“不是雙拳,我還有你送我的腕鐲,你和賀蘭馥的墓裡那麼兇險我都闖過來了,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雖說藍醉明知自己一個確實是打不過那麼多人,這充英雄的話倒是說得一點不臉紅。

“……”君漪凰無言以對,沉默片刻才道:“你傷了隻眼睛,多少有影響的。”

藍醉心頭一緊,不是因爲君漪凰提到她的傷殘處,而是知道她又在自責了。

“好了,這次沒大事就放過你,下不爲例。”藍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輕輕捏了捏君漪凰的臉,靠在旁邊閉上眼睛就開始補眠。

說是補眠,藍醉一時半刻腦子中全是事,一會憂心君漪凰魂魄的下落,一會念着不知賀蘭馥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一會又怕白家人這次不成下次定還會對她們下手,思緒不寧,哪能一下睡着。

想了片刻,藍醉就已經做出決定。她從來不是被動接受的人,既然知道白家不會善罷甘休,不如她搶先動手。

既然有了目的,藍醉心也逐漸定了,她累了一日一夜,旋即沉沉陷入夢鄉。

肚子好痛,好痛!

蘇靈雨只覺小腹傳來陣陣難以言說的絞痛,她能察覺到腿間不斷涌出的濡溼感,也能感到體內的那個小生命正在離己而去

蘇靈雨又懼又急,一面是懼腹中那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兒就此離開,更多的是憂心君漪凰當前狀況。

她想拉開擋在身周的宮人,手足卻俱痛得無力,張口即是□□,連個整句都說不出來。

蘇靈雨身不由己,只能由着宮人將自己擡起,顛顛簸簸送向自己的寢宮。她唯有盡力撐開眼眸,不願昏去,想看一眼旁側的君漪凰。

只是眼前天翻地覆,時明時暗,蘇靈雨哪能看得分明?唯在側首一瞬見到另一個近來頗爲熟悉的身影提裙疾奔而入。

那人襦裙曳地,外袍未披,長髮凌亂,駐足在離亭不遠處,對亭中的混亂怔然愣住。

正是夏若卿。

“藍醉?做噩夢了嗎?”

藍醉驀然驚醒,條件反射想把推搡自己的手擒住,卻馬上反應過來那是君漪凰。

眯着眼睛緩過神後,藍醉一轉頭就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暗下,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揉揉眼睛,藍醉打開臺燈,看君漪凰半依在牀靠上,正憂心看着她。

“沒事,這麼晚了,我去問問白素荷這附近哪有適合的地方,我好送你去。”

藍醉掀開被子下了牀,徑直走出房間。

她現在的心情很鬱悶很惡劣,好不容易重新開始做夢,居然被君漪凰叫醒了……

這莫非是天意嗎?

找陰氣聚集的地方不難,白家本來就位於內江市郊山丘之地,旁邊翻過一個山頭就是內江世代常用來葬人的墳丘。容十三自告奮勇帶路並充當苦力,等到了地方後天色已經黑盡了,容十三又嫌藍醉八字弱,說她在反倒容易招惹麻煩,把人趕回了白家,自己留着墳丘陪君漪凰到天亮。

君漪凰也跟着勸,藍醉拗不過這一人一鬼,再說有容十三在她也放心,乾脆點頭答應,自己先走人了。

回到白家吃過晚飯,藍醉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這才覺得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半分睡意也無,她又不好跑出去隨便亂逛,只能坐起來打開電視機,無奈翻遍了電視臺全是各種手撕鬼子,雷得她一點看不下去,唯有對着電視機發愣。

就在藍醉百無聊賴到考慮要不要直接去找白英琰的茬的時候,房門輕輕的響了兩下。

藍醉眼珠一轉,嘴角掀開一絲笑容,翻身下牀就去開了門。

蒙箏還是穿着那身藍底白花的衣服,正埋頭看腳尖。察覺到面前的門開了,也不叫人,低頭一鑽就竄到了藍醉房間裡。

藍醉左右一瞥,看到走廊上黑着燈沒人,把門關了,來到蒙箏身邊。

蒙箏站在電視機前,依舊保持着看腳尖的姿態,直到旁邊多出另一雙腳,蒙箏這才擡頭,顰眉看了藍醉半晌,幽幽道:“你想不想解決白家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