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的距離,一旦沒有了阻礙,跑過來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董仲衝在隊伍裡的第一個,看到藍醉躺在血泊中,不由得驚得三魂出竅,喊道:“小醉?你怎麼了?”
“沒事,腳折了,仲叔扶我一把。”雖然之前通過喊叫聯繫過,但親眼看到五人安然無限,藍醉還是忍不住揚起一抹笑,但緊接着當她看到趴在蒙箏背上的白素荷時,笑容又凝固了:“白素荷怎麼回事?”
“白丫頭又躲機關又念符咒的,怕顧不過來,蒙箏就直接背上了。”董仲回道。
“我沒事,快走。”白素荷虛弱無力的聲音也同時在蒙箏背後響起。
藍醉這才放下心,由董仲扶着趴到了董仲背上。
前方五十米的墓道段也是安全的,一行六人快速的繼續往前跑。
跑到墓道中央,又見到兩團被砸得稀爛的肉泥。藍醉輕嘆一下,不禁暗自怪責自己。
如果不是她不放心這些人留在地面上,也行他們就不用死了,而且還死得這麼慘。
雖說下地本來就是用命來賭,但真死在面前,還是讓人難受。只是這世上什麼都有,後悔藥卻是沒有的。
董仲和榆晨也是喟嘆一聲,不過這會更重要的是自己脫險,帶着自己重要的人脫險,他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喟嘆一聲罷了。
隊伍迅速前移,來到這一段墓道的盡頭。前方的墓道仍舊在不斷開合,藉着頭頂礦燈的燈光,隱約還能看到前方有幾個影子在悄無聲息的蹦蹦跳跳。爲了節約體力,僥倖活下來的人除了剛開始時候咒罵過,到了後來連說話都免了,只爲能多堅持一會。
這一次依然如法炮製,隨着紙人的離開藍醉他們所在的這段墓道又恢復了之前的運作。藍醉他們只得繼續躲避。好在沒過多久,面前的兩段墓道又停止了運作。聽着前面幾個影子驚詫後爆發出來的歡呼聲,六人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加緊腳步趕上去匯合,藍醉定睛一看,才發現第一隊活下來的只有三個人:豹子、西瓜還有蒙田。
豹子西瓜他們看到藍醉和榆晨,也是大喜。這時候沒時間多問,重新組合好的隊伍繼續往前狂奔。一段又一段,就在他們心驚膽戰地以爲這段機關甚至沒有盡頭的時候,一個轉角後方,終於露出一個正常的靜止墓道。
原本已經疲乏的身體突然像注入了興奮劑,一干人等眼睛露出狂熱的眼神,呼啦啦衝向那個難能可貴的安全地帶。機關就在背後,仲叔和王富貴生怕再生變故,攆着已經坐在地上的幾個人繼續走,又走了兩三百米的樣子,頭頂豁然開朗,高度陡然拔高,他們終於出了墓道,來到一個空蕩蕩的石室。
到了現在,所有的人真是手軟腳軟,身上一絲力氣都沒了,再也不管仲叔和王富貴的呵斥,一個個四仰八叉的躺在青石地面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董仲和榆晨無奈,再加上粗粗看去這間石室還算正常,他們兩還有蒙箏背上還多背了一個人,確實也累得不行了,把背上的人放到地上,跟着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
“藍醉,你腳怎麼樣?”清冷淡然的聲音倏地在背後黑幽幽的墓道中響起,剛躺下的衆人嚇得一個激靈,紛紛又跳起來做出防備姿態,但漫步從墓道里走出的,卻是一身依然乾淨整潔,豔麗非常的君漪凰。
榆晨王富貴他們纔想起來君漪凰是和藍醉一路的,但看到藍醉的時候卻沒看到君漪凰。仲叔知道實情的也就算了,榆晨等人可不知道真相,眼看一路過來都沒見到的人冷不丁一下冒出來,嚇得臉都綠了,尤其君漪凰那身乾淨整潔和其他人的狼狽大相庭徑,因此即便看到是認識的人,卻絲毫沒放下戒備。
“咳,君姑娘,我們剛纔一路上沒看到你,還以爲你……”王富貴強擠出笑,試探問道。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有問題嗎?”君漪凰眉梢一皺,鳳眼輕眯,王富貴和榆晨心裡打了個突,不敢再多加言語。
他們原來是在藍醉後面,白素荷控制了機關以後一路狂奔,墓道就那麼寬,而君漪凰和藍醉本來在一起,他們是說什麼都不會漏看的。
但是……算了,紙人都能上牆,只要沒威脅到自己,管他什麼原因。
雖說腦子裡是這麼想,王富貴仍拉着榆晨,慢慢的往後一直退到所在石室的邊緣。
君漪凰自然不會去在乎別人的想法,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坐在地上的藍醉身上。
仲叔正在輕輕的摸索藍醉腳踝處,隔了片刻,仲叔如釋重負道:“還好,骨頭沒折,只是錯位了。接好位用布條綁緊點,上去了再去醫院上藥。倒是我覺得我們是選錯路了,得趕緊出去才行。”
提到出去,大傢伙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側身倚在墓壁上的白素荷那邊。白素荷還保持着從蒙箏背上下來的樣子,垂着頭一動不動。剛纔每個人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沒人多加留意,現在一看,卻覺得白素荷的樣子不太對勁。
蒙箏離白素荷最近,白素荷積威猶在,蒙箏小心翼翼的伸手指戳了戳白素荷的手臂,輕聲喊道:“白姐姐?”
白素荷卻沒有反應,倒是蒙田看到蒙箏的後背,嚇了一大跳:“蒙箏,你背上怎麼全是血?”
血?!
藍醉和仲叔一愣,緊接着就反應過來,大叫不好,仲叔放開正要給藍醉正骨位的腳踝,疾步走到白素荷身邊,將白素荷垂着的頭扶起來。
不扶起來也就罷了,這一扶起來才發現,白素荷的鼻孔、脣角以及下巴殷紅一片,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平素的傲氣冷漠蕩然無存,就連呼吸也是微微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斷絕。
“啊!”蒙箏忍不住一聲尖叫,緊接着就撲到白素荷旁邊,滿臉惶恐:“該不會是我揹着白姐姐顛厲害顛吐血了吧?!”
即便情況危急,藍醉也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這個蒙箏以爲她是過山車嗎?哪個人背在背上顛一顛能顛吐血的?常識都被狗吃了吧。
看到白素荷的情況,藍醉差不多能猜到是她使用符咒過度,反噬自身。要檢查內腑有沒有受傷,仲叔等人是不方便動手的,只有藍醉、蒙箏和君漪凰三個女的,蒙箏和白素荷是指望不上了,藍醉只得拖着劇痛的腿,爬到白素荷身邊給她從上到下摸了一遍。
下地的人時常會在地底下遇到各種危急情況,因此或多或少都會些中醫診脈的技術。藍醉按了會白素荷脈搏,再檢查了一下胸腹,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肺部有輕微出血,不算嚴重,不過也不能再亂動了。得趕緊出去才行,不然淤血積多了就糟了。”
“但是……”榆晨的話只說了一半,餘下的一半沒說出來,但剩下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剛纔能脫困,全靠白素荷的紙人娃娃。如今白素荷都這樣了,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但每個人都猜到他們實際上選錯了路,繼續往前——即便還能往前,那不也是找死嗎?難道墓主還會好心的在死路盡頭給他們開條出口?
方纔脫險的狂喜一瞬間又被一桶冷水淋得冰冷,在座諸人面面相覬,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慘笑。
從地獄到天堂,再從天堂跌落地獄,也不外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