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一旁,拿過樂師手裡的琵琶抱在懷裡,輕挑兩下試了試音,隨即旋到中間的空地上。
前世,我有一首特別喜歡的老歌,叫《天地離歌》。旋律古樸大氣,蕩氣迴腸,當時我愛的不行,天天聽天天唱,還專門學了曲子。
沒想到,來到了古代居然用上了。
我輕甩衣袖,手指在弦上飛舞,彈奏起那段熟悉的旋律。
腳步微移,身體隨着旋律輕輕起舞。
離了遠了,別了忘了,不記了
一曲故園聲裡,故年舊雨相和,不棄不捨
夢了唸了,醒了傷了,人去了
花葉生生相錯。留我忘川精魄,不捨不得
若再把笛音吹落
映仙山雲海婆娑
管它幾世,時空分合,我仍在你身側
放眼,荒塵離歌,風雲如火
縱然天人永隔,你也是另一個我
彼岸芳華,舍利冰魄,都在呢
昔日生不逢君。今朝我又怎敢一錯再錯
元魂傷逝,無相無常,無忐忑
邪影長相廝守,並肩萬種風波。千般坎坷
踏亂世地網天羅
誰管它輪迴幾何
太古洪荒,血色磋磨,我恪守的執着
叵測,人如花落,往昔離合,與你同行此刻
爲我堅定了值得
這天下,你志在必得
唯有你,我遍尋不獲
一曲終了,我急急得撥弄琴絃,絃聲如裂帛在空蕩的大殿上空久久迴旋,身後的紅紗隨着身上動作的停止漸漸飄落下來。
吐出最後一個音節,我閉着眼睛,久久的不能回過神。
彷彿,又回到了熟悉的時代。有熟悉的親人和朋友,不必擔心行錯一步會不會就此殞命,不必揣測懷疑步步驚心。
“素娘……”
震驚的聲線因爲帶了不敢置信的遲疑而變成了輕輕的呢喃,從身旁和前方同時傳進了我的耳中。
我回過神來,睜開雙眼環視了一週,有上了年紀的大臣張着嘴不敢置信的模樣,有女眷裡或嫉妒或憤恨的目光,還有,宰相爹爹和皇上臉上如出一轍的震驚和喜悅,帶着些微的期待。
我看了眼一旁的大夫人,她的手放在桌子上緊握成拳,眼裡閃着滔天的怒火,臉上滿滿的恨意。
我愣了愣,這反應,有點不大對勁啊……以諷叨亡。
皇上和宰相爹爹爲什麼叫素娘?
來不及多想,我走上前去跪下。低着頭道:“民女技藝不精,獻醜了。”
大殿裡久久的沉默着,靜的可怕。
突然,我耳後傳來空氣被撕裂的聲音,帶着尖銳的氣息,越過我,直直的衝着高臺上刺去。
我擡頭看過去,是一個黑衣人拿着劍刺向皇上。
隨即另一個身影飛快的追上去,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穆子卿就已經替皇上擋下了那一劍,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
“穆子卿……”我壓抑下涌到嘴邊的呼喚。
刺客一擊不成,看了眼地上的穆子卿,劍鋒重新一轉,又對上了皇上。
皇上身邊的太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連忙擋在皇上身前,一邊護着皇上往後退一邊尖着嗓子喊道:“有刺客,快救駕啊!”
我悄悄的退到了柱子後面了,靜靜的看着,有些擔心穆子卿的傷勢,前一陣他的肩膀剛剛受過傷,這次傷的,好像跟前段時間受傷的肩膀是同一邊。
御林軍拿着刀劍闖進來護駕,刺客第一擊本來可以命中,力道也足矣要了皇帝的命,可被穆子卿攔了那一下,就失去了先機,被御林軍逼得節節後退。
大殿裡亂成一團,女眷們哭喊着往後退,大臣們也亂騰騰的往邊上躲。
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刺客很快就被制住了。
大殿裡重新恢復了平靜。
皇上連忙走到穆子卿身邊蹲下:“韞兒,你怎麼樣?”
穆子卿捂着傷口掙扎着坐起來,衝皇上搖了搖頭:“父皇,兒臣沒事……”
沒等他說完,就又軟軟的倒了下去。
“來人吶,快宣太醫!”皇上急忙喊道。
他身後的太監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朝後跑去。
我站在柱子後面,緊緊的握起右手,腿有些發軟。
剛剛,穆子卿捂着的,哪裡是肩膀,分明是,胸口。
左胸,心臟的地方。
沒關係,不要慌,這不過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穆子卿怎麼會容許自己受傷?
我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也安慰自己。
可心裡的擔憂到底是打敗了理智。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跪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恕罪,民女曾學過一些岐黃之術,三皇子傷勢不輕,請皇上恩准畫未先給三皇子處理傷口!”
皇上擡起頭來看着我,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我心裡着急,沒有迴避皇上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良久,皇上終於開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先給三皇子看看吧。”
我領旨,連忙蹲到穆子卿旁邊,拿開他捂住傷口的手,我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胸口偏左一點的地方,並沒有刺中心臟。
但是血流的卻很多。
我使勁摁住胸口上邊的地方給他止血,終於血慢慢的被止住了,太監領着太醫也過來了。
“微塵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
我回過頭,太醫一把年紀,眉毛頭髮花白,因爲來得及,還喘着粗氣,跪下給皇上行禮。
“行了快起來!”皇上一把拉起他拎到穆子卿面前,“你快看看三皇子怎麼樣了?”
太醫蹲在我旁邊,看了看我給穆子卿止血的手,詫異的擡頭看了看我。
“皇上,”太醫跪下道,“三皇子被刺客刺中心臟,這才流了這麼多血,還好這位姑娘及時止血,要不然恐怕……”
我愣了愣,穆子卿明顯沒有被刺中心臟,這個人身爲太醫不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那你快給他治傷啊!”皇上急急得道,“別給我說這些廢話了,快給我把三皇子救回來!”
“微塵遵旨。”太醫衝皇上磕了一個頭才轉過身來,打開隨身的小箱子,給穆子卿處理傷口。
那慢吞吞的動作,別說皇上了,就是我看了也想踹他兩腳。
看着太醫熟練的動作,我鬆了口氣,跪到皇上面前磕了一個頭道:“既然太醫來了,那畫未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