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只可惜,我不懂陶瓷和上釉的技術,要不然,我也給它整出個景德鎮青花瓷來。
我頗爲遺憾的嘆了口氣,將杯子放到桌子上。腦海中卻突然閃出一個靈感。
我似乎記得玻璃的製法……
正待仔細想,門口出傳來聲響:“四小姐可在院子裡?”
聲音輕輕柔柔,如羽毛撫地,是蔣畫韻。
過了一會,簾子被掀開,蔣畫韻帶着一個丫鬟走進來。是那天我在她院子裡見過的阿水。
“四妹,”蔣畫韻看見我勉強的笑了笑,“可是用過早飯了?”
“剛用過,”我看她眼神閃爍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是不忍心,主動問道,“二姐這個時候過來,可有什麼事?”
蔣畫韻猶豫的看了我一眼,終於開口問道:“江將軍夫人來到府上,大夫人正在前院款待。四妹可知道?”
我笑了笑:“剛知曉。二姐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蔣畫韻的神色微微的放鬆下來,但還是有些疑慮,我也沒再解釋,時候到了,事實會說話。
不過蔣畫韻在今天這個時候來到我的院子裡——
“二姐,”我誠心道,“今天註定會發生一些事,二姐今天來我院子裡。並不是明智的做法。”以畝嗎血。
蔣畫韻抿起嘴脣笑了笑,面若桃花,笑的耐人尋味:“我自然知曉。這種事直接遣了阿水來問一句便好,可我非要自己來。”
非要自己來。那便是知曉了這個時候在我的院子裡。如果她和江文武的婚事有什麼變動,不止大夫人,便是我們的親爹宰相大人,她名義上的親孃二夫人,都會明白怎麼一回事。
是我蔣畫未,和蔣畫韻一起,攪黃了這件事。
我反正是無所謂,自從小丫頭出了事我就已經決定破罐子破摔和他們一斗到底了,只是我沒想到蔣畫韻也有這般的魄力。
“那便辛苦姐姐了,”我頭一次認真的道,“且在這裡坐一坐,等前面的消息吧。”
蔣畫韻笑了笑,沒有推辭,順勢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沐秋將新沏好的茶端上來。放在我和蔣畫韻面前,蔣畫韻拿起茶杯吹了吹,捏着茶杯柄的素手微微的顫抖。
我垂了眼瞼,假裝沒看見她的緊張。
過了一會,我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將茶杯放下站起來道:“在這坐着終是無聊,不如姐姐陪我去園子裡逛逛吧。”
蔣畫韻看我一眼,秋水剪瞳裡盛滿驚慌,唔,我要是個男的,鐵定要把她摟進懷裡好好疼惜一番的。
“怎麼?”我頗總裁的看她一眼,做足了高冷總裁範。
蔣畫韻搖搖頭,從椅子上站起來,起身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將桌上的茶杯碰到了地上。
“啪”地一聲,陶瓷的碎片四散開來。蔣畫韻嚇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瓷。
“碎碎平安,”我愣了一秒,沒想到她居然緊張到了這個程度,安撫道,“無礙,讓沐秋收拾了便是。”
蔣畫韻呆呆的點點頭。
終於將東西收拾妥當,我跟蔣畫韻出了院子,身後跟着阿水和沐秋。
園子裡仍舊是一副蕭瑟的模樣,沒有半分顏色,蔣畫韻卻看着一個枝椏頻頻的出神。
這個時代的婚姻對一個女孩來說意味着什麼?或許以前我大體知道,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認識的清楚。
這個時代的婚姻,是一個女孩的全部。
全部希望,或者說全部的絕望。
蔣畫韻或許沒有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柔弱和單純,可到底年紀小,心裡並沒有太多的壞主意,和蔣畫玉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或許我一開始幫她,是爲了以後在這府裡多一個幫手,也多一分資料來源,可我知道,現在我幫她,只是爲了幫她。
“二姐,”我捏住她面前的那叢枝椏,輕輕一折,枯萎的樹枝瞬間斷了下來,我將折斷的樹枝扔到地上,看着她的眼睛道,“這樣的一個樹枝,沒有絲毫活力和求生欲,輕輕一碾便碎了。”
蔣畫韻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輕輕拍了下手上的殘屑,笑了笑繼續道:“但是春天的時候,它們渾身充滿活力,整個枝椏流淌着生命力,那個時候,即便將它折斷,只要尚有一絲相連,它們也能重新長上,繼續繁榮的生存下去。”
蔣畫韻的神色多了些若有所思。
“我們現在不過是處在寒冬,”我繼續道,“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蔣畫韻的眼角含了滴淚,這是我頭一次見她認認真真的流下眼淚,以前的眼淚多半是用來裝委屈的手段。
“二姐平白比你大了一歲,居然還不如妹妹看的清醒,”蔣畫韻眼神清澈地看着我道,“妹妹說的話姐姐記心裡了,謝妹妹提點。”
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有丫頭從遠處跑過來,在沐秋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沐秋打發走那個丫頭,走到我面前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小姐,這院子花草枯敗,並沒有什麼好看的,不如我們去旁處逛逛吧。”
看來,好戲已經開始了。
我轉過頭看着蔣畫韻:“姐姐以爲如何?”
蔣畫韻並不知曉我跟沐秋打的啞語,只是看了眼園子,覺得確實沒什麼好看的,遂點點頭道:“也好。”
從園子裡出去,經過一個長廊,另一邊就是後院了。
我跟蔣畫韻慢慢地走着,前面的一處地方似是圍起了人。
蔣畫韻拉住我的手。
她的手冰涼,微微顫抖。
“姐姐莫怕,”我安撫的笑道,“前面似乎是出了什麼熱鬧,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吧?”
蔣畫韻看着我點了點頭。
我們走過去,大夫人身邊的張嫂正凶神惡煞的驅趕那些圍觀的丫頭小廝:“都快滾去幹活,小心不勤快回頭被髮賣了出去!”
有丫頭乖乖的轉頭離開,也有一些並不是簽了死契的丫頭,猶自大膽的站在那裡不懂。
有後頭的丫頭看見我們,屈膝行禮道:“見過二小姐,四小姐。”
圍在前面的丫頭頓時讓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