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立即沉了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直視着他說:“什麼意思你心裡應該明白。”
我指着山外的景色,朗聲說道:“這山上四季不分,一會兒是夏天,一會兒是春天,過一會我相信冬天也會馬上來臨的吧。幻由心生,這都是按照人的心境變幻出來的。從昨晚醒來到現在,這個世界由你構造,故事也由你掌控。你想讓我恨路非,就把他塑造成一個好色的縣官,你想讓我信賴你,就編造出你我是夫妻。你離開這裡,卻還要讓一條蟒蛇來注意我的一舉一動。雖然你覺得演戲很好玩,可是我卻不想陪你演完這場戲。”
莫邪的臉色難看極了,索性也不再僞裝,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給了一個白眼我,說道:“你很聰明,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因爲我知道,莫邪不是人!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遇到當地官員要抄你的家,你還有閒心給我買金絲燒麥,還能待在山上不去想辦法嗎?你完全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害怕或者擔心。無論如何,這個反應都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所以,你還是那個莫邪,而不是這裡的莫邪。還有,我問你有沒有兄弟,你說有,可是卻連名字都不肯說。如果你說正常的,又怎麼可能連名字都不肯提起呢?還有那條蛇,他在監視我,讓蛇來爲你做事,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吧!”
“最重要的是,你忘了?我讀了沈曉蕊的日記,沈曉蕊在日記裡,記錄了你用盡心思誘使她嚐到血的滋味,現在,你又在水裡加上你的血給我喝,這很容易就讓我猜到是你。你還是你,這裡沒有路心蘭,也沒有陳正明!所有一切,都是你用來迷惑我的。”
莫邪不停冷笑,他點頭說道:“很好,很好,仔細一想,也的確有很多疏漏!”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齒的對我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呢,告訴我,爲什麼你這樣了還能夠有自己的記憶?難道你不應該都忘記嗎?”
我被她掐的連連咳嗽,勉強說道:“我只是個普通人,根本不想沾上你們,是你們硬要將我捲進來的,如果可以,我但願我能遠離你們。”
就在這時,莫安的聲音突然響起:“放了她。”
聲音由遠而近,莫安很快就來到了我們面前。
看到莫安,我的心稍稍有點安定了。雖然莫安接近我的意圖到現在我還不清楚,可是至少他不會像莫邪那樣,動不動就出手掐人。
莫邪見了莫安,鬆開我的手,懶懶說道:“正好,你來了就送她出去吧,沒意思!”
他說完就搖身一晃,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看着莫邪的身影消失,我長長嘆了一口氣,迷惑地問莫安:“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莫安說道:“這裡是結界。是隻有我們自己的地方。”
我有點迷惑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就在這時,一隻白色的小狐狸突然從遠處跑過來,它見了我,嘴裡吱吱亂叫,好像很歡樂的樣子。在我腳下不停地蹦跳着,還伸出爪子想往我身上爬。
看到這麼可愛的小狐狸,我心裡油然生出喜愛。我立即彎腰抱起了它,伸手撫摸着它背上雪一般的毛皮,讚道:“小狐真可愛!”
小狐狸好像聽懂了我的讚美一樣,一條大尾巴不停地搖來搖去。
莫安眼中露出詫異,說道:“小狐平時從不和女子親熱,看來它和你還真是有緣。”
我美滋滋地答道:“是嗎?那還真是有緣啊!唉,我從小就想養小動物。可惜一直沒能養成。”
我戀戀不捨地將小狐放到莫安的手上,對它擺手說道:“小狐,我們以後有緣再見了!”
又催促莫安:“那你快點送我出去吧,路非還等着我了!”
莫安看了我一眼,好像忍不住一樣,問我:“聰聰,能讓我以玄陰之力再試試你嗎?”
我覺得很奇怪,問道:“幹什麼?這玄陰之力對我有沒有害?”
莫安悶悶地說:“莫邪說,如果是心蘭,就一定會帶着天珠轉世,你身邊既然沒有,天珠會不會存在於體內。”
“路心蘭真有其人?”
莫安點點頭,說道:“當然,再過一千年,我們也不會忘記心蘭的。”
“那,路心蘭是不是莫邪的妻子啊?”
莫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心蘭怎麼會是莫邪的妻子呢?她是陳正明的妻子。”
莫安的回答更加讓我不解了,但是對於莫邪之前做的事情我反而更加明白了!
難怪他要詆譭陳正明,原來他是覬覦人家的妻子啊!
我又問莫安:“那,我長得像不像路心蘭?路非像不像陳正明?”
莫安的神色突然變得沮喪,說道:“不記得了,過來一千多年,當時又遭逢城池巨火,我們的記憶也產生了偏差,都忘記了他們是什麼模樣!”
我既感到失望卻也鬆了一口氣。那樣說來,我和路非也只是湊巧被莫邪利用進戲裡吧!
“那你們到底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還是人呢?”
莫安不悅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你該回去了!”
他說完,左手一彈,一朵白雲募地飄到我的面前。這朵白雲就好像棉花團一樣膨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及至整個人包圍住了我!
我整個人被白雲包圍在中間,眼前頓時失去了方向。
等到白雲飄散開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站在火車站外的廣場角落裡。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傍晚了。廣場的喇叭正一遍又一遍地播着我的名字:“陳聰聰,陳聰聰,請你聽到廣播以後迅速趕往管理辦公室,你的朋友路非十分着急。”
糟了,過了中午,火車肯定誤點了!
我急忙跑進火車站大廳,對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說道:“我就是陳聰聰,我就是陳聰聰。”
我被帶到了管理辦公室,很快地,路非就趕到了。
他十分着急地問我:“聰聰,你跑到哪裡去了?急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出了意外。”
我伸手握住路非,低聲說道:“沒錯,我被他們帶走了,後來又送了我回來。”
路非臉色一變,我看了看周圍,對路非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路非姥姥家的火車每天只有一趟,今天的已經趕不上了。我和路非在火車站旁找了一間旅館住下,第二天才上了火車。
下了火車之後是轉長途汽車,盤山公路險而再險。
路非問我:“怕不怕?”
我笑着搖頭說:“不怕,其實我回家,也是要走這樣的盤山公路的。”
路非凝視着我說:“你還從來沒有和我講過你的家在哪裡了。”
我心裡微微一動,笑着低頭,說道:“有空我會和你說的。”
我從玻璃窗外看着懸崖下滔滔的江水,輕輕說道:“不過我家那裡沒有你們這麼多水,如果從這裡看下去,全都是山,連綿不盡的山。”
路非說:“你會游泳嗎?”
我搖頭。
他笑道:“現在天氣還麼轉涼,等下了車,明天白天我教你學游泳。”
他說着他小時候的一些趣事,游泳的時候螞蝗沾到了腿上,嚇得跑回去找姥姥,姥姥教他用力拍腿,結果他當時拍巴掌,聽得我哈哈大笑起來。
車子從早上開到晚上,天快黑的時候,終於下車了。
下了車,路非又帶着我叫了一輛當地的三輪摩托,這纔在月亮出來前趕到了他姥姥家。開三輪摩托的人將我們送到了村口就回去了。我和路非步行到他姥姥家。
這裡的房屋還都是老式的青瓦白牆,老舊的房屋稀稀拉拉地一字排開,不像城裡那麼擁擠。看到這樣的屋子,我反而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一進村子,就響起了狗叫聲,接着,幾乎是全村的狗都叫了起來了。
我駭笑道:“這裡好啊,只要來個陌生人立刻全村都會知道。”
路非笑道:“可不是,所以這裡從來沒聽說過什麼丟東西的事。”
這時,路邊一所石屋子裡有人沙啞着聲音問道:“是誰啊!”
路非大聲說道:“是我,路非。陳老太家的外甥!”
隨着路非的回答,老人的呵斥,村子裡的狗吠聲慢慢沉靜了下去。
前面一處院子的大門早已經打開,有幾個村人已經等在門口,有老的,有少的,有男有女,他們帶着淳厚的笑容,迎接我們的到來。
我們剛走到門口,從院子裡就蹦出來一條大黃狗,一下子撲到了路非的懷裡,嘴裡嗚嗚地叫着,伸出舌頭親熱地舔着路非的臉。
我被這突然蹦出來的大黃狗嚇到了,待回過神來,又覺得好笑。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嬸帶着熱情的笑容對我說道:“大黃從小就跟着非子,好長時間不見他了,所以格外的高興。”
路非對我說:“這是我舅媽。”
他又向我介紹了他舅舅和表哥表嫂,那躲在後面露着羞澀笑容的是表哥的兒子,才七歲,叫牛牛。
他問道:“姥姥呢?”
舅媽連忙答道:“你姥姥在屋子裡等着你了。”
路非連忙向院子裡走去,我也緊跟着他。
進了客廳,左右各有兩間臥室,姥姥的臥室就在靠東邊的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十分明亮,一個頭發全白的老婆婆坐在一把老式的太師椅上。
看到我們進來,她的眼神立刻盯着我仔細打量,目光凌厲,神情兇狠,我有點不安地往路非身邊湊近了一些。
“這位姑娘姓什麼?”
路非連忙笑道:“姥姥,她也姓陳,和姥姥家一個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姥姥淡淡嗯了一聲,不知爲什麼,我感覺到姥姥並不喜歡我。
“先去洗漱休息吧,趕了一天路,也累了!”
姥姥吩咐完這話以後,路非的舅媽連忙招呼我們,親自帶了我們去後面廚房裡洗臉,又給我安排屋子。
我和路非的表嫂帶着牛牛睡一個房間裡。
睡到半夜,我聽到窗戶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一個紙人貼在窗子上。
這個紙人戴着瓜皮帽,穿着黑馬褂,臉上還有兩坨紅胭脂。陡然看到這個紙人,我嚇了一大跳。再看錶嫂和牛牛,都睡得十分香甜,誰也意識不到外面的紙人。
我想叫,卻不敢叫,只有瞪着窗戶上的紙人。
他好像有生命一樣,一雙眼睛咕嚕咕嚕直轉,側着身子,從窗戶縫裡擠呀擠地,看架勢想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