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走廊刻意壓低的輕輕的腳步聲,冷若冰強忍着痛苦擦拭着臉上額的冷汗,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似乎是要將自己在一瞬間變成一個毫無痛苦的人。
等到上官卓冶和秋落霜推門進入病房,冷若冰基本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平靜與冷漠,只是那蒼白的臉色,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眉宇之間無法掩飾的痛苦依舊,總是不問,也知道,他剛纔,就在他們進門之前,還在承受怎麼樣的折磨。
上官卓冶看了看冷若冰,什麼都沒說,他這個樣子真的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上官卓冶看了看秋落霜轉身出去,如果秋落霜還不能勸說冷若冰,那就沒辦法了,冷若冰只好等着進天堂了。
秋落霜微微皺眉,有些爲難,自己勸說冷若冰?說真的她沒有這個打算。
“如果你想走,現在也可以走。”
秋落霜正在爲難之際,卻聽到冷若冰這樣說,頓時憤怒不已。
“我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
“不能怎麼樣,況且現在的我又能把你怎麼樣。”
就算是冷若冰有心想要和秋落霜打架,也要有那個資本才行啊,現在的他,站都站不穩,如果不是靠着牀頭,坐都坐不穩,還能幹什麼。
“那你就給我乖乖閉嘴,再廢話信不信我抽你。”
秋落霜揮了揮巴掌,自己可是不是嚇唬人的,說得出做得到。
“信,爲什麼不信,你就是飛出來一刀,我也相信。”
同樣的事情秋落霜又不是沒有做過,而且不止一次,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
“那就閉嘴。”
秋落霜不願意和冷若冰說太多的廢話,確切的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若冰閉着眼睛靠在牀頭,胃裡還是一陣陣絞痛,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不知道他的情況,一定很難猜測他現在的狀況。
秋落霜低着頭,不時地擡頭看看冷若冰,卻始終沒有開口,因爲她無法確定冷若冰會不會接受自己的勸告。
“你該不會是該行來這裡做護士了吧?”
“什麼?”
正在沉思的秋落霜被冷若冰問得有些糊塗。
“不然你幹嘛這麼晚了還不回去休息。”
“我……我是因爲……”
秋落霜吞吞吐吐不知道該說什麼,第一次見到秋落霜猶豫的樣子,冷若冰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原來你也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
語氣中退去了慣有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難得一見的柔情,然而秋落霜謹記的卻是柔情背後是陷阱,尤其是冷若冰的柔情。
“誰說的。”
秋落霜有些窘迫,她纔不回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罷了。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想要警告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冷若冰露出了一個有些複雜的笑容,其中的含義秋落霜萬分難解。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秋落霜有
些窘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才懶得關心你呢,你是死是活,與我何關、”
秋落霜很是不屑的瞪了冷若冰一眼,卻沒有發現冷若冰的神情很是不對。
“既然與你無關,那你爲什麼要管?”
柔情早已消失不見,那比平常更勝一籌的冷漠讓秋落霜有些意外,難道面對勸說他的人,冷若冰都是這樣的嗎?
“我只是幫上官卓冶的忙罷了。”
“上官卓冶處理不了的事情你都要幫忙嗎?”
秋落霜有些震驚的看着冷若冰,他怎麼了?反應要不要這麼強烈?
“他是爲了你好,好心冇好報,你還真是不分是非啊。”
“那就把他的好意帶回去給他,我不需要。”
“你……”
秋落霜指着冷若冰憤怒不已,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人,別人的好心怎麼到了他那裡就好像全然變成了一場陰謀一樣,問題就是上官卓冶怎麼會對他用陰謀,如果會,何必費這麼大的力氣救他。
“你可以走了。”
冷若冰毫無感情的態度讓秋落霜既憤怒又覺得難以接受,真是想不明白,上官卓冶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會走。”
秋落霜氣沖沖的衝出了病房,冷若冰這種人,真不應該救他。
以前就聽上官卓冶說過,冷若冰這個人很多疑,對每一個出現在視線中的人,他都會抱着百分百的警惕之心,那個時候秋落霜還不太相信,至少他不會懷疑上官卓冶吧,可是現在看來,即使是對上官卓冶,冷若冰也抱着同樣的警惕。
秋落霜來到上官卓冶的辦公室,心中的憤怒讓秋落霜難以平靜。
“是不是又和他吵了一架?”
對於勸說冷若冰的結果,就算是不做仔細的詢問,上官卓冶也能猜出個大概了。
“世上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你這樣救他,可是他居然還在懷疑你別有居心,下次不要管他了。”
上官卓冶看着秋落霜憤怒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
“你沒有和他說是我叫你去的吧。”
“有啊,可是有什麼關係嗎?”
上官卓冶低頭無語,果然是這樣。
“你這樣說,他怎麼會不生氣。”
自己說的是讓秋落霜以她自己單獨的意見去勸說冷若冰,她半路把自己拉出來,當然會弄成這樣了。
秋落霜有些疑惑,這有什麼關係嗎,不管是誰,目的不還都是一樣的,都是爲了他好,可是冷若冰怎麼可以這樣。
“他那個人就是是非不分,何必管他。”
秋落霜現在正在氣頭上,上官卓冶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行了,你也不用生氣了,冷若冰本來就是這樣,你要是因爲這個也和他生氣,那就是沒完沒了了。”
秋落霜還真是佩服上官卓冶啊,遇到冷若冰這樣的人,他居然還能這麼無所謂,真是不可思議。
“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生氣嗎?”
上
官卓冶這樣努力的去救冷若冰,可是卻被冷若冰這樣懷疑,自己都爲他覺得不平,可是他卻完全無所謂?
“我早就已經習慣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況且,冷若冰那個人,說的和做的往往都是不一樣的,就算是他心裡已經接受了,嘴上也不會承認,何必和他計較呢。”
秋落霜不滿的撅着嘴,她可沒有上官卓冶那麼大方,可以不去計較。
“好了,別生氣了,這麼晚了,回去休息吧。”
秋落霜點點頭,回去最好,她現在最不想留在這裡了。
上官卓冶和秋落霜離開醫院,今天是什麼都不用說了,想必現在冷若冰也不想看見他們,既然如此,上官卓冶覺得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有什麼話等明天再說不遲,何必急於一時呢。
病房裡,冷若冰靜靜的在黑夜中忍受着痛苦,並不是他不接受他們的勸告,只是他沒有自信自己在接受之後,能夠做得到。
只要是說到的,他冷若冰從來沒有做不到的,因爲如此,冷若冰纔會在這件事情上一再推脫。
痛苦下隱藏着一絲苦笑,有的時候,冷若冰真是想不明白,上官卓冶何必這麼麻煩呢,要不是他,冷若冰相信,自己根本就不會活到今天,何必承受這麼多折磨。
胃裡一陣翻滾,一口鮮血從喉嚨中噴灑而出,濺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充滿寒氣的花朵。
有的時候,冷若冰真的很討厭這種折磨,因此他有的時候也很討厭上官卓冶的多管閒事,就這樣,結束這無休止的折磨對於自己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上官卓冶卻一次又一次的讓自己的願望落空,也因爲如此,這無休止的折磨至今爲止還在繼續。
回去的路上,上官卓冶一路沉默,冷若冰的狀況是他一直最擔心的,冷若冰不聽任何人的勸告,也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狀況,一直的我行我素,在這樣下去,上官卓冶都不敢保證他還能撐多久。
秋落霜的怒氣依舊沒有消除,因此也就不可能想通,上官卓冶到底爲什麼這麼關心冷若冰,冷若冰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怎麼樣,別人誰又能管得了呢。
“我看你算了吧,冷若冰根本就不需要誰去關心他。”
“你錯了,事實不是這樣的。”
秋落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是嗎?
上官卓冶知道秋落霜不相信,確實,如果不是真正瞭解冷若冰的人,誰會想得通,誰會明白十幾年前的他眼睜睜的看到自己的母親在烈火中被活活燒死之後的心痛,有誰明白他一無所有遠走他鄉的悲哀,有誰知道,十幾年來她在愛與恨的掙扎中到底有多爲難,又有誰會懂得,當他的人生失去全部希望的時候,他卻不能放棄的那種堅持的痛楚。
因爲被最信任的人傷害,所以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因爲受盡親情的背叛,所以他不再相信任何一種感情,當他失去母親,失去一切不得不遠走他鄉時,他的父親卻成爲了別人的丈夫,有了另外一個家庭。
沒有看到過失意的冷若冰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今天的他到底是怎麼樣形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