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一整晚都沒有睡，腦海中一直浮現着顧離川說他得病的過程，那個過程簡直是太難熬了。
她的反應和舉動，也超出了她的預計。
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睜眼閉眼不是顧離川，就是想着如何才能讓他好起來。
一直到亮天了，她起牀，怕吵醒他，動作很輕，簡單整理了下自己，就淘米熬粥。
顧離川喜歡喝她做的粥，也喜歡她做的小菜，每一次都很給面子的吃光光。
這些細節的東西，林寒以前也許不會注意，但現在開始注意了，好像也是不想再錯過這些一點一滴。
就算顧離川哪一天真的……她是不是也多了一些值得回憶的事情。
早餐很簡單，都是以前林寒常做的，顧離川還沒有醒，但時間已經到了八點鐘，她突然有些擔心。
其實顧離川總是比她起的晚的，以前他們還在顧家的時候，林寒會故意提前一會兒與他錯開時間去公司。
但他依舊去的很晚。
八點鐘，只是他正常的睡眠時間，但他生病了，那麼嚴重的病，林寒就擔心了，怕他會不會起不來了。
想到這裡，她覺得這個預感真不好，擰了下眉頭，走到了他的房門口，敲了敲門，裡面還有聲音。
她便輕手輕腳的打開門，然後就聽到了他平穩的呼吸聲，她倏然鬆了口氣，也覺得自己這樣神經有些可笑。
扯了扯嘴角，她剛要退出去，顧離川緩緩睜開眼睛，擡眸看向林寒，低啞着嗓音說：“早。”
林寒愣了下，但隨即也淡笑了下說：“睡好了，就起來吃飯吧。”
顧離川點了點頭，然後等林寒關上門，他便捂着嘴咳了兩聲，他有意要將咳嗽的聲音掩蓋。
但這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掩蓋隱藏的。
咳嗽，貧窮和愛，他想隱藏，但只能是欲蓋彌彰。
林寒哪裡聽不到呢，她握着門把手的手倏然收緊了些，回過頭推開門，關切的看着他說：“你沒事吧？”
顧離川正咳嗽着，但還是伸出一隻手擺了擺手，示意她沒事，然後胡亂的去拿牀頭櫃上的方巾。
林寒見狀將方巾拿過去，遞到他的手邊，蹙着眉心看着他說：“我能幫你點什麼？”
顧離川停止了咳嗽，穩了穩自己方纔急促的呼吸，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林寒：“不，林寒，你什麼都不用做，我只要你陪着我。”
她不用做什麼，哪怕她不給他做飯，不照顧他，這樣都可以，只要林寒站在他的身邊，他一擡眼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夠碰到，那就夠了。
林寒閃爍了下眸光，牽動了下嘴角，過了幾秒鐘，說：“我去給你盛粥，你快去洗漱吧。”
說完話，她似逃避顧離川炙熱的眼神一樣，離開了。
等顧離川收拾妥當，林寒給他盛的粥也不熱了，溫溫和和的溫度正好適合他，飯菜一點也不豐盛。
但顧離川卻覺得很好，他有過這樣的願望，如果林寒能夠回來，他也希望自己和林寒過一段老夫老妻的生活。
每一天柴米油鹽醬醋茶，吃的不豐盛，但勝在那份情誼。
吃到一半，林寒思索了良久，問：“你的病要住院治療嗎？醫生有沒有給出什麼治療的建議？”
雖然她真的不想提顧離川得了癌症這個事實，但實際上她又無法逃避。
顧離川拿着勺子的手頓了下，漆黑的雙眸深邃的看着林寒，緩緩開口道：“他們需要會診，可能很麻煩。”
“就算再麻煩，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今天不去公司，我們最好去趟醫院。”林寒放下筷子，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她昨晚想過了，顧離川如果真的認命了，就這樣等着半年期限的到來，她是不會同意的，她留下來，也是爲了讓顧離川可以好起來。
可是，她看得出顧離川無所謂的態度，他似乎對自己的病情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他甚至很輕鬆。
顧離川見她說話的語氣有些重，很認真，抿了下嘴角，半垂着眼眸，低聲說：“林寒，我只是有些難受，但是我還可以自己生活，這個病不會耽誤我其他的事情，我可能不需要治療。”
他雖然沒有直截了當的告訴林寒，他不治療，但誰又聽不出來呢。
“我如果真的入院治療，公司上下就會知道我的病情，一定會議論紛紛，很多的事情都會變得棘手，高層會有變動，輿論和重壓一定會讓顧氏陷入危局。”
他很認真，誠懇的告訴林寒他的想法。
可林寒怎麼可能去贊同他這種想法，閉了閉眼睛，林寒清澈的眸子染上一抹不理解：“僅僅因爲公司的緣故就不想治療了？我們完全可以用封閉式的治療方法，公司那頭可以交給信任的人代爲管理，總有辦法的不是嗎？”
也許林寒真的想不到顧離川爲什麼不治療的理由，也許她知道了會更加的內疚和不捨得。
因爲這個男人，是真的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換林寒的陪伴。
顧離川聽了她的話，輕笑了下，伸手拍了拍林寒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撫她：“林寒，我覺得現在很好，不是還有人說，有些人不用治療，因爲心態好……”
“顧離川，那種事不是人人都可以發生的。”林寒有些泄氣，因爲他根本說不通，不知道爲什麼，他不打算治療了。
顧離川耐着性子輕聲說：“林寒，你放心，這半年我一定會很好的。”
林寒低下了頭，她有那麼一刻很想大聲的衝他喊，半年，他真的就只有半年了嗎？難道她是因爲想要儘快離開，才勸他治療嗎？
她深深吸了口氣，低沉着嗓音道：“顧離川，我希望你是健康的。”
她不是因爲想要離開，所以才這樣的，她是真的希望顧離川能夠健康，她已經經歷過生死了。
那種感覺並不好受，甚至太難熬了。
她不想顧離川也要去嘗受，甚至是主動的要去嘗受。
顧離川臉上有些動容，緊緊握住林寒的手，一字一句的開口：“當然，這也是我希望的。”
“吃飯吧。”林寒點了點頭，給他的碗裡夾了點菜。
顧離川恩了
一聲，脣角向上揚了揚，末了說道：“晚上陪我去一趟老宅，我有點事跟他們說。”
“是這件事嗎？”林寒問他。
顧離川點了點頭：“這件事，瞞着公司，瞞着所有人都可以，但我不想瞞着他們。”
這其實不太像他說話的風格，但他能夠這麼說，也是因爲林寒，有些事，總是要說出來，說清楚，纔會變得簡單。
即便是這個時候，顧離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吃過飯，他打了電話給陳特助，交代了下今天的安排。
“發通告吧，叫顧安安回總公司上班。”
陳特助在電話那頭點了點頭，稱：“顧總，職位上……”
“就調回來，協助我全面展開工作。”顧離川回頭看了眼正在收拾東西的林寒，低聲說：“順便告訴她，今晚務必回到顧家老宅。”
“是的，顧總。”
事情交代完了，他掛斷電話，走到廚房，林寒見他過來，洗了洗手，拿過杯子給他倒了杯溫水。
“我查過了，你需要經常喝水，這樣也不會咳的那麼嚴重了。”
“好。”顧離川端起杯子喝光，然後對林寒說：“我們去商場。”
林寒詫異了下，又有些無奈，他真的不想去醫院，反而要去逛商場嗎？
“顧離川，我覺得我們還是去醫院比較合適。”林寒將圍裙摘下來掛到掛鉤上，然後走到客廳，整理茶几。
顧離川見她還穿着昨天的衣服，淡笑了下，走過去，拉住林寒的手，說：“去醫院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只是你總不能一直穿着這一件衣服吧。”
林寒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衣服，扯了扯嘴角，昨天幾乎就是沒有任何的思考，所以行李什麼的，都被託運去了德國。
即便如此，也不能因爲要去買衣服，就耽誤他治療啊，林寒下意識的還是拒絕。
顧離川卻不管，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門口，將她的鞋拿出來，然後自己的穿好，對林寒說：“你答應了會陪我的，就當是我想去，還不行？”
他的精氣神很好，說話的時候眼眉微微上挑着，從骨子裡還能看到那股霸道勁兒，只是說的話卻讓林寒無奈。
她只好穿上鞋子，跟着他去了商場。
這家爲了林寒而收購的商場，業績很好，即使是週一，也有那麼多的人逛街，他沒有包場，甚至沒有提前通知商場的經理。
有店員見到他，他也是低聲的說：“我隨便逛逛，不用通知你們領導。”
林寒跟着他，一層一層的逛，她沒什麼心思買，大多時候都是顧離川挑選了幾件適合林寒的，叫她去試。
林寒試完了衣服，基本上就都買了下來。
她想阻止，但轉念一想，阻止什麼呢，他還能輕鬆自然的逛街，神態坦然的與她交談，也許就足夠了。
兩個人逛到中午，在外頭簡單吃了一口，下午回了家，顧離川將衣服一件一件的掛在衣櫃裡。
然後拿出一件裙子對林寒說：“今晚就穿這個去老宅吧。”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