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點,很痛……”
尹曼青雙手急切的捧着發疼的嘴角,眉頭頃刻攢得緊緊。
“讓我看看。”
“不要。”尹曼青頭垂很低,不願意沈燁見到她“面目全非”的臉龐。
沈燁卻強行執起了她的下巴,雙目認真的專注於淤青的傷口,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尹曼青的臉上頓然間成了緋色,不敢看向沈燁,又有點忍不住瞄向沈燁。
他滿臉不高興,不悅的神情只能逼迫着尹曼青閉嘴,任由沈燁給她上藥……
安靜的空間裡流轉着升騰的怒焰,每給尹曼青的一處傷口塗上藥膏,沈燁的眉心便加深了一分褶皺,鎖得緊緊。
氣氛令人太難受,又不自在,尹曼青咬了咬脣,試圖說點什麼化解此時此刻緊張的氛圍,“你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和別人打架吧,肯定震驚得不得了,沒有預料到我還有這麼兇悍的一面。”
冷靜下來後,尹曼青連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更何況是沈燁。
“所以啊,你不要惹我,惹毛我了,我也會像剛纔那樣瘋狂的反擊。”
尹曼青補充着,言語裡淌着小小的得意。
沈燁則是擡眸瞄了一眼,眼裡濃郁的不屑,“你還認爲自己做得對是麼,跟個女混混似的,原來以前文文靜靜的性子全是裝出來的吧。”
一聽,尹曼青有些急了,甚是不願意在沈燁的心裡形成這麼一個做作的形象,“沒有,不是那樣的,你要是被人欺負了很多次,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會有反抗吧,不能總當個受氣包。”
其實,倘若沈婷不用言語攻擊盛芳媽媽,她會隱忍到底,聽到沈婷將盛芳媽媽全盤否認,不承認她是母親時,尹曼青替盛芳很不值,衝動和火氣一股腦兒全衝上了頭。
尹曼青今天會有這個讓人跌破眼鏡的舉止,實際上,沈燁全都明白,他了解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爲人,剛纔的言語只是爲了給她一個警告,“論打架,你不是沈婷的對手,下次別再這樣了,吃虧得只可能是你自己。”
“雖然不是對手,她也沒少受苦頭呢。”尹曼青目的不是讓沈婷受苦,但是,至少一場架後,她出了心頭上的一堆怨氣。
“你還給我嘴硬!”沈燁聽着有些惱火了,忽然間揚高了聲調,尹曼青瞥見他眼底的怒意,隨即雙手捂脣,言語含糊不清的道,“我不說話了……”
還是老老實實的承認自己錯了比較明智,尹曼青仔細打量着沈燁泛了怒意的瞳仁,瞧他神情,只知道向她吹鬍子瞪眼的。
粗魯的拿下尹曼青捂住脣的手,又火大,又無奈,“身上還有哪些地方有傷?”
臉上,頸間,能看得見的傷口,已全部細心的替尹曼青處理完畢,沈燁定定的睨向她。
“沒了,哪裡有那麼多傷呢,我要休息了,你還不出去嗎?”
尹曼青催促,甚至還侷促不安的看着這一張大牀,沈婷一開始就是有備而來的,所以預定的房間是雙人大牀,沈燁若是留下來的話,“哥,你出去吧,我和沈婷不會打架鬧事了。”
沈燁當然知道尹曼青這個時候的心情,但不管是何種矛盾的心情,他似乎今晚完全沒有打算回付婉的房間,徑直走去了浴室,很快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他又發什麼神經了,尹曼青艱難的咽喉,在房間裡焦灼的來回走動,正絞盡腦汁想辦法該如何讓沈燁回他自己的房間……
只是,就像沈燁準確無誤所猜測到的,她很矛盾,寬大的雙人牀上,他和付婉孤男寡女的會做出什麼事來誰也說不定。
“怎麼辦,怎麼辦呢。”心思亂成了一團,尹曼青耳畔聽着浴室的門把轉動的聲音,來不及多想,快速的躺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若是沈燁堅決不回房的話,她只好睡沙發了……
沈燁溼漉漉一身自浴室出來時,正好見到睡在沙發上的尹曼青,睫毛上的顫動出賣了她的假寐,“睡牀上去。”
她聽到了,卻準備裝睡到底,雙眸緊閉,權當沒聽見。
“尹曼青,我讓你睡牀上去,聽到沒。”走近時,用腿踢了踢尹曼青的小腿,強行逼迫她清醒。
尹曼青猛然睜開雙眼,視線落在他的腳背上,“哥,你這樣很沒禮貌呢,把睡着的人吵醒,是很不厚道的做法,我有起牀氣的。”
尹曼青邊說着,邊煩躁的扒了扒凌亂的髮絲,瞠大了眼珠子。
“你到牀上睡,我睡這裡。”
不等尹曼青繼續開口“控訴”沈燁,他紳士的安排了今晚的休息模式。
聞言,尹曼青微微的晃神,在她還有點沒有完全消化沈燁的話語時,沈燁受不了她的溫吞,大力的將她拎了起來,幾乎是被他給“扔”向了大牀。
牀沿塌陷,尹曼青碰觸到大牀時,竟有說不出的擔心,即使知道沈燁不會和她發生任何的親密事情,但付婉和沈婷會怎麼想,尤其是沈婷如果真把她和沈燁待一個房間的事情告訴媽媽,會令媽媽有多麼的失望。
她越琢磨,這件事情越不能這樣,縱然有私心,有難受,但終究有一天,她是必須要把沈燁交給付婉的……
尹曼青回神時,沈燁已枕着手臂睡下,黑亮的髮絲還滴着水珠,“沈燁。”
小聲的喚他,沒有反應,當然尹曼青不會以爲他真睡着了,“你頭髮還溼着呢,明天起來會頭痛的。”
“吵死了,休息吧。”沈燁言語略帶慍怒。
最後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尹曼青只能妥協的自浴室裡拿來吹風筒,小心翼翼的替沈燁吹着頭髮,沈燁依然不做迴應,睜開了雙眼,卻在下一刻立即閉上了,他怕自己看到近距離之下的尹曼青,他的理智和衝動又會不受控的奔騰。
淺短黑亮的髮絲穿梭在尹曼青的指尖,指尖處攜帶了眷戀不捨,看着沈燁的面龐,心裡沸騰翻滾,幸好沈燁是闔上眼的,否則,她沒有把握可以完成這個小小的任務。
她依然……還是那麼的心動,又不捨。
酒店房間裡的時鐘指向了深夜十二點整,原本來旅遊是給他慶祝生日的,可她和沈婷兩個人卻提前送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吹風筒揣在掌心裡,尹曼青的眼神帶點肆無忌憚的意味灼熱的落在沈燁的臉上,“哥,生日快樂。”
“如果可以的話,哥哥替我許一個願吧,讓我以後死了別下地獄,我怕冷,怕那樣冷冽陰森的地方。”
過了凌晨,便是沈燁的生日,而她的這個心願是在完全無意識的情況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尹曼青才察覺着自己有多麼的離譜,怎麼能在別人生日的時候說這些死不死的話。
“瞧我這烏鴉嘴,我亂說的,哥你別當真。”尹曼青驚慌失措的轉身,沈燁扼住了她的手腕,容不得尹曼青挪動半步。
“以前過生日,我沒有什麼願望需要去實現的,擁有的太多,多到根本不知道自己還需要什麼,包括你,那時認定了即使我們不愛彼此,但也會永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有一個願望……”
尹曼青頓在原地,聽着沈燁嘴裡所說的願望似乎隱約預料到沈燁這個願望,絕對不是她希望聽到的。
“願望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話就不能靈驗了。”尹曼青企圖掙脫開沈燁的緊箍,沈燁反而越握越緊。
“小曼,我的這個願望,很簡單,不過只有你能替我實現。”
沈燁的一本正經令尹曼青思緒混亂,慌亂不安。
“假設我們這一生註定了是兄妹,註定要和另外一個人生活的話,我只求在我們彼此生日這一天,別把我當成你的哥哥。”
言語裡有篤定,有懇求,有哀切,彷彿尹曼青如若不答應的話,會狠狠的撕裂沈燁的心。
“小曼,這兩天時間裡,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的心裡有我,只要在你的心裡,別把我當成哥哥看待,把我當成是你愛的人想念一下就可以了。”
他的要求不高吧,沈燁自認爲是不高,不過分的,但是說出的話語卻讓尹曼青淚流滿面……
沈燁扶正了她的身體,強迫尹曼青面對自己,清楚的瞥見尹曼青淚珠氾濫的兩頰時,不由得皺眉,“我的要求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難?”
他只需要尹曼青能極其偶爾的想起自己,能被她偶爾的想着便心滿意足了。
“哥……”尹曼青的話語哽咽。
“你別回答,不管你現在心裡想些什麼,不要說出來,我就當你答應我了。”沈燁的脣角露出自欺欺人的苦笑。
尹曼青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她剛纔是想說,她可以答應的。
偶爾有那麼一回,她既不想對沈燁苛刻,也不想對自己苛刻,尹曼青抹去臉上的淚珠,擠出一絲笑容,“阿燁。”
尹曼青認爲“阿燁”是付婉對他的專屬稱呼,當她也以這樣的稱呼喚他時,內心滾滾的激盪,雙臂緩緩的擱向沈燁的肩膀,在他的耳畔不斷的呢喃他的名字,彷彿要將其深深鐫刻在心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