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的思緒不由自主飄遠至以前,關於尹曼青過去的事情,尤其和秦越峰之間的事,在痛恨嫉妒秦越峰的同時,也感謝他的存在。
當他自己缺席,沒能留在尹曼青身邊保護她時,秦越峰代替他照顧。
沈燁耳畔掠起一道聲音,不遠處尹曼青的吃痛聲若隱若現而來。
“小曼,忍忍,你等我一下,我替你去後臺拿手提袋。”唐歡將尹曼青一個人留在車內,匆忙前往T臺秀的後臺。
“歡歡,不要走……好痛……”陣陣撕裂的疼痛,尹曼青狼狽不堪,沾滿了淚水和汗水的髮絲黏膩貼在兩頰,嘴上雖意識清楚的喚“唐歡”的名字,心裡卻有無數個聲音放肆凌亂的叫囂。
在她身體不支,劇烈疼痛,又感到十分不安的時候,尹曼青多麼渴望沈燁能回到她的身邊,可是,他不僅僅回不來,甚至還留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
沈燁聽到聲音,本能的加快了腳步,循跡聲音的發出地,可以百分百確定是尹曼青的嗚咽聲。
“少爺,這……”連皮特也聽出來了,緊張不已。
他們兩人馬不停蹄趕來尚美的發佈會,從未預料尹曼青的情況竟是……
“歡歡,我好怕。”尹曼青氣息不穩,劇烈的疼摧殘了她體內全部力氣。
當沈燁站在離尹曼青不遠的距離,眼睜睜看着她正遭受生產的劇烈痛苦時,那一瞬間,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猶如被重重碾過般的疼,不僅如此,他自覺是世界上最混蛋的男人,女人爲他辛苦生孩子,他卻一直在她身邊缺席。
沈燁定在原地的腳步很僵硬,明明只剩下簡單幾步的距離,雙腿卻沉重的邁不開步伐了。
他好想對她說一句,“小曼,我回來了。”
可這樣的話,沈燁難以啓齒,他有什麼臉面對她說“回來了。”
尹曼青卻好像感覺到周圍不一樣的氣壓,那麼的強烈,直至睜開雙眸,清清楚楚見到沈燁的臉龐赫然出現時,難以置信盤踞心頭,不敢確定是否真的是他。
原本璀璨奪目的雙眸,此時眼底佈滿了震驚,是他嗎?
“皮特,把車開過來。”沈燁意識情況的緊急,急忙吩咐,現在不是他內疚的時刻,上前攔腰抱起了尹曼青,懷胎十月的她,明顯比他們分開之前重了不少。
尹曼青腰間滋生出來的力量,以及一道道安全感涌現,迫使她可以很肯定,是他。可是,今天不是他訂婚嗎?滿腦的思緒混亂交雜在一起,不能很好的想明白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尹曼青的一顆心卻萬般的興奮和愉悅,她知道的,沈燁不會再失約了……
“忍着點,我帶你去醫院。”連沈燁自己也沒有想到,數月後,和尹曼青開口說得第一句話竟是這麼一句。
尹曼青汗水淋漓,痛不欲生的同時,卻很想伸手去觸摸一下沈燁的面龐,想確定心裡尚存的一絲絲不確定,哪怕耳畔還繚繞着沈燁的呢喃聲,卻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沈燁竟真的如天神一般降臨,對尹曼青而言,簡直太不可思議。
“真的是你嗎?”痛到面色慘白嚇人,痛到四肢力氣渙散,仍舊竭盡全力從喉間擠出幾個字眼,灰白的眼裡期待很深。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他以爲很快可以在短時間內找齊龍爺的犯罪證據,原本以爲會盡可能快速的回到尹曼青身邊,可計劃遠遠超過他預期的時間。
直到今天,直到她快生產了,纔回來。
不過,沈燁也慶幸自己還能追上這一天,不能陪尹曼青一起痛,一起難受,徒留她一個人經歷着如煉獄的痛苦,沈燁只會越發自責,愧對她。
尹曼青雙眸裡的酸澀不受控涌出,伴隨汗水和淚水,恍如想在這一秒徹底解放她的相思和不安。
她絲毫沒有責怪沈燁的意思,他能回來便已經是對她最好最真切的感情。
劇烈的痙攣抽痛幾乎開始蔓延至尹曼青全身上下,但被摟在沈燁的臂彎裡,她卻好像多了一分力量似的,他是她最有力最強大的支撐,被送到醫院時,沈燁的痛絲毫不亞於尹曼青,他不是沒有聽說過女人生產之痛,並且,也一直保有隻許尹曼青生一胎的想法。
而現在,看到尹曼青痛到快昏厥,快要索去她性命的疼,沈燁心痛的抱緊她,任何言語都比不上他的擁抱,像是在給她力氣似的,他臉上的五官極爲扭曲在一起。
醫生替尹曼青檢查,“快要生了,尹小姐,如果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力氣生,我們建議剖腹產。”
“那還等什麼,立刻給她剖腹產。”沈燁着急,只要有任何可以減輕尹曼青痛苦的方法,他都願意嘗試。
可剖腹產的建議,卻被尹曼青拒絕了,“醫生……請讓我試試……我想試試……”
不管多痛,不管自己的力氣是否足夠,但尹曼青卻希望真真實實的經歷一次堪比涅槃重生的痛,承受着作爲母親必須要歷經的痛苦。
“小曼,我們聽醫生的吧,我好擔心你。”沈燁幾乎不敢看尹曼青那張慘白到不忍直視的臉,越看,只會越痛恨自己爲什麼要讓她懷孕!
“讓我試一試,說不定,我可以的,相信你,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再剖。”
尹曼青揪緊了沈燁的胳膊,有他在,她愈加要堅強了。
聽着醫生的建議,沈燁攙扶尹曼青在病房裡來回走動,學着醫生教的呼吸方法,尹曼青整個人幾乎痛虛脫了,卻堅定不移的,“燁,我可以的,相信我,我是可以的……”
越是尹曼青這麼說,沈燁越心疼,“老婆,謝謝你爲了我,爲了我們的寶貝,付出這麼多。”
“告訴我,你爲什麼能回來了?安全嗎?身體好了嗎?”字詞極爲不連貫,斷斷續續的從她嘴裡吐出,卻又是十足渴求的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回來了,我就不走了,我得保護你和孩子,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不分開了。”沈燁小心翼翼捧着尹曼青的臉,碰觸到汗如雨下的面龐,掌心忍不住顫抖。
從此以後,不分開了。
這樣的話,多麼令她窩心,哪怕腹中傳來的痛猶如千千萬萬只毒蟲在啃噬般的難受,難以抵抗,可尹曼青卻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以及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是很值得的。
尹曼青落淚,緊抱沈燁胳膊的力氣逐步加劇,“好痛呢……寶貝兒,聽話,快點出來吧……”
沈燁恨不能求尹曼青肚裡的祖宗,趕緊別作亂了,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給媽媽帶來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難,只是這些磨難在以後看來卻十分的有意義。
“臭孩子,聽媽媽話,安分點,不要再折磨媽媽了。”沈燁護住尹曼青隆得大大的腹部,極爲耐心幫助尹曼青順產,旁邊還有醫生指導尹曼青,不讓她有半點差池。
痛苦,是十分的明顯又劇烈。
同樣,因爲沈燁沒有和龍雲靜訂婚,適時的回到了她身邊,亦有濃濃的甜蜜和幸福感繞在周身,即便是痛到好幾次快要投降聽從醫生所說的剖腹產,可她還是努力在堅持。
只要自己忍一忍,堅持下去,比起剖腹產,順產對新生兒更好,尹曼青願意這麼做……
沈燁則憐惜不已,拭去她額上豆大的汗珠,連他全身上下也不由自主顫抖,“放鬆,吸氣……再呼氣……”
助產醫生加入和沈燁一同攙扶尹曼青的行列,指導着尹曼青。
“啊,不行,快痛死了……燁……”她快受不了了,眼看着就要堅持不了。
沈燁深知尹曼青已超負荷,這樣的疼越來越消磨掉了她僅存的力氣和氣息,卻又看得很明白,縱然如此,尹曼青依然還是會堅持順產,堅持着爲孩子更好的方式生產。
“老婆,你真的很偉大,我很愛你,我和小寶寶都很愛你。”沈燁的話語低低的在耳畔呢喃,低柔且安撫的話語裡藏盡了無數深濃的愛意,綿綿的情話逸入尹曼青耳中,是無窮無盡的鼓勵。
她也很愛他們,愛沈燁,愛小寶貝……
付婉和沈子齊得知消息匆忙趕來,隔着產房裡的窗玻璃,看着助產的醫生事先替尹曼青催產,又親眼看到尹曼青虛脫,狼狽的模樣,付婉忍不住懼怕不已。
“天哪,生小孩真夠嚇人的。”付婉驚歎,同樣爲尹曼青着急。
沈子齊似乎聽出了她話語裡的畏懼和害怕,“可別告訴我,你想打退堂鼓了,生孩子的事沒得商量,我又沒要你給我生四個,五個,多少個……你一個總要替我生吧。”
付婉聞言,一臉不滿,“放心,我答應的,一定會做到,不過我痛,也會讓你痛的。你看沈燁,看到沒,多體貼的老公啊。學着點,等我生孩子的時候,你纔有經驗。”
沈子齊不禁驚歎這女人的善變,前陣子對沈燁恨之入骨了,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吸了他的血,可剛在皮特那兒得知沈燁所做的一切是不得已時,付婉的態度瞬間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