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車開得有多慢,路有多長,終究是有終點的,沈燁停步於她的門前,明顯沒有要打算進去的意思。
“你看起來很疲憊。”尹曼青沒有漏過沈燁疲乏之色,關心溢於言表。
“最近很忙,你先進去吧。”沈燁的答案輕描淡寫的帶過,似乎並不想多說最近的狀況。
“進去坐坐吧,給你泡杯茶提提神,有精神開車。”邀請的話語一說出口,尹曼青才發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急忙補充,“我,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路上平安。”
沈燁並沒有猶豫太久,點頭應允。
尹曼青開門的瞬間,舒景的“兒子”機靈活躍的蹦向尹曼青,撒潑打滾,甚是親暱,“小舒景,今天乖巧聽話嗎?”
蹲下身體摟抱起了舒景送給她的吉娃娃,可吉娃娃油光發亮的雙瞳在睨向身後的沈燁時,極有靈性的它像是見到了自己“爸爸”的仇人一般,衝着尹曼青一頓發火,微微有些厲銳的爪子猛然的抓了一把尹曼青原本紅腫的手背。
“啊……小舒景,你瘋了。”她驚訝不已,很難以置信的看向“小舒景”,頃刻間,手背上有一道刺目的抓痕顯現,還有絲絲縷縷的鮮血正滲出來。
沈燁本是打量着她的住處,聽到她的呼聲,眉宇再度攏得高高,“讓我看看,流血了。”
口氣似冷冽,然而心下卻猶如有烈火燃燒似的疼,他不過才見她一下午的時間,短短几個小時竟然連續受到傷害,她到底懂不懂保護自己,也不禁令沈燁聯想到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她究竟受了多少傷,在他沒有在身邊的時候……
偷偷的凝視沈燁攢緊的眉梢,他的擔心顯然,尹曼青騰出的喜悅無法阻擋的傾瀉,小小聲地說,“不要緊,小舒景肯定是見到我太高興了,我介紹你們認識吧。”
語畢,她似乎忘記了吉娃娃剛纔對她的攻擊,忘了它的利爪,再一次抱起了它,言行之間對它寵溺不已,沈燁素來不喜歡阿貓阿狗這些東西,尤其是尹曼青不僅正兒八經的要把自己介紹給一隻狗,她還一口一個“小舒景”,聽得讓人心煩意亂的。
“這是沈燁叔叔,小舒景跟沈燁叔叔打個招呼。”邊說着,邊握了握吉娃娃的前腿兒,朝沈燁揮了揮手。
“這是舒景的‘兒子’,所以,我把它取名叫小舒景,這兩年多虧了有它陪伴。”
因爲有它,她才能不那麼孤單,至少還有個小傢伙在她身邊蹦啊跳啊,讓她開心,也讓她擔心。
“是不是和飛揚的多多一樣可愛?”尹曼青繼續追問,沈燁沒有任何反應,一臉不置可否的模樣,對小動物敬謝不敏。
尹曼青放下“小舒景”,在它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它倒是乖巧聽話了,蹦蹦跳跳走遠了。
“醫藥箱在哪?”沈燁目光繞了四周一圈。
“不用,沒事的,我去給你泡茶,你坐會兒。”尹曼青走入了臥房,很快換上了一套藕粉色的家居服,在廚房裡忙活了起來……
沈燁以前是知道她這一處地址的,是舒景給她找的地方,約莫六十平左右,房間不大,卻被她設計得很溫馨,簡單的擺設和裝飾中透着家的溫暖。
她很愛乾淨,以前結婚和她一起住在別墅時,臥房裡的衛生總是她自己親自打掃。
尹曼青泡茶時,吉娃娃偶爾像個哨兵佇立在不遠處,凝望沈燁,宛如是在保護主人;偶爾又像是來試探“敵情”,湊近他,繞在沈燁腳邊,待確定沈燁沒有任何其他舉動,且對它不苟言笑時,它才安心的去了它自己的窩。
“茶煮好了,可以……”
尹曼青將茶水紅茶端出來時,沈燁竟端坐於沙發上,雙眸緊閉,像是睡着了,小心翼翼靠近時,耳畔聽着他均勻淺淺的呼吸聲,他居然真的在一眨眼功夫間就睡了。
是很累吧?
沈燁眼眸底下青黑的眼圈,讓她情不自禁想伸手去撫一撫,甚至恨不能有特異功能,能輕輕鬆鬆卸去沈燁身上全部的包袱和重擔,好讓他能歇一歇。
擡高的手落在半空中,彷彿終是害怕吵醒他了,緊握了握掌心又縮了回去,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沈燁的面龐,終於有機會能好好的看看他……
眼底的酸意不受控的涌現,心霍然之間痛得無以復加,他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了這樣。明明他就在眼前,她卻不能碰,不能動,哪怕給他一個擁抱也不可以。
沈燁恍如嗅到了不尋常,驟然的睜開了眼睛,從他殷紅,佈滿了血絲的雙瞳裡輕而易舉顯露了疲倦,張開雙眸的剎那,湊巧對上尹曼青噙着水霧的瞳孔。
沈燁心下不是滋味,如果他的前來只會給她傷害的話,他其實寧願自己對她狠心點,別藕斷絲連的不斷給她希望,不斷重複上演着悲情的戲碼……
“你醒了,茶泡好了,有些燙,慢慢喝吧。”尹曼青猶如小媳婦似的熱情張羅。
“也許,我們今天不該遇見,我也不該送你回來。”沈燁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語聲不高,接過尹曼青遞來的茶水,清香怡人的味道滲入鼻息,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以前的沈燁臉上的表情不多,尤其笑得少,但笑起來卻格外的令人心花怒放,可自從回來後再度見到他,他不是面無表情,就是擰眉犯愁,眉梢之間總是有小山似的褶皺疊起,疊得高高……
尹曼青聽見了他“後悔”的話語,“就這一次不是嗎?以後既然都不會送了,就當這一次是意外吧,生活總有點無法預料的意外。”
她顯得淡然了,彷彿看淡了似的。
“趁熱喝吧,我加了一點點蜂蜜,知道你不喜歡糖,特意只加了一點點,蜂蜜對養胃,這兩年,你還胃疼嗎?”
她想問得遠遠不止沈燁有沒有胃疼,有好多好多問題堆積在一起,想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又怎麼能活下來,中間一定歷經了心酸和艱難吧。
沈燁抿了一小口茶水,不甜不淡,茶香的味道,外加蜂蜜的稍許甜膩,味道剛剛好,他簡單的“嗯”了一聲,尹曼青不太確定是回答她的問題,還是在說這茶水,他還算滿意。
索性就當他還疼吧,“以後別喝咖啡了,蜂蜜紅茶調和在一起不僅養胃,還能提神,咖啡對胃有刺激,爲了你的健康,以後都不能碰了。”
尹曼青說到認真時,竟不知不覺中握住了他的手,舉止間像是逼沈燁非答應不可,他的健康,尹曼青很擔心,她看了太多的例子,商場上的成功人士應酬多,喝酒多,抽菸多,平均壽命會比普通老百姓短好幾歲,甚至十歲之差。
如果他生病,比她早一步離開了,她該如何是好?
如今他們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可尹曼青總是還把他和自己聯想到一塊,像是他們從來不曾分開……
沈燁目光滾燙的落在她的手背上,手背上那道抓痕還依然耀武揚威的泛着鮮血,並沒有結痂,剛纔尹曼青動作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替她處理,眼見尹曼青準備縮回手時,執起了她的手背。
譁然間,有溫熱舒適的觸感傳至手指,尹曼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沈燁竟然……
他力道不輕不重的吸吮着她手背上抓撓出來的血跡,白皙嫩滑的手背上吸吮的力道,直擊尹曼青的心底,撩起了酥麻的觸感,身體一熱,面色酡紅。
有點不自在的掙了掙,卻沒能掙脫出他的脣,只見他將吸吮的血液吐出時,又覆上了尹曼青的手……
身體炙熱的人,不僅僅是尹曼青,他更是,源源不斷的熱量自某一點快速迅猛而來,全部的想念和愛戀匯聚在一起,大有要讓他在這一刻全部妥協的架勢。
尹曼青被驚得一動不動,忘了反抗,呼吸也屏住了,啞然注視沈燁,他熱熱的呼吸吹向她的手背,極爲曖昧的氣息擴散至空間裡,變得十分異常。
今天……
他們是要發生點什麼嗎?
思及此,尹曼青有點點害怕,有點點期待,又有萬分的不確定,所有的事情都由沈燁一個人掌控,她根本沒有決定權,全然處於萬分被動的地位。
如果她有說話權,她有決定權,那麼,她會毫不猶豫,不計較任何事的和他在一起。
“去把藥膏拿來。”沈燁的語聲打破了室內曖昧叢生的氣息,冷冷的語調也驟然令溫度降低了。
她愣了片刻,才道,“哦。”
聽話得把醫藥箱找出來,視線情不自禁總是落在微微泛紅的手上,那兒有一道紅色吸吮出來的脣印印在其上,是沈燁的脣印,像是一個烙印一般,令人浮想聯翩。
尹曼青遞給他涼膏,明顯還是想讓他代勞,攫起尹曼青的手腕,認真的服務,這些傷口雖然是在尹曼青的手上,卻疼在他的心底,越給她塗藥,這火氣便提了上來,口吻硬朗不已,“你什麼時候才能把自己給照顧好,不要讓人爲你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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