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尹曼青手中捧着正冒熱氣白煙的泡麪,閉了閉眼,就算許願池裡不能幫助她實現願望,可她依然堅信心誠則靈。
“希望阿峰和沈燁不會鬥個你死我活,能相安無事;願媽媽身體健康,哥哥能戒賭懂事點……”
默唸了一連串的心願,卻沒有一個是和她自己有關係的。
尹曼青睜開眼,筷子翻攪了攪泡麪盒中的麪條,脣角掠起了絲絲的苦澀,不是因爲自己寒酸的在生日這一天捧了一碗泡麪吃,而是有情不自禁的淒涼自心底透徹的溢出。
原來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跟她說說心裡話的人,孑然一身,只有無盡的孤寂和哀傷陪伴。
但片刻之後,尹曼青斂去了所有不好的情緒,執起了筷子大口的吞食碗裡的面,雖生日這一天沒有人給她煮長壽麪,泡麪也是一樣可以替代。
沈燁去到許願池時,正巧見到尹曼青手中拿着泡麪盒,旁側擺放了個近一米高大的米奇布偶,在寒風冷雪中啃着盒裡的面。
霎時間,一團火氣莫名的騰了出來,不做停留,幾步便跨至了她的身前,眼前高大的重影阻擋了尹曼青的視線,她緩緩的擡頭,驚異的和沈燁對視,滑稽的是她嘴裡還叼着面,前所未有的窘迫和尷尬掠了起來。
他銳利的黑眸狠狠的盯着尹曼青,快要把她的面龐給盯穿了,尹曼青卻是好半響才放下了手中的泡麪盒,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
“你是乞丐嗎?”沈燁厲聲道,眸光裡已迸出了火花,怒火沒由來的直涌,不斷膨脹,蔓延。
儘管在來廣場中央的路上,他的火氣也不小,可當見到尹曼青好比乞丐似的坐在這捧着泡麪,沈燁又怒又燥,還有縷縷不想承認,刻意去忽視的疼楚泛出來。
“呃……”
尹曼青怔愣,許久之後又補充了一句,“是吧。”
很直接的接受沈燁的稱號,她目前的情況的確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對於他的譏諷,尹曼青無意回駁。
和沈燁的相處,也許回到最初結婚時的漠然態度,他們才能勉強的維持下去。
她沒有了心思去討好他,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再去保住秦越峰,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的替他祈禱罷了。
沈燁怒焰轉濃,尤其是見到她旁邊的米奇布偶時,黑眸裡是道不盡的陰沉,潛意識裡甚是排斥她的布偶,或許只因米奇不是他送的……
當然,到了他這個年齡階段,他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會幼稚的去送尹曼青一個布偶,更也納悶是誰送的?
尹曼青見沈燁目光直勾勾的瞪着米奇布偶,下意識的拎起了布偶,“我回了一趟尹家,是尹洛文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這一番解釋是在自己還沒有想好的情況下,便脫口了,似乎即便努力不去在乎沈燁的想法,終是不想他誤會。
而她的解釋也起到了好的作用,原本揣在沈燁心裡的疑惑釋然了,他本不該再理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可念在今天是她生日的份上,且過得如此悽悽涼涼,還是決定暫時既往不咎。
力道粗魯的扯住了她的臂彎,“你幹什麼?”尹曼青倏然間心一沉,身體被提了起來,站起時還不忘揪住米奇布偶,儘管和尹洛文說過她已經不喜歡米奇這玩意了,可言語和行爲總是容易背道而馳。
“當然是發善心帶乞丐去吃一頓。”沈燁嘲諷出聲,臉上還隱着不耐煩。
“不用了吧,我不餓。”她不想去,和沈燁面對面時的不自在,尹曼青不想再經歷一次,如果可以的話,就像以前一樣互不干涉吧。
沈燁卻由不得尹曼青多言,重重關閉車門的聲響彷彿是在給尹曼青一道警告,直至到了亞華飯店,她也不敢吱聲。
他恍如是想彌補上一次和尹曼青未完成的約會,不由自主的便選擇了這裡。
六星級的飯店,無論從服務態度,還是室內環境,是一派豪華,貴氣,尹曼青有點拘謹,但也同樣很多疑惑藏在心間,尹洛文不可能告訴沈燁她在廣場中心,可連續兩次……沈燁都能在那兒找到她。
“想吃什麼。”沈燁遞菜單給尹曼青。
尹曼青看了看,對菜色沒有多做深究,“我都可以,你幫我點吧。”將菜單挪至沈燁的身前,舉止小心翼翼,連聲音也恢復了安安靜靜,話不高,難掩她的怯弱。
她確實有點害怕沈燁了,擔心自己一個說錯話,或者惹他不高興,秦越峰會因她的原因受到牽連。
沈燁未推脫,向侍者揮手示意,在菜單上點了一些菜,很快,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尹曼青有點啞然的看着滿桌的菜,又擡眸望向沈燁,他們只有兩個人能吃完嗎?
“快吃吧。”沈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催促道,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任何親暱的舉止,語氣冷然。
此刻的沈燁能和尹曼青和平相處的吃頓飯,已是他的極限,他心裡的疙瘩不會那麼容易散去。
尹曼青見他低頭悶不吭聲,他的吃相很優雅,不同於以往對待她的粗魯,舉止間盡是涵養,只是飯快要吃到一半了,兩人竟沒有任何的交流,氣氛窘迫至極。
“我……我吃不完,你能幫我吃一點嗎?”
抿脣,這一句話在尹曼青的心下醞釀了許久,好不容易說出來時聲音是顫巍巍的。
聞言,沈燁掠脣,浮出了一絲絲笑容,他是沾了秦越峰的光吧,否則,尹曼青到死也不會跟他說這樣的話,她的主動示好,無不是想想盡辦法保住秦越峰,保他的性命。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別把我當成他,我不是他,沒有替別人吃東西的習慣。”他言語裡的冷岑,是萬般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似徹底的劃清和尹曼青之間的界線。
“我沒有把你當成是他,也沒有想他,我只是想着……我們能不能再努力一次。”
尹曼青放下手中的碗筷,沒有什麼食慾,朝沈燁投去期許的眼神,甚至她真有強烈的衝動去問沈燁是否還記得以前對她說過的承諾。
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別多想,已經沒可能了。”
再一次,他在尹曼青的傷口上撒鹽,狠狠傷裂她的心。
隨即,又將沈媽媽臨走前給他的項鍊,遞向尹曼青,“是媽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至於我……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
他不想自作多情了,送給她的禮物也未必見得她會喜歡,索性什麼都不做省心。
尹曼青打開首飾盒一看,項鍊上的鑽石刺灼她的雙瞳,眼睛有點晃,上等的鑽石竄連出的項鍊,色澤極爲鮮亮,剔透,一看便知價值不菲,“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媽媽的心意我領了,你幫我還給她吧。”
如此昂貴的項鍊戴在脖頸上,她怕她的脖子承受不起。
“要還你自己還去,我沒時間幫你弄這些事。”由始至終,沈燁和她說話的口氣是相當硬朗,尹曼青也不難察覺出他不悅的態度。
“很快新年了,離婚手續挪到新年之後再來辦理,在離婚之前這段時間你最好搬出去住。”
對於他們離婚的安排,沈燁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容尹曼青有任何可以退卻的餘地,婚,非離不可。
既然要她搬出去住,爲什麼今天又要出現?
尹曼青原本的食不下咽,到了此刻,愈發如鯁在喉,臉色難看,但假若繼續糾纏下去,她已沒那個臉了。
一頓飯下來,她吃得很少,桌上的菜基本上是原封不動,沈燁以前或許還會埋怨幾句她吃得太少,可如今對她是徹底置之不理的態度。
回了沈家,尹曼青在被沈燁明確規定要搬出去住之後,她不敢進去,下了車靜靜的停佇在原地……
沈燁也似乎不管她死活,不言不語,但留了個門,尹曼青緊隨其後,“等等……我今天……能不能在這還住一晚,明天再搬走。”
聽聞,沈燁頓住了步伐,宛如是一個很難做決定的問題,幾秒之後才說,“隨便你。”
而他口中的“隨便”就等於是同意了,尹曼青心下有絲絲的感激,至少他沒有不留一點情面的立刻趕她走,急急的跟上前,沈燁卻冷不防的掉頭,尹曼青硬生生的撞在他硬實的胸膛,沈燁適時的攫住她的肩,“你睡客房去,別又給我爬上牀來。”
推開了尹曼青,她腳步不穩的後退了幾步,身體猶如被腐蝕了一般疼,其實,尹曼青弄不清楚明明被沈燁嫌棄得體無完膚了,她爲什麼還要毫無廉恥的留在這裡。
即便留在這裡未必能幫得上秦越峰,也許,留下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因爲她或多或少有點眷戀沈燁吧。
尤其是看着沈燁離去的背影,尹曼青激動不已,她不想再站到他的身後,默默的看他背影,“看到米奇布偶,你就這麼的無動於衷嗎?你說過每一個下雪天會陪我堆雪人的,你說過話之後的第二天,第三天……我像傻瓜一樣在小木屋前等你,一直等,卻再也見不到你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