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愕然的瞬間,謝震霆緩緩地推開了那扇門,那扇曾經被他列爲禁地不允許她踏入半步的門。
“跟我來”
隨着一道低沉的聲音,她整個人已被扯進了書房。
此時,書房裡一片昏暗,厚重的窗簾彷彿將這裡與外面的世界整個隔絕了,甫一踏進便覺得渾身冰涼。
下一刻,燈光乍亮。
或許是眼睛一時間受不了光照的刺激,她微微的合上了眸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種黑與灰的主色調讓人的心無端的沉下了幾分。
可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四面牆壁上全貼滿了大小不一的照片,當看清照片上的人時,渾身一顫,她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竟然是她,還有莫顏。
她們各自佔據着整整兩面牆,隔空對視着。
看着她,謝震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因爲急速的跑動,此時仍然氣息不穩的喘息着,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只是那緊抿的薄脣似在隱忍着什麼。
“那上面的人不是莫顏。”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謝震霆輕聲說道,拉着她的手,走到其中的一面牆前,看着照片上那個神采飛揚的女孩,嘴角有着一抹溫柔地笑意。
沒有開口,阮青青靜靜的打量着,的確,這上面的女孩雖然和莫顏有着一模一樣的容顏,但是如果仔細看仍然看出一絲端倪,這個女孩的至真至純是莫顏永遠都做不到的,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眸子,讓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是……莫楓?”
良久,阮青青問了這麼一句,語氣雖然是疑問,可是卻分明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對,她就是莫楓,莫顏的孿生姐姐,也是第一個走近我心裡的女人。”
溫熱的指腹輕輕的摩挲着照片上笑的無比燦爛的女孩,謝震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那雙眸子裡有着一抹深沉的痛意一閃而過。
那是他心底永遠都不可能被撫平的傷痕。
沒有說話,阮青青只是靜靜的凝視着那張笑臉,很奇怪的感覺,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妒忌。
也對,誰又能與死人爭鋒。
“我認識小楓的時候,她只有十八歲,正好是人一生中最燦爛的時候,那樣的她就像是一輪冉冉升起的初陽,只一眼,便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對她有了好感,喜歡她的純真,還有她的不做作,她就像是一隻最溫順的貓兒,在我每個轉身的瞬間,都能看到那張溫柔地笑臉,那段日子已經成了我心中最美麗的一道風景。”
“那時候,我的身邊依然有很多女人,就算她在我的心裡是特別的,可依然不是唯一,我依然會隔三差五的出去找女人,而她只是沉默着,依舊對我笑臉相迎,不哭也不鬧,但是我知道,每次在我不回來的晚上,她都是一個人坐到天亮的,因爲每一次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是紅紅的,我心疼她,可是仍是管不了自己,這或許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永遠都是吃着盆裡的,看着盆裡的,還惦記着鍋裡的。”
“終於有一天,在我再次出門的時候,她死死的抱着我的腿不讓我走,不可否認,那一刻,我的心是軟的,但是男人的倔強和貪婪讓我根本不可能爲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所以我毅然決然的離開了,甚至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說到這裡,謝震霆突然頓住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顫抖的手從煙盒裡摸出一支菸,點燃,然後深深的吸進了一口,在那嫋嫋升騰的煙霧中,那雙眸子是那樣的迷離,帶着如水般的憂傷狠狠的擊中了她的心。
她有預感接下來的回憶肯定是他心頭的一道疤,果不其然,謝震霆的話印證了她的這種想法。
“那天晚上,我總覺得有點坐立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當到了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再也坐不住了,開始一遍又一遍的撥打她的電話,可是話筒的那端始終都沒有人接聽。”
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謝震霆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一隻手箍住她的腰,那強勁的力道似是要將她生生的折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覺得他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那天晚上,我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但是都沒有找到她的人,她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直到兩天後的那個清晨……”
心因爲他突然停下來的聲音一緊,但她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睛注視着牆面上那個女孩的笑臉,心卻隱隱泛疼。
“那天早上,天陰沉沉的,一大早烏雲便滾滾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我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更加濃烈,當瓢潑大雨開始在城市的上空肆虐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警察局打來的,是他們在一條下水道里找到了一具屍體,讓我去辨認。”
說完這些話,謝震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如今再次回想起那幅畫面依然讓他痛徹心扉,就好像有一把鈍刀在他的身體裡用力翻攪一樣,那種窒息般的疼痛讓人痛不欲生。
“那是自那晚走後我第一次見到她,只是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靈動的女孩,不再是偎在我懷裡像只溫順的小貓兒一樣的女孩,也不再是那個每次我回來都會乖巧的給我換拖鞋,然後噓寒問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