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商來到樂樂的病房,果然看到溫寧躺在牀上,臉色和陸崇一樣難看,聶商的心裡狠狠抽了一下。
小心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溫寧的臉,但是卻在伸出一半的地方,好像遇見了什麼東西,快速地縮了回來。
他好想碰碰溫寧,但是卻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她一直守護着的樂樂,他卻要……但是如果不這樣的話……
“阿崇……阿崇……”睡夢中的溫寧突然不安地呢喃道。
聶商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溫寧。
她竟然在睡着的時候,喊了陸崇的名字?!
不是說好要和他一起生活嗎,怎麼又會和陸崇有牽連了。
聶商的眸色一暗,刷地一下起身,快速地離開了病房,他怕他繼續呆下去,聽到溫寧再對陸崇甜言蜜語,他會瘋掉。
而這邊陸崇被抽了400cc的血,已經是最高的限額,抽血出來後的陸崇,頭昏昏沉沉的,但是他不放心溫寧,扶着牆壁,硬是來到了溫寧睡着的病房。
打開病房的門,陸崇甩了甩腦袋,做到溫寧牀邊的椅子上,抓着溫寧的手,終於還是扛不住腦袋傳來的重重疲憊,趴在牀邊,沉沉睡去。
溫寧醒來時,感到手被人緊緊地抓着,動了動手指,根本抽不出來。
從牀上坐起來,發現睡在一旁的陸崇,微微抿着脣,蹙着眉。
看着陸崇難看的臉色,按照溫寧以往的經驗,陸崇已經抽過血了,而且可能還抽了不少。
伸出手小心地臨摹着陸崇的五官,平時陸崇永遠是那麼高高在上,現在他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她的牀邊。
卻讓她覺得陸崇是這樣地脆弱,他很累了吧。
溫寧的動作讓陸崇緩緩醒來。
“你醒啦?”陸崇眨了眨眼睛,語氣裡有些欣喜的感覺。
“你還好嗎?”溫寧反倒是問起了陸崇的身體狀況。
“我很好,你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陸崇絕口不提他的事情,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溫寧身上。
“不難受了。”溫寧看着陸崇,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放心,樂樂還在做手術,那個叫路易斯的醫生說,不會有事的。”
陸崇一眼便看清溫寧心裡在想什麼,貼心地回答道。
溫寧心裡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等等,你輸了多少血?”
“沒多少血,你再睡一下,我去給你買些吃的東西。”陸崇淡笑着說道。
陸崇站起身來,本來想給溫寧把被子蓋蓋好,但是起身可能有些猛,眼前猛地一黑,直接往前傾去。
“阿崇!”
溫寧尖叫着抱着陸崇的身子。
陸崇整個人趴在溫寧的身上,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阿崇,你別瞞我。”溫寧抱着陸崇,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我沒瞞你,我真的還好。”陸崇擡頭輕輕地擦去溫寧的眼淚,滿眼的溫情。
而這時溫寧的身子猛地打了一個顫,她一把抓住陸崇的手,看到他原本修長乾淨的手指上被咬地出血,血塊黏在上面,還沒有處理。
“阿崇……你……”
陸崇一把抱住溫寧,醇厚的聲音在溫寧的耳邊,略微輕鬆地想起:
“阿寧,你叫我阿崇,我很開心,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倒是我,我非常地擔心你,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你一直不讓我護着,我很傷心,但是我拿你沒有辦法。阿寧,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溫寧抱着陸崇寬闊的背,泣不成聲。
“呵呵,我多希望,我們當年沒有分開。”
溫寧沉默不語。
“小寧,樂樂他……”
剛剛走進來的溫夏天看到兩人抱在一起,頓時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陸崇立刻放開溫寧,立刻往後退去,因爲退地太猛,眼前又是一黑,差點又沒站穩。
溫寧一緊張快速地拉着陸崇的手。
“我去找護士包紮一下,你去吧。”
說完陸崇利落地轉身就走,路過門口時,對溫夏天點點頭,緊接着消失在病房中。
“爸,樂樂怎麼樣了?”溫寧掀開被子,迫不及待地說道,只是舌尖被咬地太狼狽,說話還有些疼。
“手術很成功,樂樂已經轉到icu了,是陸崇最後救了樂樂。”溫夏天有些苦澀地說道,他也沒有想到,最後救他外孫的,竟然是陸崇。
溫寧沉默了片刻,說道:
“爸,陸崇還不知道樂樂是他兒子的事吧?”
“應該還不知道,他認爲是他血型特殊的原因。”
溫夏天有些內疚,感覺這樣下來,真的好對不起陸崇,他什麼都被瞞在鼓裡,但是卻做了那麼多。
“要不要……還是算了。”溫寧咬了咬脣,心裡千迴百轉,卻依舊保持原判。
“唉。”溫夏天知道溫寧在糾結什麼,心裡也是無奈。
“我去看看樂樂吧。”溫寧打破沉悶的氣氛,披了一件衣服,去了樂樂的病房。
當溫寧透過玻璃看到樂樂毫無知覺的躺在病牀上,身上插着各種管子,大大的氧氣罩罩在樂樂小小的臉上。
溫寧的腿直接軟了下去,溫夏天一把抓住溫寧的胳膊,扶着她。
“樂樂……”溫寧傷心地叫道。
小心地摸着肚子,溫寧真的有那種衝動,現在就立刻剖腹產,因爲此刻的樂樂幾乎要死亡了。
如果她這次沒有把陸崇拉過來,如果這次她和陸崇晚了一步,如果這次醫院的血沒了,她見到的可能真的是一具樂樂的屍體了。
那樣的感覺,太絕望了,好像從頭頂潑下一盆透心涼的冷水,這具身體都沒有什麼反應了,心臟不會跳動,呼吸也不能繼續了。
好在當時陸崇在身邊……
看完樂樂後,溫寧去了路易斯的辦公室。
經歷了十多個小時的大手術,路易斯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當看到溫寧那雙澄淨的眼睛時,心裡狠狠地震了震,裝作疲憊的樣子,不和溫寧對視。
“路易斯,你還好嗎?”溫寧關切地問道。
“還好,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路易斯不滿地說道,溫寧看起來也異常的憔悴,臉色難看地緊。
“沒什麼,接到你的電話,整個人都懵了,做了六七個小時的飛機過來的。”溫寧雲淡風輕地說道。
其中隱瞞了那滅頂的崩潰和幾近自虐的行爲。
“你放心,樂樂,目前還沒有事,這次你找……直系親屬,找地很及時。”
溫寧呵呵一笑,她說道:
“我也沒想到陸崇就這樣爽快地跟着我來了,如果他不來,我還真地把他綁過來了。”
“樂樂大概會在icu中呆一個月,直到進行手術爲止,樂樂的免疫力現在已經降得很嚴重了,放在普通病房根本防不勝防,所以……”
“我懂得。”溫寧輕輕地說道。
她轉頭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喃喃地說道:
“我都懂得,我怎麼不會不懂呢,樂樂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有義務要承受他所有的……”
溫寧擡起手,輕輕地附在自己的眼睛上,淡淡的水漬從她的指縫間滲出。
路易斯身軀一震,慌張地轉開頭去。
“我先走了。”溫寧離開了辦公室,走到醫院外的草坪上,坐在椅子上,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着遠處的風景,累得不像說話。
醫院的環境是靜謐的,也是壓抑的,說實在的,溫寧和樂樂一樣,不喜歡醫院,非常不喜歡,簡直就是抗拒。
所以樂樂離開醫院時的興奮,溫寧覺得是樂樂遺傳她的。
“怎麼在這裡?”
被人披上溫暖的毯子,溫寧微笑着看着聶商。
“醫院裡面空氣有點悶。”
“恩,很快就會結束了。”聶商說道。
“對,很快就會結束了。”
聶商攬過溫寧,溫寧有些不自在,但是覺得不好意思拒絕,就把頭靠在聶商的肩頭上,不知道是不是見鬼了,靠在聶商的身上,她滿腦子竟然都是陸崇的身影。
離兩人不遠,陸崇就這樣站着,冷眼看着溫寧和聶商的濃情蜜意。
陸崇的手上一塊三明治已經被捏地變形。
好一會兒,陸崇纔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這裡。
而就在陸崇離開時,溫寧往陸崇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是爲什麼剛剛她會感到有些傷心。
陸崇將三明治丟進垃圾桶,一個護士看到陸崇兇狠的樣子,一時間被嚇愣在原地。
她淡淡地看了護士一眼,剛想離開,就聽到護士用不流利的英文說道:
“你是溫女士的朋友吧,你的手受傷了,需要包紮。”
陸崇擡起手,手指上的傷確實沒有處理,但是已經沒有心情處理了。
“不用了,謝謝。”陸崇用德語回答道。
“啊,你會說的德語啊,傷口要包紮的,否則會得炎症的。”護士熱情地帶着陸崇去了包紮室。
陸崇幾乎是被護士一路推着去包紮室的。
護士一邊給陸崇包紮,一邊說道:
“傷口好深啊,一定很疼吧。”
陸崇不想說話,沉默不語。
“呵呵,你不說話的時候真像樂樂。”護士看了看陸崇,笑盈盈地說道。
陸崇挑眉看着護士,他像樂樂?
是樂樂像他吧。
“樂樂這個孩子可憐,只有一個月的生命了,他媽媽……”護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陸崇狂暴的質問。
“你說樂樂還有多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