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蘇蔓一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刺白的牆壁。她輕聲嚶嚀了一聲,想要開口說話。可是一張口,這才喉嚨間乾澀不已,她根本開不了口說話。
似乎是感覺到她清醒過來,喬斯夫人懷裡抱着小寶趕緊的湊上前。
“蔓蔓,謝天謝地,你終於清醒過來了。”
蘇蔓輕抿了抿千裂的脣瓣,用沙啞嘶劣的嗓音艱難的說道,“水……”
喬斯夫人連忙將懷裡的小寶放到椅子上,轉身去倒了一杯溫和的開水。然後轉身小心翼翼的將開水拿到蘇蔓的脣瓣間。久旱逢甘雨,有了溫水的滋潤,她乾啞的喉嚨不似先前的那般的燥熱。
“蔓蔓,身上哪裡不舒服,跟我說。我去叫醫生來?”喬斯夫人看着她,眼眶裡已經有些微微的溼潤了。
蘇蔓有些吃力的擡起眼皮,腦海裡清晰的迴盪着她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她艱難的開口問道,‘沈安林呢?”要不是他,她可能永遠都清醒不過來了。
提到沈安林,喬斯夫人的眼神一黯,有些不自然的別開目光。
蘇蔓瞧見她這麼反常的舉止,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內心深處涌起。她掙扎着起身,“姑姑,你實話跟我說,沈安林他出什麼事情了?”
直覺告訴她,沈安林一定是出大事了,而且是很大的事情的。
內心深處的不安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她睜大眼睛望着喬斯夫人,急切的想要知道沈安林的近況。
喬斯夫人以手覆住自己的嘴巴,幽幽的嘆了口氣,最後在蘇蔓的懇求下才告把實情說了出來。“沈安林他經過醫生的搶救了,已經暫時的脫離了危險。只是……”喬斯夫人說到這裡,語氣也漸漸的低下去,小聲的嘀咕了句。
“只是怎麼了?”
蘇蔓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
“只是……”喬斯夫人眉頭深深一皺,最後終於狠下心來,脫口而出。“只是汽車墜湖時,他的一隻腳被重物給壓住,腿部的神經壞死,醫生說他下半輩子可能都得……拄着柺杖了。”
蘇蔓一直懸着的心在聽到喬斯夫人的話後,咯噔夏直接墜落在地。整個人也似從天上墜入了無邊的地獄中。
他下半輩子可能都得拄着柺杖了……
她臉上的神情愣愣的僵住,耳畔不斷的迴響着喬斯夫人的話,一張小臉也蠟黃蠟黃的。
喬斯夫人看到她這副模樣,擔憂的趕緊在她耳畔邊寬慰的說道,“蔓蔓,你別自責了。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的。”
很顯然,喬斯夫人寬慰的話聽在蘇蔓的耳畔,根本起不了好的作用。相反,蘇蔓突然踢開蓋在身上的被子,發了瘋似的拔掉身上的輸液器,跳下牀。喬斯夫人趕緊上前阻擋,可是此時的她不知怎麼的,力氣突然大了許多,一把就推開了喬斯夫人。接着便怏步的往病房門口衝去。
喬斯夫人深怕她出事,趕緊又追上前去拖住她。
“蔓蔓,你聽我說。沈安林剛做完手術,你現在去只能打擾他。蔓蔓,這件事情只能說是意外,不關你的事情的。你不要大自責了。”
坐在椅子上的小寶也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蘇蔓聽到小寶的哭聲,心頭一顫,眼淚倏然就滾落下去了。“姑姑,都是我害的……我是個掃把星。那些跟我親近的人都被克了……”
蘇蔓越說越傷心,積攢了心裡最深處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上心頭,眼淚也更加洶涌的滾落下來。一張慘白的小臉也被眼淚暈染的更加楚楚可憐了。
“蔓蔓,別多想。這次純粹就是個意外……醫生也只是說沈安林有可能會殘廢,但又沒有說一定。現在的醫療技術那麼發達,只要我們有心,一定會治好他的腿的。蔓蔓,你別再難過了。看着你這樣,姑姑我也好難過啊。”喬斯夫人覺得命運對她這個侄女大不公平了。
她明明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她的命運就是那麼的多舛。
蘇蔓整個人已經處在奔潰的邊緣,這個時候的她滿心的都在自責。如果沈安林當時不救她該多好,那他也不會有事,現在他成了這個樣子,這讓她這輩子都無法償還他的救命之恩了。
喬斯夫人趁着蘇蔓站在那裡愣神間,又一用力,把她扶到病牀上。小寶看到自己的媽咪回來了,也不哭了,橛着屁,嘴裡依依呀呀的說着什麼話。喬斯夫人趁機把小寶抱起往蘇蔓的懷裡一塞,又是安慰的說道,“蔓蔓,這個時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的笑話。你現在萬不要被打敗了,讓那些人看了你的笑話。你想小寶,再想想囡囡。他們現在可都不能離開你這個媽咪,至於沈安林……只能等他清醒過來了,我們再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他的了。”
蘇蔓眼神茫然的望向懷裡的小寶,小寶睜着一雙晶亮的眼睛也好奇的望着
蘇蔓。
蘇蔓抱着他的手一緊,洶涌的眼淚又無聲的淌落下來。
喬斯夫人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酸無比。伸手擦了擦她溼潤的眼角。病房的房門卻在這時候響起。喬斯夫人又不捨的看了蘇蔓一眼,隨即的才踱步去開了門。門口站的是溫卿良。
喬斯夫人知道溫卿良同沈安林的關係,她輕咬着脣瓣,苦笑的同溫卿良打了個招呼。溫卿良的目光越過喬斯夫人往病房那裡看了一眼,他發現蘇蔓正抱着孩子愣神着。
“夫人,我有些話想跟蘇蔓說下。”您是否可以暫時迴避下。
喬斯夫人護犢心切,連忙壓低聲音對溫卿良說道,“這次沈安林救了蔓蔓,我們都很感激他的。可發生這樣的意外,也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我知道您和沈安林是好朋友,沈安林現在成了那樣,你心裡肯定難過。可是蔓蔓她現在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有什麼話可以以後等她心情好了些後再說吧。現在她這個樣子也實在是非常的不方便啊。”
喬斯夫人深怕溫卿良因爲沈安林的事情遷怒與蘇蔓。
溫卿良的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眯,嘴角勉強的擠出一抹淡笑。
“喬斯夫人,我從警察局那裡聽到的消息是蘇蔓乘坐的車可能事先被人動過手腳。所以這次的意外是人爲的。安林他……只能說是他運氣不好而已。”
“那有沒有查出來是誰在車上動了手腳的?”
喬斯夫人瞳孔猛的收縮了好幾下,面上的神情一僵,整個人似是都被震住了。大腦開始高速的運轉着,暗中推斷是誰在背地裡要在蘇蔓乘坐的車子上動手腳。這次要不是有沈安林在,蘇蔓她可能就要被害到了。
溫卿良眼裡的寒芒也乍然一現,嘴角僵冷的勾起。沈安林不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好兄弟。他一定不會放過這次的幕後指使者的。
“夫人,我現在想單獨跟蘇蔓說下話,不知道方便與否?”溫卿良慢慢的收斂起臉上冰冷的神情,又仰頭看了裡屋的蘇蔓一眼。
喬斯夫人被溫卿良剛纔告訴他的那個真相給震住了,再次聽到他這個要求。她低頭快速的思考了幾下,隨即就妥協的走到蘇蔓的身旁去抱走小寶。小寶猛的這麼離開自己媽咪的懷抱,有些不適應,撐着雙手便又要蘇蔓抱。蘇蔓目光失神的愣在那裡,手上還保持着懷抱小寶的那個姿勢,小寶見自己媽咪沒有理會自己,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又掉落下來了。
喬斯夫人不得不邊哄着小寶,邊抱着他離開。溫卿良在他們離開後,輕輕的關上了房門。他沒有走上前,只是半靠着病房的房門,闔着眼睛望着蘇蔓。
“蘇蔓,我剛剛從安林的主治醫生那裡來。醫生說他左腿的神經……已經全部壞死了。以後他就只能拄着柺杖了。”
蘇蔓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靈魂的布娃娃一樣呆坐着。
“你出事那天是和夏樊去過一間法國餐廳吧?”提到“夏樊”兩個字,溫卿良眼睛危險的眯成一條細縫,“我想這次的交通意外必定是他手下的人趁着你的司機下車時對你車子動了手腳。”
蘇蔓聽到這裡,呆滯的眸瞳裡開始慢慢恢復了些光彩。她擡頭去看溫卿良,眼裡迸發出兩簇小火苗。
那一天,夏樊用孩子威脅她,讓她去了一家法國餐廳。結果,他們兩是不歡而散的。當時就她琢磨不透夏樊的意圖,現在想來以夏樊暴虐的性格,她又多次得罪了他,他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她呢。
這一場交通意外,也必定是他精心策劃的了,他要的是她蘇蔓的命。只不過沈安林半途中上了車,這才被連累了。
蘇蔓雙手皺成拳頭狀,尖銳的指甲用力的刺進手心的肉裡。
夏樊一次次的挑戰她的底線,這一次更是把沈安林折騰成那樣。
她是不會再讓夏樊再繼續禍害她或者她身邊的人了。
蘇蔓緊緊的咬緊牙關,眼裡那兩簇小火苗燃燒的更旺,大有把夏樊挫骨揚灰的意思。
溫卿良看着蘇蔓臉上變幻的神情,雙手環在胸前,眉頭也緊皺成一個“川”字。
夏樊敢在他的地盤上向沈安林下手,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等着吧,他會讓他身敗名裂的離開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