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致盯着自己的棒球帽良久,嘴裡哼着歌,片刻纔看向她,眉梢一挑,“據我所知,住在銀灘的,好像還有唐斂。”
夏繁錦下意識地回頭看着他,只見他表情如常,吊兒郎當的,嘴角往上挑了挑便沒再多說什麼。
商致知道她和唐斂的關係,但她卻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意思。
姚心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玩手機,夏繁錦往她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假裝玩笑地問商致:“商導難不成還要給媒體爆料,夏繁錦緋聞的男主是唐斂?哦不,或者說是……夏繁錦並不是宋北然緋聞的女主。”
前一種是把她往死裡黑,後一種是將她往岸上拖。
商致“嗖”地將棒球帽拋出一個弧度,故意吊着夏繁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夏繁錦手放在在摺疊椅的扶手上,兀自笑了笑,以爲他不會回答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起身準備去化妝間補妝。
商致手上的玩棒球帽的動作停下,往上挑着一雙深邃的綠眸看着她:“你不感興趣我想說哪種?”
夏繁錦一怔,落入耳中重重的三個字“我想說”,像鑼鼓一樣在她心上敲得“咚咚”響了兩聲。
她淡然莞爾,“不感興趣。”
商致:“怎麼這次不感興趣了?我記得,你好像很怕別人發現你和唐斂的關係來着。”
“害不害怕那是我的事,但我緋聞纏身,必然是會影響你這部片子的,你應該不會做賠本買賣吧?”夏繁錦似笑非笑的,給他着陳述事實。
商致臉上的表情變得諱莫如深,一雙眸子如同來自億萬光年外,蘊含着她看不懂的深沉。
他倏爾一笑,“夏繁錦,學聰明瞭。”
“我一向這麼聰明。”夏繁錦假笑一聲,算是接受他並不真誠的讚美了。
他話鋒突然又一轉,“但是你現在的緋聞能給我的電影增加關注度,上映都是明年底的事了,到時候不管你的緋聞是負面的還是怎樣的,大家都看淡了,我穩賺不賠。”
商致感受着她無話可說的沉默,覺得有點空蕩。怎麼回事呢?怎麼回事……
“要是沒有結婚就好了……”他突然看着並不平整的地面,幽幽淺笑着說了這麼一句話。
夏繁錦一愣,他聲音雖然小聲,但是都一字不落地鑽進她的耳朵裡要是沒有結婚就好……
他說的……是她和唐斂結婚的事?
夏繁錦突感尷尬,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一時間都保持着沉默,氣氛略顯尷尬和壓抑,商致卻再次開口,“勾搭有夫之婦,一向都是我的特長來着,本來想回頭是岸的,現在我又陷入糾結了。”
夏繁錦,“……”這算是猛料嗎?夏繁錦眼裡冒出了小星星。
“你好像……勾搭過很多有夫之婦一樣。”夏繁錦秉懷這一顆八卦的心打算循循善誘。
商致斜了她一眼,“那是,你也是其中一個,不過我說的重點不是這個,而是我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勾搭你,你沒有聽出來嗎?”
夏繁錦悻悻然抿脣,其實她是故意忽略了這個問題,商致的心理和想法太難以讓人捉摸了,而且,她也寧願把他說過的一些話當做玩笑。
這樣,大家至少不用相處得那麼尷尬。
“誒,你還沒猜到我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商致將棒球帽反戴在頭上,翹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享受着無聊的時光,“我打算告訴媒體你和唐斂不僅私會了,而且還結了婚。”
夏繁錦聞聲立刻扭頭,看他的表情半真半假,“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看心情。”
夏繁錦遲疑了兩秒鐘,轉過身從包裡掏出手機。
“你以爲給唐斂說了有什麼用,他手腕再厲害,媒體就在門口,他擋得住這些人的嘴?”商致心情大好,說話語調都是往上揚的。
夏繁錦動作一滯,有點被人發現的窘迫,還是假裝鎮定自若,淡然地說:“你說什麼?我只是刷刷微博而已。”
商致差點就要憋不住笑了,夏繁錦轉瞬就明白過來了,臉色微黑,咬着牙,“導演,我發現你這個人真是黑心腸!!”
爲什麼那麼多壞人?!
夏繁錦翻了個白眼,說完轉身就走了。
商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右手指搭在左手的腕錶上,嘴角的笑,很淡。
爲什麼現在都沒人相信他的話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要在心裡揣度一番,是不是真的,再下定論吧。
醫院裡,消毒水充斥着每個角落,熙攘攢動的人羣,在市一大醫院裡顯得都有些擁擠了,a市人流量太大,因爲是國際金融城市,人口處於持續飽和狀態,醫院的醫師資源和牀位有限,所以總是導致醫院牀位缺乏、病人無法得到及時醫治的情況,醫院也是擁擠萬分。
楚茉菁手裡拿着酒樓打包的飯盒,從門診部穿過了擁擠的人羣,皺着眉上了住院一部vip樓層。
到了某個病房門口,她拐了進去。
楚萊穿着一身病號服坐在牀上,背靠在病牀上,臉色相比於小半個月前,已經紅潤了很多。
她精神不錯地朝走進來的楚茉菁喊了一聲,“姐,你來了?”
楚茉菁穿着一身黑色條紋及膝風衣,一頭黑髮乖順地披在腦後,看起來溫婉而不缺乏幹練。將打包的飯菜給她放在桌上,問:“現在吃飯嗎?”
“不,等一下吃吧。”楚萊看起來心情不錯,說話難得這麼輕快。
其實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一週前就可以回家休養了,可她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願意回去。
沈秀寧和蕭潛翻臉離開後的兩天後,又帶着東西回來看她,楚家的人卻不願意那麼好說話了,沈秀寧最終還是賠了笑臉,說以後一定會讓蕭潛好好對楚萊,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了蕭潛,他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說。
沈秀寧當天從和楚繼紅的談話中,發現楚萊並沒有告訴她父母,她和蕭潛是因爲中間橫了個夏繁錦才鬧得如此境地的。
而且,楚萊的父母姐姐都在,沈秀寧也不好問楚萊爲什麼要去撞唐斂,如今對她來說,維持好這段關係,纔是最重要的。
楚萊多少是知道沈秀寧和蕭潛的心思的,不管他們想要得到什麼,她只需要緊緊抓住自己想要的就夠了。
可這麼多天,蕭潛真正來看她的次數不超過三次,更多時候都是跟沈秀寧一起來看她一眼,便以公司爲藉口離開了。
她也想過,這麼硬留住他,有沒有意思?
他可以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似乎都很難愛上她了。可她想,既然她孩子沒了,蕭潛也不愛她了,她過得痛苦,那她爲什麼還要“始作俑者”過得逍遙自在?
說穿了,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可在某些時候,愛情裡本是單純的自私,會變質,發酵,最終萌生出超於愛情的情感,甚至那可能是一種扭曲的心理。
可是,這樣不把她當回事,是不是也太明顯了?
所以,楚萊休養期間心情不好也是有原因,不過,今天的一條娛樂新聞倒是讓她開心了點,罕見地令她忘了蕭潛。
此時,電視裡又開始循環着早上的那條娛樂新聞,標題有變,但大致一樣夏繁錦約會富二代天王,宋北然豪宅藏嬌。
楚萊拿過拼盤裡洗好的蘋果咬了一口,狀似無意地提起:“這夏繁錦還真是搞笑,之前還跟蕭潛牽扯不清的,這會兒又攀上了宋北然,還真是不乾不淨的。”
最後,隨之而出的是一聲嗤笑。
楚茉菁清冷的秀眉擰了擰,不解地問:“她跟蕭潛?”
“對啊,”楚萊隨聲應和,“蕭潛因爲這個跟我說過不少重話來着。”
“她……”
“忘了說,她是蕭潛的前女友。”
楚茉菁眉頭蹙得更深,她沒有忘記那日在唐斂家裡遇見這個夏繁錦的場景。
跟蕭潛有牽扯,她又是怎麼回出現在唐斂家裡的?
楚萊正嚼着蘋果,突然“啊”了一聲,好似又想起什麼。
“我差點忘了,之前我在意大利給你打電話,姐夫牽的就是她的手,他們的關係好像也不簡單來着,”說完見楚茉菁除了皺眉,並沒有其他什麼反應,又抱怨她,“姐,你心心念念這姐夫,怎麼就輕易讓他找別的女人去了呢?還是個這麼不檢點的女人……”
楚茉菁輕聲打斷她的話,“他不是你姐夫了,以後別這樣叫。”
楚萊一怔,不免想起唐斂也威脅過她,讓她不準叫他姐夫,還因爲夏繁錦差點對她動手來着,看來還真是用了點情的。
她冷冷一笑,指甲嵌進了蘋果裡。
“爲什麼不能叫啊?叫習慣了嘛,況且,你們在一起那麼久,要是重新再來過,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我到時候也懶得再改口了啊。”
楚茉菁心裡一頓一頓地酸澀涌來,還記得那時,她剛出院不久,整個人都死氣沉沉,在她人生最低落,最灰暗的時候,他還是那張清俊的臉龐,令她眷念,令她着迷,令她願意付出一切,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告訴她,不能結婚了。
她那一瞬間才明白,別人口中的“天塌下來”,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這樣狠心的男人,即使她再愛,還有迴轉的餘地嗎?
況且,他已經允許另一個人出入他的家裡。
她那日在銀灘看見夏繁錦了,所以,這則新聞是個烏龍,夏繁錦每天晚上去見的人,不是什麼宋北然。
而是唐斂。
如果夏繁錦真的跟蕭潛牽扯不清,又和唐斂在一起……她那麼優秀的、喜歡的唐斂,值得世上最好的女人。
曾經她一度覺得是自己配不上他了,可他又找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楚茉菁看了一眼楚萊,“我出去一下。”
“哦。”
走廊裡,楚茉菁拿着手機,看着那個名字久久地,愣愣地,我再找你,你會再接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