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夏季的a市空氣中依舊瀰漫着悶熱乾燥的味道。
從莫斯科到a市的國際航班降落在機場跑道,滑行一段距離後穩穩停止前行,機艙外是冷與熱的衝撞,在涼爽與悶熱中前後交替,交融在夜色中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不時之後,機場大廳一前一後兩道黑色的身影大步往外走。
一名便衣蹲守的人一看到這兩人,立刻給唐斂打了電話。
“二少,人到了,”低沉的聲音刻意放緩了,像是全程提防着怕被那兩人發現,“唐晉也派了人來,幾名非裔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僱傭兵,他們似乎是要半路攔截。”
唐斂彼時正在酒店洗手間裡皺眉擦洗自己身上的污穢物,他拿着手機,眸光瞬間迸發出激光般的冷意。
聲音寒徹入骨,偏偏不徐不疾,“讓他截。”截得住葉涼算他本事,除非葉涼自有打算。
“是。”
掛了電話,唐斂又看了一下時間,兩點過。還未暗下去的手機屏幕上,是夏繁錦跟他的合照,他的手在那張白皙小巧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鐘,然後繼續整理衣服。
a市國際機場,葉涼一身黑襯衫,黑西褲,身形頎長而挺拔,深刻如雕塑般的五官,浸染冷冽。渾身上下自成的氣勢,加上半慵懶半凌厲的姿態,透露着身居高位者的睥睨。
他薄脣輕抿,面色微冷,高挺的鼻樑上架着衣服黑框墨鏡,遮去了如鷹隼般極具穿透的冷眸。在夜裡時分,這墨鏡顯得格外出鏡。
他右側後方跟着的女人一頭黑色長直髮長至腰間,巴掌大的小臉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詮釋着冰冷這兩個字的意義。眼神更是亮如星光,卻冷如寒冰,杏眼微合,眼風似乎是了淬毒的冰刀。
她一身黑色短t,同色緊身長褲包裹着纖細修長的腿,腳踩一雙黑色細跟恨天高,不過看起來似乎沒怎麼穿過,有些不熟練,因爲要跟上長腿男人的快速步伐,走起路來更是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兩張極深刻打眼的東方面孔,男的沉着俊美,女的內斂清麗,走在一起是非一般的吸人眼球。即便是在人少的凌晨,依舊吸引了來自四方的目光。
兩人一走出機場,便看見正對方向停着一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一看就是改裝車,一名高挑的棕發歐裔男子恭候在車旁。
葉涼攜身後的女人徑直走近,他聲如其人,聲線低沉而富有磁性,涼涼的語氣,總是時不時透出殘戾,儘管刻意用那份慵懶掩蓋。
“顧如水,開車。”
顧如水腳步一頓,葉涼已經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冰冷的眉目掠過幾分猶疑,她抿了抿脣,語氣疏離冷淡:“我穿的高跟鞋,而且你知道我開車不好……”
剩下的話被吹散在風中,葉涼已經諷刺一笑截住了她的話鋒,“作爲了一個特工臥底,你坦克飛機都能開得跟卡丁車一樣,竟然開不好一輛破車,說出去也不怕笑話。”
顧如水雲淡風輕的接住他的諷刺,面不改色,甚至連點反應都沒有,反正她已經習慣了。自從他知道她是臥底之後,就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三句話不離“你是臥底,怎麼這個那個都不會”,句句諷刺。
而且他一開始就知道,她並不擅長開車,這麼做不過是又想借機羞辱諷刺她一番。
很好,她開就是。
她那張乾淨清麗的瓜子臉上不再有猶疑,面無表情從那守候多時的男人手中接過鑰匙,“我開。”
葉涼早已坐進了副駕駛,靠在副駕駛座上,慵慵懶懶的,不知道是假寐還是醒着,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
顧如水轉動車鑰匙點火,眉頭皺了皺,臉也沉了下來。
這的確是輛改裝車,渦輪增壓的後車,比未經改裝的跑車難控制得多,況且是她這種開山路都能屢次險墜崖的汽車白癡。
以前特工訓練的時候,要求他們必須精通每一項技能,她項項全優,唯獨汽車,開的不是……很穩。
她艱難起步後,車子突突突幾聲後,狂風失控一般飈了出去,葉涼在旁邊嗤笑了一聲。
顧如水心中多少不服氣,瞥都沒瞥他一眼,更加集中精力,屏蔽了這個男人的聲音。
夜晚戴着墨鏡視線受阻,他伸手取了扔在儲物櫃裡,那雙狹長的黑色瞳眸頓時一覽無遺,慵懶鬆散與冷冽肅殺並濟,分分秒秒都散發着狩獵者般的沉着冷靜。
輕輕鬆鬆將後面跟蹤的車輛作爲目標選定出來之後,葉涼右手握拳抵着腮,說:“甩掉後面那輛車。”
顧如水穿着高跟鞋,加上技術不過關,硬生生的在超車的時候來了個大擺尾,差點撞着旁邊正規行駛的轎車。
葉涼斜了她一眼,“亂開!”
後面的車一直以勻速跟着他們,卻在車駛出高速,通過加油站之後,迅速加速,看樣子是想攔截他們。
緊接着,後面又多了兩輛車緊隨其上,不到兩分鐘,顧如水就在繞城大道上……被攔截了。
對此,葉涼只是嫌棄地皺了皺眉,加一聲冷哼。
顧如水握着方向盤,深諳自己是技不如人,面無表情的臉上覆上了一層薄紅。她微微一側頭,看見葉涼深刻立體的側臉,她驟然恍惚了一瞬間,彷彿回到了他們還和平相處時期,他陪她練車的日子。
她意識到自己的走神,瞬間別過頭,掐滅了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深知無法得到,何必存留眷念。
她只是m國精心培養而又因爲被“組織”發現臥底身份後被捨棄的一名特工,也就是說現在她的身份,不被任何一個政府或者國家所認可,上面的人隨時隨地可能會派人突擊剷除她。
而葉涼留着她,也不過是想盡情羞辱夠她,以在自己的損失中撈回一成,挽回自己被她欺騙所丟失的顏面,然後再把她扔出去,任她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顧如水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葉涼已經佔到了車頭前方,一手抄袋,一手自然垂在身側,冷眼看着前方的九個“大塊頭”。
他話未發話,對面其中一人就先開了口,“葉先生,唐晉先生請你走一趟。”
“哦?唐晉怎麼知道我來a市了?”葉涼詫異,只是那表情顯得太漫不經心,活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那語氣也是隨意,別人尊稱他一聲葉先生,他卻直呼其大名“唐晉”,由此可見此人行事作風,我行我素,將權勢玩弄於鼓掌之中。
顧如水心裡冷笑了一聲,自己故意把行蹤透露給別人,竟然還無辜地反咬一口,倒也像極了他的做事風格。
他們今天會乘國際航班而不是私人飛機走特殊航道,目的就是爲了吸引一直盯着他們的人的注意。即便他們使用的是假身份,但只要他們想讓人知道,又有誰會刻意裝作無知呢?
“請您走一趟。”
那幾人只是傳遞信息,把人“請”去,並不知道其他。
可想而知,葉涼怎麼會配合?
他修剪得簡單精緻的短髮顯得他更加有男人的硬冷,說話時如笑面狐狸,眼尾輕挑,指了指旁邊的顧如水,“老子還沒調過來時差,想見我,拿號碼牌排隊去,要麼……你們可以試一試跟她打一架。”
顧如水錶情冷淡,本來也面無所動,聽他這麼一說,還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杏眼眯了眯。
葉涼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顧如水冷冷地看向對面的幾個大塊頭,從高跟鞋上下來,腳一沾地,總算是有了安全感。
她像沒有情緒與表情的提線木偶,正聲問道:“要打架嗎?”
雖然她尚不足二十二歲,但是該有的本事一樣不少,不然也不會在二十歲不到就脫穎而出進了“組織”當一名潛伏臥底,早在之前就做過臥底工作,挑了金三角一窩大毒梟。
然而,卻並沒有人知道她的名號,道上流傳的皆是:一名身份未知的女殺手受聘於某組織,挑了某毒梟爲其搶奪一塊罌粟種植地,高價聘金爲一個億。
但是那次之後,這名女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再沒發現過她的“傑作”。
幾名大塊頭不知道應不應該動手,但是上面說了要把人“請”回去,所以……
對方以爲顧如水是個女人,先派了一名代表跟她比劃比劃幾招,結果被兩招放到,後面作爲替補團的幾位眼見形勢不利,這女人也忒兇狠,不管不顧,直接八人一起上。
而他們還未看清眼前景象,顧如水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左旋手槍,靠肉搏,即便爐火純青如她,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放倒這麼多個退役特種兵的僱傭兵團。
大家都是受過專業訓練,一兩招之內就摸清了對方的底,顧如水首先掏槍,佔據了優勢。
槍與腿並用,她身上無一處掛彩,對方每人腿上已經各多了一個血窟窿。
手槍轉身,瀟灑無情,霸氣並存。
而她轉身後對上葉涼冰冷打量的眼眸,手不自覺握緊了幾分。
拎着高跟鞋上車,她這次寧願光腳開車,也不願穿這麻煩的高跟鞋。
她剛扶上方向盤,葉涼沉緩的嗓音嘖嘖道:“你說我之前怎麼會對你這狠辣的身手毫無察覺呢?”
顧如水目不斜視,清冷的聲音如水,“那當然說明你葉涼本事不夠。”
她還來不及轉動車鑰匙,一道凌厲的掌風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她的下巴,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露出了這般陰狠的模樣。
他咬牙切齒,“顧如水,你很驕傲是不是?”
顧如水忍着下巴幾乎被卸掉的痛楚,眼神冰冷,倔強答道:“難道我不應該驕傲嗎?葉涼有一天也被我激怒失控了……”
最後的尾音驟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脣舌已經被人攫住,狠狠地,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