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她拉回來吧,不然出了什麼事又怪在我頭上。”
蕭潛一愣,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她看的那邊是剛纔出事的地方,在這個位置,也看得到st國際大廈的一角。
蕭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他和夏繁錦之間早就有了一層觸不到摸不着的屏障,將兩個人的世界完全隔離。
他從最初剛分手時的解脫,到後來發現她和唐斂在一起後的不甘心,再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也有過半夜驚醒,如刀尖在心上劃過的痛苦。最開始發現她和唐斂在一起,他恨不得立刻將她搶回來,彌補過去犯下的錯,再也不讓她受到任何痛苦,還能夠親手送給她很多件像丘比特吊墜那樣的信物。
簡單,卻滿足。
然而他那一次錯誤,將判處他終身死刑。
他承認,在對待他和夏繁錦這段感情的時候,他不是君子,沒有做到一個男人該做的,從前的甜蜜始終抵不消最後的那一段痛苦。
後來,她懷孕,眼看就要幸福,只要他不去打擾,即便是知道唐斂高深莫測,不是什麼善類,他也不會去破壞。
可感情畢竟還是活着的,不然他不會接唐斂那通電話,不會答應提供證據將楚茉菁逼入絕境,只因爲他知道楚茉菁對懷孕的夏繁錦進行了重度催眠。這種催眠,對正常人都有副作用,輕則頭痛,重則記憶混亂,何況是對一名孕婦。
他苦笑,只怪自己當初太作,本來她會是他的。但如今,即便站在一起,他也已經感受不了夏繁錦的溫度。
因爲她的一腔熾熱全部給了唐斂,可現在呢?
難道只能說造化弄人?
他喉結動了動,看了一眼跑遠的楚萊,表情複雜,沉聲對夏繁錦說了聲:“等我一下,別跑開了。”
夏繁錦本來不準備給任何迴應,她看得出來,蕭潛對楚萊,有了些微末的感情。看見他和楚萊之間的感情有很微妙的轉變,她並沒有很大方的覺得一點都不膈應。畢竟,不管現在的楚萊怎麼樣,她也不可能將她過去做的一切全部抹殺,她健忘,卻也記仇。
可蕭潛一直看着她,似乎她不給個回答,他就不走。
夏繁錦淡淡的點了點頭,“嗯。”
蕭潛看着她點頭之後,才轉身去追。
楚萊沒走出多遠,蕭潛快步趕上去抓住了她,“你又怎麼了?”
“……”楚萊停住了腳步,但是背對着他,也沒說話。
“啞巴了?剛纔不是橫得很嗎?”蕭潛動手一扯,將她的身體一百八十度反轉過來正對着自己。
楚萊瞥了一眼他握着自己手臂的大掌,一手抓着蕭潛的西裝,瞪着通紅的眼睛咬牙低聲說:“蕭潛,你要是這次把我帶回去,你這輩子都別想甩脫我,你想好了。”
蕭潛瞅着她乾淨的臉許久,才憋出了一句:“神經病,愛走不走,不走送死我也懶得管你。”
楚萊就是個養在蜜罐裡發酵過度的小孩,性格太囂張,太自以爲是,從前是這樣,現在雖然有所好轉,卻始終改不了本性。所做的一切,只按着自己的想法來,從來不會考慮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緊迫,會不會給別人和自己帶來麻煩。
恣意妄爲。
楚萊看見蕭潛果真是不管自己了,腦子裡發出一陣陣轟鳴,氣得七竅都要生煙了,跺了跺腳。
反正在他面前也沒自尊了,再不要臉一會也無所謂。
轉眼就屁顛屁顛跟上去。
回到原來的位置,夏繁錦還站在那兒,蕭潛沒有管楚萊,徑直向夏繁錦走了過去,楚萊臉色變了變,卻礙於蕭潛在,不想引起他的討厭,所以將一肚子冒到喉嚨上的怨氣,吞回了肚子裡。
“進去吧。”蕭潛說。
夏繁錦看了看他身後低眉順眼,咬着脣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楚萊,轉頭朝蕭潛低聲說了句謝謝。
夏繁錦臉色的情緒都不怎麼好,蕭潛起了惻隱之心,思考了好久,纔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
“你想去見唐斂嗎?”他只是覺得,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唐斂,“想去的話,我可以把你送過去。”
“不用,”夏繁錦頭也沒回,不知道是不是站了太久,身體不舒服,導致聲音也有些沙啞,“……我待會兒再去。況且現在情況不允許。”
蕭潛壓了壓眼瞼,半眯着眼看像不遠處,反正剛纔出現的聲音已經消停了,武警也趕過去了,如果正在控制現狀的話,過去個人應該沒問題。前提是要先聯絡好唐斂。
“現在情況應該控制住了,可以給唐斂先打個電話。”蕭潛擰着眉提議道。
楚萊在一旁附和,“對啊,你去找唐斂吧。”
夏繁錦覺得楚萊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難道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對蕭潛的佔有慾有多濃嗎?
表現得要不要這麼明顯。
“……”夏繁錦玩味的目光盯得楚萊後背一震,挺直了腰桿。
夏繁錦突然想起一件事,似笑非笑的問:“你姐……”
她剛想說,你姐的事你知不知道?
還沒問,蕭潛就搶過了話,“她什麼都不知道。”
楚萊偷偷跑出來,後來他找到了她,答應她不暴露她的行蹤,楚萊的家裡人其實到現在都不知道她藏在哪兒。楚茉菁的事,也沒有媒體報道,他也沒有告訴她,楚萊自然是不知道的。
夏繁錦淡淡的收回目光,垂着眼,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找唐斂,明知危險,明知他們之間已經有什麼在改變……
蕭潛的聲音,從後面頭頂傳來,“前面一點就是中央廣場,爆炸應該在中央廣場東南方向的街道,最多隻是在街道路口,到中央廣場,應該沒問題。”
夏繁錦的聲音輕淡溫和,只是帶了點細細的嘲諷,“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和唐斂是好基友,這麼積極的幫他把我運過去。”
也確實是這樣,現在似乎誰都給不了她安全感,並且每個地方都不見得最安全。她還有話要問唐斂……
蕭潛,“……”
餘音媤看着東南街道的彎道處,寬闊的城市道路上,一片狼藉慘烈。有一輛汽車正在燃燒着熊熊大火,時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火光沖天,燒得已經看不出原樣。
四周的人早就四處尖叫逃竄,周圍除了被困了三輛跑車和一堆高度戒備的武警,還有就是停滿了損壞程度不一的民用車。
中間被困的三輛跑車,全是非法改裝的柯尼塞格,此時,車頭正對着那武警的方向,也就是街道出口,車身顫抖,同時引擎發出“轟隆”的轟鳴聲!
另外的兩輛跑車,正在駛向另一街道的拐角處,同樣被武警重重包圍,槍口正對着車身。
可似乎這五輛車是因爲相互追趕才引發了這一場嚴重的事故,引起了高度戒備。
只是餘音媤現在沒有心思研究其中關係,她的眼裡,彷彿只有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樣的明亮,那樣散發着熱氣的灼熱溫度,似乎就像當年那場爆炸,火舌伸向她的那一瞬間。她用手去擋火時,那股侵入心臟的灼痛,她到現在依舊記得一清二楚。
“擦!”是火花攢動的聲音。
一名高大的白人男人站在最前面,火苗便是從他手裡的打火機裡竄出來的。
這是一間破舊的廢棄工廠,八層樓高,第一層裡面四處散落着廢棄生鏽的汽油罐,用腳踢一下,悶響的迴音都能響徹整間工廠。
餘音媤穿着牛仔褲和白色的ol風白襯衫,只是那白襯衫被染成了破壞的灰色,沾滿了泥土和污穢。還有血絲。
她被綁住了手腳,坐在一張木椅子上。低垂的腦袋,披頭散髮,頭髮上盡是灰塵,臉上的淤青不少於五處,看起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爲首玩兒打火機的那人冷冷一笑,頭髮剃得只剩一層細密的髮根,高大強壯,穿着一件黑色的緊身無袖上衣,露出了緊實的肌肉,後面站着接近十個同樣身材的男人,面色陰狠,就像好萊塢電影裡走出來的敢死隊,她聽他們叫爲首這名男人moss。
只是他們對付女人和仇家的方法,是別人不屑的。
“都過了一天了,”moss手裡的火苗隨着他的呼吸節奏一明一滅,他看了一眼時間,用流利的美式英語說:“還有兩個小時,要是唐斂的電話再打不通,這些汽油罐,就是你的陪葬品。”
一道沙啞蒼老到破損程度的聲音輕笑了一聲:“他已經五天沒有接我電話了,你們繼續打也是徒勞。”
看來她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你們殺了我,還可以圖個方便。”餘音媤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標準的僱傭兵作風,他們也不過是拿了北門仇家的錢買唐斂的命。他們花了這麼大得功夫,等了一天一夜,唐斂的手機依然是關機狀態,他們就算是爲了泄憤,也會了結了她吧。
她的神智已經不清晰,她不知道自己還堅不堅持得住。
唐斂,你果真不救我了嗎?
她昏昏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時,有兩人臉上帶着蔑笑,看了她一眼,用瑞士軍刀割斷了捆綁她的繩子。
“好好享受死亡的洗禮吧,長得倒是美,可惜了。”那人說着,推了她一把,力道之大,直接將虛弱的她推到在了地上。
餘音媤雙眼翕合,朦朧的視線裡,看到了幾道人影,走出了她的視線,接着她聽到了一聲巨響,炸彈爆炸的聲音,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似乎沒有盡頭一般。
她的瞳孔逐漸放大……
自暴自棄的思想從這一刻似乎纔開始清醒,她不該死的,唐斂這個時候應該來救她的,爲什麼不接電話……唐斂!
被炸彈點燃的廢棄油漆罐,瞬間燃燒起來,火舌從兩邊逐漸蔓延過來。
“啊!”她用手擋住自己的臉,“唐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