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打車回到了家裡,一打開門,發現顧婉正挽着包,半弓着身子往腳上套高跟鞋。
看見推門而入的夏繁錦,顯然是沒想到。
顧婉將腳跟塞進高跟鞋,直起身,摸了摸夏繁錦露在外面的手臂,“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沒事就回來了,”夏繁錦隨意回答了一句,又看了看她的裝扮,“你要出門?”
“之前我們在商場裡碰見那位客戶聘了一位國內的設計師,下午約了我去見一面,我還以爲你要晚些纔回來,我還說剛好可以過去接你。”
夏繁錦往安安靜靜的公寓裡看了一眼。
“舅舅沒來?”
顧婉臉上表情有些閃爍不定,只是轉瞬而逝,抓不着蹤影,她臉上又浮上清麗淡雅的笑。
“他來了,吃了午飯之後說要去醫院看看唐斂,剛走一會兒。”
夏繁錦怔了怔,“是嗎。”
她走之前還隨意撒了個謊說要華非又要來,她纔回家的。
要是她前腳一走,華非又跟着就到了醫院,唐斂估計心裡又要不暢快了。
她這次清醒的猛而抓住了心中的想法,卻又截然一笑,無奈自嘲,她何必管這麼多。
這天晚上,夏繁錦沒有去醫院,唐斂也沒打電話過來,彷彿兩人就這麼不約而同,撒手給了一晚上的空間,互相尊敬的沒有打擾。
至於顧婉,顧婉她本想帶華非又回來吃飯,還提前給夏繁錦打了電話,問她的意見,如果她覺得不舒服的話,她就自己回來。
夏繁錦不願意打擾他們久違的二人世界,並且……就現在來說,她覺得,和顧婉還有華非又一桌吃飯,她還暫時不能收放自如。
在她一再慫恿說服顧婉就在外面和華非又吃飯之後,顧婉才答應。
想了想,還是給商致打了個電話。
響了好幾聲沒人接,夏繁錦已經打算掛電話了,電話才被接起。
出乎意料,對面那邊不是商致的聲音,而是女人尖銳氣憤的質問:“商致,我跟你說話你接什麼電話?!”
“再吵你就滾出去!”
夏繁錦聽出來了,後面這一句冷冷的低吼,確實是商致的聲音。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覺得剛纔那女人的聲音,想了想之後才發現和那天她在醫院聽見的那名女人的聲音很相似。
夏繁錦瞭然的挑了挑眉,原來是商致的相親對象。
那邊突然傳來一聲“砰”的巨響,是門被使勁砸上的聲音。
夏繁錦睜了睜眼,有人怒氣不小啊。
那邊終於清靜了,夏繁錦似乎還聽見了商致調整呼吸的聲音,深深沉沉的一聲。
“喂,有你這麼對女人的嗎?”夏繁錦很嫌棄的調侃。
商致冷冷的哼了哼,“你懂什麼?死皮賴臉的女人不給她點臉色看,只會蹬鼻子上臉。”
夏繁錦也報以陰陽怪氣的冷笑,“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在身邊的時候肆意揮霍別人的感情,失去了才知道後悔曾經沒珍惜?”
“你這是屬於親身經歷有感而發?”商致壓根就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所以在有些人無怨無悔陪伴了他許多年之後,突然心冷了,他纔會知道自己當初揮霍的是什麼。
可他現在眼裡的也只有那句:喜歡他的,他不喜歡,他愛的,忘不掉別人。
人要是沒有所謂的感情功能,雖然會少了些樂趣和意義,可至少在面對這種情況時,會灑脫得不得了,你不給,我不要就是,何必又像現在這樣死死困住自己,想想都覺得自己是個傻x。
求而不得之,苦也;得而又失之,痛也,
相比與這兩者,他寧願選前者,無奈現在的夏繁錦卻屬於後者。
在她心裡,和唐斂這一段,已經慢慢的在死去了。
夏繁錦沉默了半晌,“也不算親身經歷,我倒是沒有不珍惜什麼,只是沒有得到希望中的好結果而已。”
商致輕聲的笑了,或許,你只是一直以爲自己得到了可以一生堅守的東西。
殊不知,這段感情只是途徑了你的盛放。
“我後天要離開a市,去洛杉磯住一段時間。”
商致沉默着,懶懶散散靠在真皮沙發裡的時候,夏繁錦的聲音仿若一盆冷水,又彷彿一簇火焰,讓他的情緒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去洛杉磯?”
那是m國的領土,是他的底盤……
“對啊,養胎。”夏繁錦不鹹不淡的說着。
商致眸子一眯,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醫院裡看到的那張名片,“養個胎爲什麼要跑國外去?”
“……環境好啊,a市空氣質量影響我的健康。”
“只是因爲環境好?”
商致冷笑,“夏繁錦,你又扯謊。是不是你的……心理問題加重了?”
夏繁錦坐在牀上,輕輕的闔了闔眼瞼,語氣輕緩平淡,噙着笑,“你想太多了,那天你看到的,只是一個治療產前焦慮的心理醫生,專門解決孕婦的心理問題。產前焦慮你知道吧?一般孕婦,特別是稍微年輕的孕婦都有的症狀。”
“呵,你真是扯謊不眨眼睛了是不是?”商致心中明顯是不信的。
“我騙你幹什麼?”夏繁錦輕笑着,“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就……不打擾你了。”
商致沒有作聲,夏繁錦心中悵然,掛了電話。
夏繁錦第二天在家裡收拾衣物,那邊生活用品之類的都齊全,她只需要帶些衣服過去就行了。
唐斂這一天都沒有找過她,不知是不是昨天確實氣着他了,總歸,這最後兩天好好相處的話,他們終究是沒有做到。
離開的那天是顧婉和馮嘉娜送她去機場的,顧婉開車,一路無話。
唐斂一直沒有音訊,到現在也沒有出現。
夏繁錦內心勉強告訴自己,不來也無所謂,只是心裡還是明白,存着那種隱隱的期待,只是隨着時間也漸漸的淡了。
最後將車停在了機場外的馬路上,顧婉一再叮囑她,“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她放心不下,每天一個電話,她可以知道繁錦過得怎麼樣,也算是報平安的電話了。
“好夏繁錦已經不知道顧婉這是第幾次重複了,從昨晚說到了現在,夏繁錦卻每一次都和顧婉一樣,不厭其煩的回答她。
馮嘉娜推來了行李車,和顧婉一起將夏繁錦的行李搬到行李車上。
三人正要推着行李往裡走,夏繁錦總感覺哪裡有一道太過熾熱灼灼的目光盯着她。
她循着感覺望去,旁邊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
黑色反光的車窗膜遮住了車內光景,只是透過前方的擋風玻璃,夏繁錦看見席業低着腦袋閃躲着什麼。
夏繁錦好笑,看向後座的時候,臉上的笑淡了些。
突然,包裡的電話響了。
夏繁錦一邊盯着車窗看,一邊接起了電話。
回答她的是一聲又一聲低緩又有節奏的呼吸聲,卻遲遲沒有說話。
“不說話我掛了夏繁錦作勢要掛電話。
下一秒,電話那頭,唐斂低沉的聲音有淡淡的沙啞,“我昨晚沒睡好。”
夏繁錦被這句摸不着頭腦的話弄得愣了一秒,他就是爲了說這個?
“昨晚我睡得很好夏繁錦挽脣一笑,淡淡的,轉身掛了電話就跟上了不遠處馮嘉娜和顧婉的步伐。
她們站在不遠處等她,顧婉問了句:“給誰打電話呢?”她說着,也下意識往夏繁錦剛纔對着的位置看了過去,車窗緊閉,什麼也看不見。
一瞬間她似乎也瞭然了。
機場的自動門打開,身影消失。
席業面露愁容,後座的唐斂,神色淡漠,只是眼底的墨色幾乎浸了出來,死死盯着機場的進出口的位置。
“唐總,你要不要去送一下夏小姐啊?”
這兩人什麼時候是個頭?到了機場也不下車送一送,明明心裡就想得很念得緊。
明明昨天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一接起電話就說:“夏繁錦,晚上我要吃牛肉。”
聽見是他過後,沉默了兩秒,“啪”的掛了電話。
唐斂臉上透着股冷靜的陰鷙,“送?爲什麼?”
他等了她一天半,她連個鬼影都沒有。
說好的最後這兩天會好好跟他過,她連這點時間都繃不住了,離開估計也是高興的吧?
他何至於去掃了她這時候的興。
席業無聲的嘆了嘆氣,這兩口子也真是醉了,唐總也真是,自欺欺人不下去,還不是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夏繁錦麼……說不定也不希望見到他。
夏繁錦候機半個小時後,機場內響起了她所乘坐的航班乘客登機通知。
她坐的頭等艙,剛纔進來的時候有人發現了她,用手機拍照,顧婉去讓機務人員也給她安排了vip通道。
拐過大廳,顧婉和馮嘉娜送她過去安檢,快要走到通道的時候,馮嘉娜突然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後面。
夏繁錦一怔,有一種預感,讓她心跳不知不覺的加了速,又強行被她壓下,這才緩緩的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