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問,偌大的會議廳內,一排一排,坐滿了人。不是股東們,就是在公司有舉足地位的人物。紀家所有的人也整整齊齊,以陳邵東爲首的律師團更是全全出動,顯示着今天的不同尋常。
今天,對於紀家的所有人來說,都是相當重要的時刻。因爲患有嚴重腦溢血的紀明德打算退位去美國養病,提前宣佈遺囑。
紀家兩房人,甚至包括紀北笙兩個孩子在內,共7名法律上擁有繼承權的子女及配偶,也都在場。
徐穎端莊雍容的坐在正中央,臉上的表情淡定而從容。紀北笙和杜悅溪分坐在她兩邊。悅溪顯然極少見識這種場面,顯得很緊張,小手緊緊的攥着。
周曉蓉坐在一旁,即便掩藏的很好,目光還是膚淺的發着亮,很不安。生怕今天宣佈的結果,並不是她所樂見的。
而他,前所未有的淡定。
近三十年的爾虞我詐、兇險萬分的爭鬥,沒日沒夜的工作……連他都沒想到,關鍵時刻終於臨了頭,他竟能如此冷靜。好像一切的結果,一切的勝負,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個看客,僅此而已。
首先是紀明德上了臺,簡要的對紀問這一年來的各項成就做了個總結。然後象徵性的感謝了自己的妻子、家人對自己的支持與照顧。
最後更是邀請了徐穎上臺。如雷的掌聲中,紀明德與徐穎依偎着,微笑着。就像是任何一對相濡以沫,扶持走來的平凡夫妻。
周曉蓉僵直的坐在下面,有點尷尬,但這麼多年過來了,她早已習慣。
每年總會有那麼幾次,她要像個無心人一樣,看着他們秀恩愛秀和睦,然後強迫自己微笑。
然後是陳邵東律師登臺,最爲關鍵的時刻到來。
“經過多次與紀明德先生商榷後,我與手下專業的律師團對擬定了手上的這份財團股份分配書。”
氣氛陡然間繃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紀明德先生名下89%的紀式股份分配如下,長子紀南弦40%,次子紀北笙百分之25%,三女紀西妍百分之24%。但因爲紀西妍小姐暫時還在念書,所以股份暫由其母徐太太代管,紀小姐一畢業,股份就歸之所有……。”
“有沒有搞錯?”律師的話還未說完,徐穎就訝然的尖聲道:“紀南弦分百分之四十?那豈不是要將紀問的經營權給他?”
“是,這是紀先生的意思。”陳律師平聲回答。
“老爺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徐穎無法置信的看向身旁的丈夫,一切的端莊從容消失不見。
妻子的當衆責難,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紀明德還是沉着冷靜的說:“陳律師,繼續念下去。”
“是,紀家在全國各地總共三十四套房產,其中西貢還有北海岸、嘉園的三套別墅歸周曉蓉女士所有,其他的全權歸徐穎女士……。”
即便如此,徐穎還是忍不了。她想不通,自己爲丈夫生下了兩個孩子,最近北笙更是生下了紀家的長孫。他紀南弦什麼都沒有,憑什麼自己所有的股份加起來,還不如他?
“經紀明德先生本人的慎重決定,大子紀南弦獲得公司經營權,但是——。”律師一頓,看到在場所有人瞬間的神情變得很緊張,繼續念起來:“但紀南弦先生年近而立,而無妻室,更沒有孩子。而好的家庭纔是男人事業的助力,有無子嗣更與紀問的發展密切相關。而夏氏總裁的愛女夏卉心小姐,與紀南弦先生情篤意合,紀明德先生決定成全這兩個年輕人,讓兩人早日成婚。結婚當日就是經營權生效的日子。”
房產巨頭夏丘仁的愛女,情篤意合?成婚之日纔是經營權生效的日子。
紀南弦有些想笑,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臨走之前,還給他來了這麼一手?
“下來有請下一任總裁——紀南弦先生。”
在場衆人,都聰明的鼓起掌來。紀南弦的眸始終微垂着,不知在思索着什麼。身旁的周曉蓉挑眉,臉上盈滿了得意的笑容。
“我不同意!”忍無可忍,徐穎站了起來:“她周曉蓉算什麼?一個連族譜都上不了的小老婆而已,她生的兒子憑什麼可以繼承‘紀問’?”
掌聲戛然而止,現場出現詭異的安靜。紀明德臉色不虞的拉住她:“南弦的勤奮和能力有目共睹,紀問在他的手上發展,我才能放心。”雖然因爲周曉蓉的事,他一直對愛妻有愧,但一旦真正涉及到公司的利益和存亡,他還是比誰都精明的。
“媽——。”現場情勢所迫,紀北笙即便再不甘,也只能無奈的拉了拉徐穎。徐穎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後恨恨的瞪了一眼周曉蓉,這纔不情不願的坐了下來。
陳律師重新說:“下面有請下一任總裁——紀南弦先生。”
紀南弦坐在椅子上,周圍是一片如雷掌聲。所有人都笑看着自己,那裡面有欣賞、有畏懼、有臣服……各種各樣的目光……
那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渴望擁有的東西。
周曉蓉樂壞了,見他不動,趕緊推了推他:“快上去啊。”
他看到父親朝自己看過來,抿了抿脣,終於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着最高的位置走了上去。然後站定,俯身下面的衆人,淡然的宣佈:“我紀南弦決定放棄紀家的繼承權,從此自立門戶,與紀家毫無干系。”
竊竊私語聲喧囂而起,紀明德不敢置信的站起了身,就連徐穎、紀北笙也驚訝的瞪大了眼,周曉蓉臉色煞白如紙。
他頓了頓:“至於與夏氏的婚禮,實在很抱歉,我不認識什麼夏卉心小姐,與她更談不上情篤意合,所以婚禮取消。”
說完,他無視一片混亂的現場,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門外,陸向南站在門口,張張嘴,想說什麼,卻被紀南弦揮手止住。他沉聲交代:“出去再說。”
“是。”